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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言万语不知怎么说，只怜惜地道“瞧出大人，确实比一年前操劳太多，府中接驾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妥当。” 韩惟看着眼前人，素来清冷的眉眼，酿出温柔，轻轻往长椅上一仰，笑瞧着她“好，那我便交给你。” 二人研究着接驾事宜，常叔突然回禀。 “少爷，陈姑娘出府了，说是家中祖母病重，府里的人拦不住，这是译出来的密信。” 韩惟打开密信一看，敛起笑意，眉头轻轻蹙在一起“让她去。” “可要人跟着？” “不必。”韩惟想了好一会儿，摇头道不必。“渠风楼有人已经看见她了。” * 陈雪凝带着帷帽出了府邸，与海棠一起上了后门的马车。 马车上陈主簿已在里面候着。 “有人跟着？”陈主簿让车外的剑客巡视一番，摇了摇头。 “哥哥放心，都被我打发了。” “他素来谨慎，密信没有译完，不让你出府，今日怎么倒叫你出府了？” “我译完后跑出来的，说祖母病重，他的人不敢跟着。” 陈主簿虽觉得不对，还是闭着眼摇了摇头，轻笑一声“罢了，如今纵他有通天本领，也已回天乏术，随他去吧。” 陈雪凝红着双眼，哭道“哥哥，你可要为雪凝做主。” 陈主簿抬头看她哭得双眼红肿，摇头道“好了，好了，这又是谁得罪了我的妹妹？韩惟？” 陈雪凝背过身去，不说话。 “若真是他，你也不用急，等时日到了，哥哥会让他一并还回来。” 陈雪凝摇头急道“他只是……只是冷待我罢了，那日在大堤，他还救了哥哥一命呢，若不是他拦着，哥哥必得下去救人，只怕生死难料，哥哥为何这么不喜欢他。” “哼，放心，你哥哥福大命大，他韩惟都能毫发无损的回来，就算我跳下去，也定能完完整整地回来。” “我不管，他是我的人，哥哥不许伤他。” “好好好，我的妹妹万分矜贵，有朝一日，让他跪着求娶你可好？” 陈雪凝看着陈主簿晦暗不明的神色，垂了下眸“哥哥，我还是有些怕，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我们身上流的是方氏的血脉，他武家如何能诛我们的九族？”陈主簿抚着她的额头“辛苦妹妹多日，终于等到皇帝出京都城的确切日子，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二人自渠风阁蹬阶而上，推开了一个包厢的门。 陈主簿打量着眼前同样带着帷帽的女子，轻轻问了一句 “姜姑娘？”
第58章 “是我。” 帷帽摘下, 里面的人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可那下半张脸，疤痕裸露, 嘴唇外翻，竟被灼烧得难以辨认。 陈雪凝忍不住别开目光不去看她的脸，眼里掩饰不住嫌恶。 姜茵将她的反应收在眼底, 目光如一把刀在她身上剜了一下。 陈主簿匆忙惋惜道“姜姑娘, 在下冒犯, 只是……在下也曾听闻姑娘京都第一美人的盛名, 当真是……当真是, 可惜。” 姜茵不去理睬他“陈主簿不用说这些废话, 令妹说是打探到了要紧消息，可是小皇帝要出宫了？” “家妹从韩惟处已窥得信件, 皇帝会于下月初十启程离京前往金陵, 此行带少数亲眷, 微服私巡，因此会告知臣工是去静安寺礼佛，这次皇帝肯定来金陵, 是叔叔和各位大臣在皇帝跟前苦劝才能成事, 成事不易, 还请姑娘的人在京都早做准备。” “放心, 我会命人快马去京都安排，如今, 我们在皇帝近前已经没有自己人, 一举一动都掌握不住, 这次不知是真的出京，还是又是虚晃一枪, 诱我姜家人出手，断我姜家后路。” “肯定是真的，知府大人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接驾事宜。”陈雪凝轻轻撇了姜茵。 姜茵眸色一阴“那就好，还要多谢你们方氏在朝上的安置的众位大臣，更要谢谢你能打探到皇帝出京的准日子。” 陈雪凝想要言语，却被陈主簿抢先一步道“姑娘言重，国主嘱咐我们与姑娘好好合作，我兄妹二人当然要全力以赴，何况，京都之事还要依赖姜大人一呼百应，才能断了小皇帝的后路。” “借你吉言，希望小皇帝离京后，他们能顺利救出父亲。” 姜茵说完仍旧直勾勾瞧着陈雪凝，直望得陈雪凝发毛。 “令妹长得真是国色天香。” 陈雪凝听见这话，抬眸疑惑地看着她。 姜茵却上前握住她的手“这样的眉眼，这样的脸蛋，纵然是比起以前的我，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可惜啊。” 陈雪凝蹙眉疑道“你在可惜什么？” “可惜，这样的天姿国色也没少被人冷落吧，妹妹住在知府大人府邸的这几日，恐怕没少被那个知府大人冷待吧。” “你……你怎么知道？” 姜茵扔下她的手，冷笑一声“那知府大人将醉仙楼的老板娘接进府中，还日日端茶送药，贴身照顾，这事在金陵已传的陵沸沸扬扬，我又怎会不知道？” “你……” “妹妹你别生气，若是没有秦柔那个丫头从中挑拨，知府大人怎会如此对待妹妹呢？” “你认识她？”陈雪凝终于直视着她那张脸。 “当然认识，她在京都时素来嫉妒我的容貌，而我如今这张脸就是拜她所赐。”姜茵捏紧手中的茶杯，目露凶光。 陈主簿与陈雪凝诧异地对视一眼。 姜茵却又道“妹妹既与我有共同的敌人，可愿与我再合作一回？”姜茵转动手中的茶杯，抬眸冷眼望向陈雪凝。 * 韩惟因为上次跳进金陵河救人脱了力，虽不过两日就醒转过来，可身上的伤因为沾了水以致感染，过了几天才慢慢长好。 秦柔给他配好汤药，日夜不忘叮咛常叔看着他喝。 这半个月来，灾后建设，安置灾民，犒赏兵士，加固防卫，韩惟忙得昏天黑地，便是夜里秦柔也见不到他的人。 浣纱帮她打理醉仙楼，府中的接驾事宜，秦柔只好亲自捡起来操心。 好在，皇后和韩老太太来信不止一次叮咛她，金陵刚经历天灾人祸，一切以救灾为重，接驾事宜从简，不讲究规制。 她便按着皇后令淑的吩咐，一样一样的置办东西就是。 眼看着圣驾就要到金陵，她心里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这种惴惴不安倒不是因为紧张，好歹她也是入宫见驾了那么多次的人，但她总觉得这次圣驾来金陵远非考察民情这么简单，韩惟又不愿意告诉她。 想来是不想让她担心，可越是如此，却越是让她不安。 就连日前回到南边的秦威，近来与她的通信也变少了。 秦柔整理着书架，想起那封方氏的密信，总觉得这次皇帝出巡与方氏隐隐有关。 秦柔端起书桌上的茶盏饮了几口，茶水已经渐渐凉透，她正准备起身换茶。 “想什么呢？” 秦柔抬头，见韩惟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 秦柔歪头笑瞧着他“怎么今日有空回来？” “灾后的事情安置的差不多了，这几日尚能偷个闲。”韩惟将外氅放在架上。“晚上可吃得好？我吩咐常叔给你熬了桂花莲子粥，若是再不尝尝，过几日就没有时令桂花了。” 秦柔点头“吃得很好，你不在的时日，都是陈姑娘与我作伴同食。” 韩惟端起茶杯的动作顿了顿“你一个人是落寞了些，不如我叫浣纱过来陪你？” “那么大个酒楼，桩桩件件的事情，我不操心，总得有人操心，你若真叫我就这么放手，我可是不舍得的。” “倒不是叫你放手，只是……上次陈雪凝贸然出府，实际便已经许她来去自由了，可她竟然又折返回来，我是担心她对你不利。” “那就让她走？” “如今不好打草惊蛇，不知他们兄妹是否还有别的企图。” 秦柔轻轻扬起嘴角笑了笑“知府大人舍不得？我看她愿意折返，是为了知府大人才对。” 韩惟无奈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倒有心思说胡话。”半晌韩惟又添道“既然浣纱不能来，我便给你安排个丫头吧，如今为了接驾，府里侍卫虽多了十倍不止，可这些侍卫也不能时时跟着你。” 秦柔长睫垂了下来，她与浣纱自幼长大，虽说是主仆，情意却如姐妹。 浣纱年岁已大，她不是没有想过，若是酒楼她日后不便经营，交给浣纱打理当时最为妥当，有酒楼做嫁妆，浣纱也不愁寻不到合适的郎君。 但一想到浣纱日后竟真的不能在自己身边，她还是忍不住的伤怀。 可是浣纱年岁大了，她总有自己的日子要过，秦柔只好微微点头。 二人闲聊两句，便歇下了。 * 五日后，圣驾便到了金陵，韩惟独自去城外迎接。 为了隐匿身份，韩惟同府衙众人，说是京都来的贵客。 可加上皇帝从京都带来的官差，整个金陵城内内外外守卫比寻常百姓还多，几队士兵从早到晚在城内接替巡逻。 便是普通民众，也知道金陵城是来了了不得的大人物，在这关头，再不敢打架斗殴，寻衅滋事，省的不经意间得罪了哪家大人。 韩惟将一众车马引到他的府邸。 秦柔远远地便看见那一众人马，皆乘韩家的马车，车上绘韩家的族徽。 “秦姑娘可知道，这来的是什么人？” “听知府大人说，是知府大人的祖母和表哥。” “听说知府大人的父亲在京都官居四品，没想到来金陵一趟，竟然愿意屈身住在这里。” 陈雪凝摇着手中的扇子眯眼看着从车马上下来的人，为首的那个，身穿月白长衫，长发高挽，威势逼人，想来这就是皇帝，没想到皇帝竟然长的这样出众。 陈雪凝环视了圈儿明暗处的暗卫，可惜小皇帝戒备森严，动不了手，否则方氏何需绕这么一大圈子，调虎离山。 陈雪凝看着错了几步走在皇帝身后的韩惟，面如冠玉，风度翩翩，丝毫不落皇帝之下，只可惜眼光不好，怎么会瞧上秦柔。 陈雪凝伸手挽上秦柔的手臂“之前见秦姑娘为知府大人的贵客们准备游湖赏玩的事宜，不知道我可否同去？” “这原是知府大人为金陵百姓办的中秋会，全金陵的人都可以去秦淮瞧这个热闹，陈姑娘自然也可以。” 陈雪凝抿唇，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韩惟却始终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在韩惟和秦柔眼里，自己只是这府里的客人，纵然她向秦柔示好，也不会得到二人的善待。 也许，姜茵说的是对的，纵然秦柔的身份再不体面，纵然她的过去再难以启齿，可她确实俘获了韩惟的那颗心，只要有秦柔在，韩惟永远不会正眼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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