二娘,三娘在他小时候都也尽心教育着他,可他那时年幼,很多事情我们不好跟他说明白,也因此,他一直对你公爹,我们三人有敌意,隔阂就越来越深,说什么,他都不听,总跑出去胡闹,被人欺负了,就回到家里一个人躲进房子里,谁敲门也不开。 有一次,他偷偷翻墙跑出去,被人点了火推到山坳里,差点丢了性命,把我们可吓坏了,他头上的伤疤就是那时留下的。 从小到大也只有祖母劝他两句,他才愿意听罢了。” 五娘看着那幅画出神,秦柔也跟着出神。 韩惟的那个疤秦柔不是没有见过,说到底,疤能有多大,虽然可怖了些,可对容貌的影响并不大,韩惟一直带着那面具,也是因为心里一直处处提防防备,不允许任何人走近他的内心罢了。 轻微的叩门声突然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五姨娘,您在里面吗?” “走吧,肯定是我的丫头送伞来了。” 秦柔跟着五娘从书阁从出来,才发觉外面雨已下得很大,渐成瓢泼之势。 天色暗暗的,远远地秦柔看见浣纱撑着一把青碧色的纸伞小跑过来,“姑娘,我正到处找你呢,幸好遇到五娘家的那小子,说是您在这儿呢,这让我一通好找,雨下大了,您跟我回吧。” “我先走了。”五娘向着秦柔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停下步子向秦柔走回来“今日是温娘的祭日,老爷才特意嘱咐我打扫好这里,子檀每到这时,就情绪不好,像个炮仗似的,见谁都要同归于尽似的,子檀和我们不亲近,阿柔你可以多陪陪他。” 秦柔福了个礼,向她告辞,转身和浣纱走入雨幕中,雨势已大,雨珠落在地上乱跳一阵,噼噼啪啪,其他所有声响都湮没在这雨声中。 秦柔稍微大声地向浣纱道“相公回来了?” “回来了,少爷和老爷在书房呢,老爷一下朝便将少爷叫去了,许是问功课,不知怎么的,两人又吵起来了。” “去书房。”秦柔站住脚步,转身带着浣纱往书房去。 从外面倒听不到两人相争,想必是吵闹过了,如今到了相看两生厌的阶段。 秦柔轻轻扣扣门,“父亲?” 等了许久,才听到里面唤她近来。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果不其然,韩向站在书桌里,面对着书架,只留给韩惟一个背影。 韩惟侧身负气站在下手,面色铁青。 明明在这种日子,两个人心里没有谁比谁好受,偏偏还要互相折磨,心里的真心话反倒不好好说,这爷俩当真是一模一样。 秦柔将手中的糕饼放在书桌上。“父亲,这是小厨房的重阳糕。常叔那会儿正守在门外不肯送进来,我还怨他们,说饿着您了如何是好?于是自己大喇喇拿过糕饼就推了门。这下我才知道,原来人家都晓得您老人家在气头上,不愿意此时摸老虎的胡子,只有我后知后觉、胆大包天。” 韩向转过身来看着秦柔,无奈摇头笑了笑,“你呀。” “相公又惹您生气了?相公若是有什么错处,您就尽管罚他,不要气着自己,这糕饼听说是您特意吩咐小厨房做的,想来是您今日上朝太辛苦了,何必为着他饿了自己的肚子。” 韩向叹口气“你这小子,什么时候能有阿柔一半懂事,我就心安了。” 韩向知道秦柔是来给韩惟解围的,生怕他俩再闹得更大,他本来真在气头上,可纳进门来的这儿媳妇实在好的没话说,他也喜欢,瞧着人家费心平息两人怒火,他怎么又再气得起来“你们退下吧,我也饿了。” 秦柔向着韩向福了个礼的功夫,韩惟头也不回便开门出去了。 秦柔和浣纱匆匆跟在韩惟身后,却见韩惟连伞都不打,忙让浣纱递伞给他,他却不接,只顾大步子往前走。 秦柔觉得跟的费力,撑起嗓音道“这么大的雨,你不打伞,没得淋病了我可不伺候你。老爷刚下朝,想是政事繁杂,你又何苦气他呢?” 韩惟堵着气,“我们家自己的事情,姑娘既然不知其中内情,又何必来做和事佬?” 秦柔被他这话气得了不得,只觉得气血上涌,胸腔一鼓一鼓得“是我咸吃萝卜淡操心!以后公子的家事,我一句不过问就是。” 秦柔立时停住步子,转身就要带着浣纱往相反的方向去,走了两步却也不见韩惟来追。 一回头,发现韩惟人早已不见了。 秦柔气得跺脚,忙让浣纱去问守门的小子,韩惟可是出府了,这才知道,韩惟在这种时候总会一个人就往温氏的坟上去。 “下这么大雨,去便去吧,竟连个伞都不拿。算了,我也不管他,我也不该操他韩家的心。”秦柔怒目圆睁,小脸气得五官都撇下来。 “那我们回屋吧,雨太大了,姑娘的肩膀都湿了。” 秦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才发觉原来纸伞都遮不住这雨了,向外伸出手去,雨珠哐哐得就往手心里杂。 秦柔摇头叹口气“备车,去婆母的坟上吧。” “啊?雨势这么大只怕山路泥泞。” “不妨事,你叫上阿方一起,今日是婆母的祭日,我做儿媳的总不该就这么坐在府里。” “哦。”浣纱挠了挠头,刚才她家姑娘还说不再操他韩家的心…… “记得多带把伞,要大的。” “……好的。”
第37章 往后山去的路虽不远, 但当真不好走,这会儿雨势极大,路上不见半个人影, 秦柔所坐的马车在泥泞里颠簸,像是没锚的小舟被丢进湖里,晃得秦柔心烦意乱。 秦柔打起帘子向外看了看外面重重叠得的雨嶂, 雨势哪里有半点变小的意思, 路上已全是水洼, 也不知道韩惟是怎么走过去的。 秦柔深深叹口气, 她大概是遇到了命中的天魔星了! 马车快到的时候, 秦柔远远地便看到了韩惟一个人定定站在墓前。 早被雨淋得透湿的背影显得孤独又执拗, 周边没有一枝一叶能为他遮挡,他就这样一个人站在风雨里。 秦柔能想象到他小时候每次站在这里的样子, 小小的一只站在母亲面前, 有好多话想说, 却什么都不会说出口。他始终裹着一身厚厚的铠甲,生怕别人伤害他,可这厚厚的盔甲也拒绝了所有来自家人的善意, 最终所有的心事都被自己沉沉压在心底。 秦柔知道他有多想念自己的娘亲, 就像自己曾经有多想念自己在现实中的奶奶, 那是自己在懵懂无知的年月里的唯一精神寄托。 她也曾经像韩惟这样恨过现代抛弃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可经历了韩惟的种种后,她明白, 自己大概永远不能以客观心态全貌窥视当年的是是非非非, 她放不下这这种种往事, 也就是放不过自己。 就像此时的韩惟,与韩向置气, 与所有人置气,最终伤得还是自己,秦柔莫名有些心疼。 秦柔从浣纱手中接过伞,拿着备好的祭礼,放在墓前。 她转过身来,眼神从韩惟面前轻轻掠过,并不和韩惟对视,也不和韩惟说话,赌气似的默默站在韩惟身边,可刚才韩惟见到她时眼里一瞬而过的讶异却被秦柔尽收眼底。 韩惟轻轻偏过头,余光落在秦柔被雨打得湿透的半个臂膀上,心里的滋味他也说不出,只是有这么一个人站在他身边,他的孤独和寂寞好像一瞬间消散,这么多年来,他体会到一丝难得的安心。 两人就这么默默的站了许久。 “多谢你。”韩惟终于沉声道。 “不必谢我,东西都是二娘准备的,我顺路送过来罢了。” 韩惟突然想到薛神医说的秦柔身子虚弱,怜惜与自责糅杂在他的心里,“这么大的雨,你吩咐阿方或者常叔送过来就好,不必自己跑一趟。” “都说了是顺路,你们韩家的事情,我可不敢多操心。” 秦柔握着碧青色的伞,黑色的伞柄将秦柔的青葱似的手衬得骨节分明,秦柔站在雨里看起来那样柔弱,仿佛随时要被风吹倒。 韩惟向她靠了两步,伸出手来握住伞柄,大手却将秦柔的小手刚好包裹在内。 秦柔感受到他手上冰凉的温度,抬头望他一眼,嗖地一下,把手抽了回来。 “不是说不需要打伞?这会儿又是干什么?” “给你打着。”韩惟将伞整个倾向秦柔,将她整个人护在伞里,自己却站在伞外。 “上车吧,上车吧,莫名其妙,谁要你这么打伞。” 秦柔直接转身向马车去,韩惟给她举着伞在后面跟着,好不容易到了马车前,韩惟伸手扶她,秦柔却没理,自己翻上了马车。 “你打算去哪里?”韩惟上车便问她。 “什么去哪里?”秦柔一时没反应过来,懵懂得看着他。 “不是说顺路把祭礼送过来?你本来是要去哪儿?” 韩惟看向秦柔。 秦柔忽然反应过来,与他错开视线“哦!对,我要去给祖母取城东云饯斋的点心,就顺路过来给婆母送祭礼。” “城东?……是挺顺路的” 秦柔翻着白眼瞥了韩惟一眼,明明是说这人也太欠了! * 秦柔万万没想到淋了这场大雨,韩惟没病,秦柔自己倒是病了。 韩惟端汤喂药的倒是伺候得格外殷勤,起先秦柔以为他为了给自己道歉,才这么上心,后来发现浣纱都让他支到一旁,只他自己照顾她。 秦柔才觉得这人八成有些图谋不轨的心思,忙又让他出去换了浣纱回来照顾自己,也避免两人独处时秦柔心烦意乱。 好在薛道长看过后,这场病便在生辰前几日大好了,只是叮嘱她身体虽稳定下来,却还是比之前虚弱,要多多小心。 因为快到了秦柔的生辰,韩老太太,韩向和二娘、三娘、五娘都张罗着要给今年刚过门的新媳妇办生辰。 秦柔前一日已回过娘家,今日生辰只说想在府里小聚,不约友,不聚众,只要家人团团圆圆地坐一坐,聊一会儿天,才是最好。 秦柔虽是这样说的,家里的人到底都为她准备了生辰宴和生辰礼。 晚上夜幕还未降下来的时候,小子们在廊檐挂起灯笼,便在湖心亭摆了菜,一家子人坐的整整齐齐,都将自己准备的东西送给秦柔,连府里的丫头小子也备了一两道拿手小菜给她做贺。 三娘劝着她喝酒,秦柔推说身体不舒服,喝不下。 三娘却是兴头上来了不肯罢休的。“丫头,今天你不喝一口,便是不把三娘放在眼里了,怎么,莫不是有了身子,若是又了身子,三娘我喝三杯给你庆祝庆祝。” 秦柔笑着摇摇头,无奈似是推不过去,手还未碰到三娘手里的杯子。 一直不言语的韩惟唰地一下站起身,沉着脸色,仿佛突然来了个夜叉,把大家吓了一跳,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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