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惟?”秦柔又试探着叫了一声。 “你还真以为是知府大人叫你?” 船舱里的油灯突然亮起来,秦柔陡然眼前铺满了光,她下意识拿袖子遮挡住眼睛,才缓缓睁开来。 是陈雪凝。 秦柔意识到她来意不善,忙又大声唤了声“染冬?” “别喊了,那丫头被我支走了。” 秦柔后退两步想离她远些。 陈雪凝叹口气“可惜啊,这么标志一张脸,今日就要葬身火海了。你也不要怪我,谁让你得罪的人太多了呢?你毁了人家容貌,自然是要还回来的。” “毁了容貌?你说的是谁?”秦柔试图甩开陈雪凝举在她面前的火把。 陈雪凝顺势这么一扔,火把便在船舱里烧了起来。 “我帮你提个醒,京都姜府。” “是姜茵?”秦柔一呆,没想到陈雪凝竟与姜茵相识。 “呵,你这不是想起来了吗?” 秦柔听说过,姜家出事后,被京都百姓偷偷点了一把大火,听陈雪凝语气看来,当时姜茵也在里面,还烧伤了容貌。 可秦柔当时已离开京都,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姜家的那场火早就停歇了“姜家的大火是姜家人自作孽伤了民心所致,与我有什么关系?”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人家姜茵认为都是因为你,你啊,不然等死了以后再去问问姜茵吧。” “记得是姜茵害你,你可不要记恨我!” 陈雪凝说着渐渐退了出去,火势越来越大,船渐渐燃起来,陈雪凝船后,跳上备好的另一只船,吩咐海棠迅速划离。 火势太大,秦柔冲过去,想要扑上陈雪凝的船,可身上的衣服一下子就被灼烧起来,热度烫得她整个人吃痛,陈雪凝愤而推开她,将船驶离。 秦柔突然失去支撑,一下子翻进了河里,在河水里忽上忽下扑腾起来。 海棠看着秦柔低声慌张道“姑娘,怎么办?” “划你的船,怎么办?幸好姜茵说的没错,她不会水。” 陈雪凝嘴上说着,可看着秦柔这样在她面前渐渐失力,她也忍不住嘴唇轻抖起来。 远处突然有人高呼“走水了!这船走水了!不好,有人掉水里了!” “快,快划走!”陈雪凝慌张起来,自己也接过桨划起来。 终于拐过河道,她终于看不到那艘大船,也看不到河面上翻腾地水花,她才扔下手中的桨,轻轻笑了笑,因她笑的时候,泪水不自觉向下落,衬得这笑声阴森如同暗夜鬼魅。 * 那边韩惟走进大船船舱,皇帝脸上的喜气洋洋不知何时已换成了阴沉风雨。 令淑见状忙起身告退。 “你先好好歇歇,待朕处理完急事,再过来看你。”皇帝又向令淑和太医叮嘱两句,便允他们退下。 韩惟接过飞鱼卫手中的信,便知道方氏和姜敖果然在京都反了。 “朕待朝堂上的文武重臣不薄,可你瞧瞧这名单,姜敖一有点复起的苗头,就有人背叛朕,朕如今还好好的呢,只是来金陵微服出巡一趟,就有人要投向姜敖,甚至连守护京都的神龙卫都卸甲投降!” “陛下息怒,神龙卫统领以前是姜敖的学生,姜敖为人狠辣无情,他们倒不是有多爱重他,只是觉得您中了姜敖的圈套……” “觉得姜敖比朕棋高一着!觉得姜敖身在牢狱中都有办法搬来方氏做救兵,将他从狱中救出来,简直是天神相助!而朕轻而宜举就被骗来江南,定也会被姜敖和方氏困死在江南,是不是?”皇帝将密信摔在地上。 韩惟跪下来“一切都在陛下掌握之内。” 皇帝叹口气“朕,只是寒心。” 韩惟又道“不过三万人而已,京都虽被他们掌控在手里,一时之间也进不去皇城,至少飞鱼卫都是您的人,太后他们不会有危险,待秦将军入城,他们只能束手就擒,至于叛臣贼子,等您回京后,慢慢发落就是。” 韩惟说的,皇帝心里都清楚,可他捏着这信还是忍不住的愤怒“想必这会儿方氏的大军也已在路上了吧。” “为了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方氏必然是要同时发难的。” 皇帝看向他,目光复杂“子檀,辛苦你。” “臣,连夜启程赶往南边,辅助秦小将军。” 话音刚落便听外面喊道“走水了!有人掉在河里了!” “臣先去看看。”韩惟急步迈出船舱。 众人都慌乱地看着河面和那艘被燃烧殆尽的小船。 “确定有人?”韩惟蹙眉望向那搜小船,不知为何心里惴惴。 “有,刚才属下看见河面有人落水,大概是在那个方位,已经有人下河去找了。” 说话间,染冬突然从人群中哭着跑出来道“大人,大人请责罚发我吧,我找不到秦姑娘了,刚才有人说大人叫我,将我骗去了大船,可我来到这里却没见到大人。回去后,我就发现秦姑娘不见了。”染冬神色一滞“莫非……莫非掉在河里的是秦姑娘?奴婢,奴婢这就去找” 韩惟脸色一白,还不等她动作,先她一步跳进河水中。 “出什么事了?” 皇帝揉着眉头,走出船舱。 令淑见惊动了皇帝,只得一揖“有认掉进湖里,可能……是阿柔。” “好端端地怎么会掉进河里?” 令淑想着染冬刚才的话,蹙眉道“想来是有认有意为之,要害阿柔性命。” 令淑忙唤来发现秦柔落水的侍卫“你怎么发现阿柔落水的?” “回娘娘,我在这边的甲板处,突然闻到了松木起火的幽微味道,我还以为是岸上谁家起了火,可金陵河不比下游的秦淮,两岸居民离的远,不该闻到,我向外一看才发现是咱们船跟着的小船起了火,好在漂远了,我一低头,才发现那边水面像是有人。” 令淑拧眉“咱们的船怎会无缘无故漂远,又无缘无故起火,那你再想想可还发现别的可疑的地方?” 侍卫想了想,蹙眉道“回娘娘,当时没当回事,这会儿想起来,才发现,离着火的船不远,好像有一艘小船向东面河湾驶去。” “还不叫人速速沿途跟上,发现可疑的人,即刻捉回来!”皇帝将手里的茶盏打翻在地,皇帝素来性子温和,如此,已是怒极。 韩老太太和韩家人皆紧张地望着湖面。 三娘回头悄声问身边的丫头“可找到阿柔了?” “没有。” “哎呀,这可怎么是好?”三娘慌张道。 “别急,湖水不深,而且这么多人去找,我想……不会有事的。”五娘安慰着众人。 过了一会儿,韩惟和染冬一起,向大船游过来,架着的,果然是秦柔。 韩惟将秦柔放在船上,人脸色已白,他拼命地压她的胸口。 染冬在一旁哇哇哭得一个泪人似的。 终于,人有了反应,秦柔哇地一下吐出水,缓缓睁开了眼睛。 众人这才出了口气。 “你到底要吓我多少回。”韩惟轻轻抚了抚她湿透的发,不知是不是因为下了水眼里泛红,声音也微抖。 * 皇帝脸色已黑得不成体统,他今夜本就因为京都的事情心情不佳,偏偏在金陵,也有人明目张胆地对他身边的人动手。 他一颗颗磨着手中的玛瑙珠,沉眸看着船上跪了一地的飞鱼卫。 不一会儿,令淑带着人进来“陛下,飞鱼卫沿着河岸找下去,便在河道不远处发现了这两个女人,鬼鬼祟祟,想必没安好心。” 皇帝手肘落在膝上,前探身子,目光阴沉凝视着两人“你们是谁?报上名来。” 陈雪凝下半身浸了水,已经湿透,水围着她洇湿了大片地方,她半个身子都在发抖,勉强抬头,只见上首那道目光压迫下来,她心里一抖,吓得往后坐了回去。 海棠抹着眼泪,看陈雪凝不说话,她也不敢开口。 可显然上位的人没有那么多耐心了。 飞鱼卫一鞭子落在两人身旁,柔软的细鞭竟结结实实在船上打出一道裂痕。 陈雪凝忍不住闭上眼,不自觉和海棠靠在一起。 “圣上问话呢,你们两个是哑巴吗?” 飞鱼卫见两个人不言语,脸颊抽动了一下,又扬起鞭子。 海棠慌忙扑上去拽紧飞鱼卫的衣摆“大人饶命,我说……我说……” “海棠,你休要胡言乱语!”陈雪凝气急拽住她的臂膀, 海棠甩开陈雪凝的手,战战兢兢望了眼座首的男人。 “回禀陛下,我家小姐是金陵陈主簿的妹妹,我是陈家的丫头。” “陈主簿?何人是也?”上首之人不愿再看狼狈不堪的二人,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玛瑙手钏。 此时韩惟正好从船舱中出来“陈主簿是下官的下属,参知陈大人的侄儿,这位陈姑娘是陈大人的侄女。” 半晌皇帝眉梢一挑,轻哼一声“陈岂望的家人?” 陈雪凝见韩惟浑身湿漉漉地出来,膝行两步上前,想要去扯他的衣摆“知府大人,知府大人救我,我只是路过这里就被抓了过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胡言乱语!你们乘的小船怎么这么巧就出现在秦姑娘的船附近,我们追过去的时候,你们又弃船往河道跑什么?”一旁的飞鱼卫添道。 “你们这么多大男人要追我们两个弱女子,我们能不跑吗?”陈雪凝回头瞪了他一眼。 皇帝探身向前,嘴角弯起了弧度,阴沉沉看向陈雪凝“不愧是陈家的人,到底有胆识,当着朕的面撒谎,是谁给你的胆子,你们方氏的国主?” 陈雪凝心头一跳,抿唇看向皇帝,嘴里却强硬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胆敢对陛下称你?”飞鱼卫一鞭子甩在了陈雪凝肩头,瞬时皮肉裂开,血从衣服里渗出来,陈雪凝痛得惨叫。 皇帝也不看她们随手一指,指向陈雪凝身边的海棠,压低嗓音“你说。” 海棠吓得匍匐在地“奴婢,奴婢,不知道从何说起。” “就从,今夜之事说起。” 海棠吓得以首顿地“今夜之事,奴婢是被胁迫的,都是我家小姐指示我做的。” 立在一旁的韩惟终于忍耐不住,上前一把拽住海棠的衣领,整个人被半拎起来“说,你们做了什么?” 海棠声音发抖“小姐嫉妒秦姑娘得大人青睐,所以想要害秦姑娘性命,命我备好火石,待陛下的船只途径时,偷偷跟上,诱秦姑娘进船,将秦姑娘……烧死在船舱内。” 海棠不敢看韩惟的眼睛“只是没想到,秦姑娘掉进了河里,被水溺死了。” 陈雪凝眼眸血红,膝行上前抱住韩惟的腿“大人……大人我这都是为了你啊,大人对我那般无情也就罢了,可大人怎么能对秦柔那种贱人有意,那贱人哪里配的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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