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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惟为了缓解尴尬，突然接了秦柔之前的话茬“那日你我二人大婚，我看到秦洺瞧李仕景的眼神和李仕景身边缠着他的姑娘那些一模一样，我就知道了。” 秦柔见他转移话题，平复了会儿情绪，轻声道，“只是不知道，李仕景会不会对洺丫头有意思。” 韩惟摇摇头“我瞧着，李仕景不是你这个妹妹能够驯服的，在他身上花心思，只怕不会有什么回报。不过，这倒不是最紧要的，紧要的是，你们之间信件来往的事，你婶娘怎么知道。” “信的事只有浣纱知道，可浣纱我是信得过的。” “如果如此，知道有信的，除了你们，自然就是姜府里的人。” 韩惟的猜测与秦柔一致，秦柔本就尚未平复下来的心，立马又悬起来“你说的有理，我这婶娘看重我们带给他们的人脉和好处，若不是搭上了姜府的高枝，不会像今日这般有意为难我们，也不知姜府的人勾搭上我这婶娘意欲何为？就为了给你我难堪？” 想着想着秦柔就后背发凉，她怕她招惹来姜茵的冤仇，终究是要牵连到她家人身上。 “不过，我猜测，信件的内容你婶娘并不知道，否则把柄落在她手里，她今天就不是这种试探挑拨的态度了。” “你的意思是……？” “这事情不像是季华干出来的，更像是女子间的挟私报复。我记得，那个姜茵对你敌意也不小，也许是她知道你和季华信件往来，迁怒于你，却不知道信的内容。” “你说有理，婶娘今日说的话，像是有意挑拨你我二人关系，确实更像是姜茵的行事逻辑。不过，这也只是猜测，不论因为什么，我这婶娘既与姜府有来往，总不是什么好事。” “这事，你父兄那里不好多说，你身边又只有个浣纱机灵些，得随身护着你。我在你府内安排些丫头，盯着你婶娘他们母女的举动为上。” 秦柔没有回答他。 又是半晌的沉默，吱呀一声，韩惟轻轻推开轿窗，低声道“闷得很，我把窗打开。” 月色泄下，落在他未遮挡的那半侧脸。 秦柔难得在韩惟眼中见到那么多的情绪流转。 她知道，这是韩惟的好意，说到底，无论秦家出什么事情，韩惟本都能够独善其身，秦府的事，与他这个假夫君有多大的关系呢。 可，就算，就算，他不是纨绔，就算他没有别的癖好，就算他这样体贴地为她着想，但她终究不属于这里，她终究是要离开的，她不该有任何多余的牵挂。 “多谢你。”秦柔偏过头，声音几不可闻。 韩惟却眉心一动，回头看着月光下眉目敛情的秦柔，隔着月色朦胧，这么近却又那么远。他好像伸手就能握住她，却好像一伸手她就会消失在这月色中。 * 姜府，姜茵往姜敖的书房去，丫鬟在她身后端着安神汤药，向她禀道“听说，秦柔回家的排场可大了，归宁的礼整整备了一条街。” “乡下来的丫头，自然只会摆这种排场，以为东西越多，越显得她那夫君看重她，虚张声势而已，对了，那个海氏怎么说？” “说是秦柔二人，肩比着肩，脚挨着脚，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连她屡屡提及秦柔婚前与姑爷有信件往来，也不见那个韩惟脸色有丝毫变化，言语间仍维护秦家丫头。” “不动气？那就只有两个原因，要么隐忍不发，要么两人不过是在做戏，哼，本就没有情愫，自然是不会动气。” “姑娘，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海氏那边，你勤跑着些，她日后必然有用。”姜茵想起旁人说秦柔与韩惟郎情妾意，忍不住冷哼“谁不知道那韩惟是什么人，装什么夫妻情深？我定要让这两人在所有人面前原形毕露，她敢对我的夫君动心思，我就让她夫妻不睦，阖家不宁，放心，那个韩惟还有把柄在咱们手中。” “姑爷今日比日前好多了……” 姜茵蹙起眉头，她和姜敖都是后来才知道，是秦柔约他，他才中计被伤“少提他，我万万没想到，他是这样没出息的东西……” “哪里有人这么说夫君的。” 姜茵回头，见姜敖缓神情不悦步走到她身前，小厮扶着季华在后，忍不住气道。“爹！我知道父亲看不起我们做女子的，可如今您还没看明白吗？您不能只靠着相公。” “我不靠着他难道靠着你吗？” “可他没出息！人家手都不用招，他上赶着往挖好的坑里跳。” “那你呢，你的手段是什么，只会盯着秦家那个丫头。” “那个丫头盯着相公不放，必然有缘故。爹，您可不要犯轻敌的糊涂……” “放肆！你以为，秦家那丫头下的套，是她自己的主意？她自小在漠北长大，与我姜家什么仇？什么怨？季华说，那秦家丫头口口声声说是要为秦素报仇，可你有没有想过，她与秦素有什么来往？无非是她爹和小皇帝在后指示，想要断我姜家的左膀右臂！” 姜茵闷声，她知道姜敖说并非没理，除了姜敖说的这个缘故，她也想不出别的缘故。 她本以为，秦柔是对季华动了女儿家的心思，可如今看来，不过是用美人计让季华放松警惕。 可即使这样，姜茵还是不服，季华，竟然会蠢到对那个秦柔动心？ “好了！你回房吧！”姜敖素来不允许姜茵参与过多政事，在姜敖眼里，季华这次吃亏，显然已是他与小皇帝争权之果，他没有多少心思放在一个小丫头身上。 季华道“您别生茵儿的气，是我不中用。” “你也确实不中用！以后还敢在不明不白的女人身上动心思？” “您放心，这笔账我自然会找他们秦家算清楚。我今日竟然被秦家一个丫头耍了，以后我誓与秦家势不两立。我一直以为，秦家是中立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倒向小皇帝。” “他原本手里有点兵权，往日自恃清高，不与我们来往，皇帝又拿金山银山砸他，没得他选择。” “岳父大人，那咱们怎么办。” “会打仗，又有本事的人，自然要上马效力才是正经。” 姜敖喝了口茶，又道“我已有法子对付他，先不说他了，近日煤矿的小仓库如何了？” “那个库，已经清理干净了，就算真是皇帝派人去搜检，也检不出什么东西，那日那个蒙面小子中了剑，该是活不了的。” 姜敖点点头“好在近日并不见小皇帝有动作。近日，京都的米价又涨了，那笔货该运进几家商行了。这一年大家日子都苦，再过几个月就过年了，总要有点东西犒劳他们。通知各家米铺老板，年底价格可再提高一点，和官价一样，反而让他们抓不住把柄，今年大旱，两淮产米都少了不少，京郊大片大片的饥荒，我们的米不愁卖不出去。” “是。”戚玉章身子本就不好，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你呀，要养好身子，过一两个月，巡盐和恩科的差事都要下来了，老夫想办法，为你谋下这两个差事，你可是老夫的后继之人，不明不白倒在一个女人的手里，岂不成了笑柄。”
第33章 因今年大宛南北先是大旱, 接着大水，之后又是成片的瘟疫，皇帝下了罪己诏。 中秋之后, 太后带着令淑、巫汐一行人到京郊的保和殿为黎民祈福。 虽然前往保和殿的皆是皇室，秦柔因有个郡主的名号，也在随行之列。 早起令淑为太后熬了清粥, 太后吃了一小碗, 便随方丈跪在殿前祈福, 秦柔一行人跪在太后身后。 秦柔听着钵盂声难得觉得清净。 可忽地前面就乱了起来, “太后, 太后！”秦柔跟着众人上前, 才见太后晕在地上，令淑急红了双眼, 众人也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老方丈通医理, 忙命众人将太后挪至一旁的耳房, 再行医治。 秦柔见令淑慌在原地，忙上去扶着她“太后为了这几日的祈福，卯时便起来与大师们一同礼佛, 晚上抄经到子时, 整日又只吃了些米粥, 想是太过操劳, 体力难以为继。娘娘不必担忧，您且随方丈进去瞧瞧, 我们在外面侯着, 随时听您的差遣。” 令淑握住秦柔的手, 稳了稳心神，她知道皇帝亲政不久, 各方势力多依仗太后的扶持，若此时就没了太后这个依仗，姜敖必会得寸进尺，令淑觉得恐慌，可她知道满殿的皇家贵女都等着她指示，她慌不得，若是连她都慌了，只怕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吩咐人快马去传章太医、李太医上山。至于各位妹妹你们先回各自莲房里候着，我进去为母后侍疾，若有事我自令公公通禀你们。”令淑回头看了秦柔一眼，回握了下她，很是感激秦柔的好意。 秦柔跟着众人应是，便回了安置给她的莲房。 秦柔从窗户看出去，直到子时，太医与方丈一直进进出出保和殿，斋房，耳房，忙得不可开交，一夜都不曾消停，秦柔也睡得不踏实。 天亮时，便有公公来吩咐太医为各皇室贵女诊脉，秦柔这才听说太后并不是体力不支，而是中了毒，更据方丈所说，这毒在这几日吃得粥里。 可太后喝的粥都是令淑亲自熬的，自然不会有问题，那么有问题的自然就是熬粥的米。 大理寺这才发觉这斋房存的米都有一种缓缓入脏腑的毒。 保和殿吃粥的众人都有浅浅症状，只是不严重，只要断了这米，不出几日，便可排清毒素，惟独太后体弱，才病得格外重些。 众贵女在保和殿为太后请安后便得依旨意先各自回府，秦柔跟在众人身后，向半掩的门里觑了一眼，太后的身形被厚厚的围帐遮住，看不到一点内情。 秦柔跟着众人乖乖退了出去，这事既然最后牵扯出的是米，只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 自从秦柔回到府里，只隔了一日，太后便被挪回宫，听说本打算在保和殿诊治，可后来病情没有半点减轻的意思，只能挪回宫中再做打算。 坊间的言语甚嚣尘上，说是太后若是薨了，只怕姜家更要权势遮天。 又说本是姜敖下的毒，想要小皇帝独臂无依，他好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托孤之臣。 与此同时，大理寺在太后晕倒那日，就连夜对各米铺掌柜，各储米仓，保和殿僧人都进行严查搜捕，京都所有储米的地方被封，所有掌柜侍从都被捕下狱。 调查了两天，最终只有一家储米仓牵涉其中，官方说这批米是为前往保和殿祈福的众人特供的，不会影响寻常百姓。 可坊间却说这仓中的米还有少部分流入了京都米市，因为毒是种稻时就养进去的，非寻常大夫能察觉，老人孩子等体弱之人吃了大量才会病症显著，甚至昏迷不醒，但寻常百姓往往又追究不出原因。 这下整个京都的人都蒙了，那家储米仓一直只给姜敖的米行供货，哪怕官方再说这批米是专门为前往保和殿祈福的太后特供的，可人人都觉得，姜敖干得出好米掺着毒米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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