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胡说!哼!”秦洺提高分贝,冲着秦柔怒吼几声,眼泪啪啪地就落了下来,气得哒哒哒地跑去找海氏。 秦柔噗地笑了出来,到底是未长大的孩子啊,可是,自己竟然还和一个孩子计较,偏偏看她气鼓鼓跑走,还挺开心。 西院,海氏忙抱着秦洺哄她“傻丫头,别理她,她就是看老太太心尖上的人是你,心有不甘,故意气你,你若恼了,她倒得意了!” 秦洺这会儿哪有心思想这些,从她怀里挣出来“娘,我做的饭,当真这么难吃吗?”秦洺望着海氏眼睛。 海氏略迟疑了片刻。 哪知这片刻迟疑已伤了少女的心,秦洺哇地一声哭的更大了。 海氏在一旁有些尴尬,半晌,秦洺哭够了,红着一双眼睛,噘着嘴“我以后再也不做饭了,再也不去小厨房了!” “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海氏安慰道。 秦洺仍气鼓鼓坐在一旁,拿着勺子吃着自己做的鸡。 “丫头,别吃这个了,吃娘给你煮的燕窝,过两日要去赴宫宴,要好好养养气色,兴许就能与哪家公子结缘,咱们在婚事上,定然不会输给她,乖。” 秦柔远远地虽听不清,但是也听了一两句,此时,她当真是羡慕秦洺,府里所有人都哄着她,只是为了保护她纯粹的开心,尤其是海氏,这声音语调里全是对秦洺的疼爱。 秦柔也实在不喜欢这个几次三番欲为难自己的婶娘,但此时此刻,她好想有一个海氏这样不分黑白对错都永远护着自己,永远站在自己身后的母亲。 秦柔有些戚戚然,缓缓踱着步子转身离开。
第9章 转眼到了上巳,细雨笼烟,秾花轻雨,食肆边闲坐闲话的人愈来愈多,最喜欢聊一些皇城之内,或高门大户的琐事,谁家姑娘被相中了订亲,谁家老爷又纳了小妾,晌午的事,傍晚便传至街头巷尾,竟比圣旨还要快几分。 这就像是富豪与明星八卦,怎么都要比官方的邸报谈来有趣。 而京都城时下最流行的八卦,便是姜敖的乘龙快婿季华又病了,满城便寻明医,却无良方可解,以至这位相公卧床半月有余。 “姜阁老招赘来的好女婿,没想到是个银样镴枪头啊,这一年总有半年卧病不起,是个什么缘故。” “人家深宅大院儿的故事那里是你我能知道的。” “听说连太医院的大人都束手无策。” “医病先医心,想是亏心事做多了,太医医术再高明也医不了他的心啊。” “我说也是,一身白衣爬到这个地位,能是干干净净的?就只说做赘婿一事,你我都拉不下这个脸面啊。” “哈?别人家就罢了,做姜家的赘婿怎么你还亏了你了,不要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 “谁酸他,只是可惜了姜大姑娘京都第一的姿容,竟叫这等不中用的废物糟蹋了,倒不如改嫁给我,也让她尝尝乐活的滋味。”两人哄笑起来。 “第一美人?我怎么瞧着这姜大姑娘的姿色远不及咱们秦将军的女儿。” “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姜茵调侃两句也就罢了,敢调侃咱们秦将军的姑娘,就算秦将军不军法处置了你,咱们大营里也没人依的。” 秦柔给秦老太太请完安,从前堂向内室走去,正听到偏房两个前来向秦仲问安的军士闲聊。 秦柔站住听了两嘴,便没心听了,到底是男人私下的混账话,没有上得台面的。 只是让秦柔惊奇的是,季华生病之事竟闹得街谈巷议了,看来这心病着实病的不轻啊,也不知今日宫宴,他会不会出现。 秦柔走进屋内,浣纱已早早备了水,又有素锦来送珠钗。 秦柔便由浣纱伺候着浣手。 素锦笑道“姑娘脸上的伤,如何了?” 秦柔扯下面纱叹了口气“姐姐你瞧瞧,哪有半分见好的意思,痒得难受,只想上手去挠。”原来秦柔近日思量着如何对付季华,几日没好好吃饭,加上初来京都,水土不服,脸上竟生了疹子。 素锦蹙眉“姑娘可不要用手挠,女儿家的颜面最重要,何况,姑娘长得这样出众,万一留了疤,岂不可惜。” 秦柔笑道“谢谢姐姐叮嘱,只是白天时时警醒自己管住这双手,到了夜里,难免忘了,到时只为了解痒,哪还顾得上什么颜面。” 素锦拿出一个袖珍盒子“这是金陵的特产玉痕膏,除了能祛疤,解痒也是一绝,我随老太太从金陵到京都时带了一瓶,姑娘先用用看。” 秦柔笑着道谢,她何尝不想这疹子早日能好,毕竟她要用的可是美人计,如今脸上带了面纱,只留一双面纱外的眼睛,效果难免大减。 不过,她与书中的秦柔长得太像,这丝神秘也未必是坏事。 秦柔出疹,全家最高兴的当属秦洺,毕竟秦柔戴着面纱,便少一个人能遮住自己的光彩了。 素锦为秦柔戴上老太太送的珠钗,又叮嘱他们,今早备好东西,便去服侍老太太了。 秦柔由浣纱陪着梳妆打扮。 这样的上巳佳节,本该沐浴踏春,出外闲游。 然而今年,京都所有的名门闺秀今都没有去城外嬉游的心思,反而一个个洗濯后装扮的精致秀丽,翘首盼着宫里公公传谕。 人人都心知肚明,后位空悬日久,太后办的这场宫宴,不过是以赏花为名,为小皇帝选后。 依往年规制,太后亲办的赏花宫宴,只有官位在六品以上的臣官子女能进宫赴宴。 若能参加这宫宴,即便是不能得到太后、姜敖与皇帝青眼,也能在京都闺秀中搏出名声,于日后婚事上大有裨益。 多少人家举家族之力养一个女儿,不过是为了以女子联姻之力稳固势力,保全族后顾无虞。 秦柔明白,这就是古代世家女的宿命与使命,荣耀背后尽是无奈与心酸。 所幸,秦柔已有婚约,心事也不在这上面,不论那婚事如何,眼下总不必如她们一样苦心经营,只是去瞧瞧热闹见见场面的话,倒是乐得自在。 作为已有婚约之人,装扮上自然也不亦太张扬,只是以大方得体为旨,清素淡雅又不失灵俏为要。 浣纱却说,秦柔要见未婚夫,该当好好打扮。 秦柔嗔她,若依浣纱她前几日所言,他这位未婚夫的眼睛必然要落在那些如玉的公子哥儿身上,打扮的再好看,也不会在秦柔身上留心。 秦洺则恰恰相反,她用那苏锦做了一身流云裙,钗环满头,尽显华贵艳丽,整个人也珠光宝气的。 二人同秦老太太同乘一辆,一路未曾打帘向外瞧一眼,直到轿子停住。 一老太监在外请到“秦老夫人,未央宫到了,请老夫人下轿,咱家领您去和太后请安,请姑娘们先去园里等候。” 进宫后,有诰命的需先去向太后请安,于是秦老太太便随宫人去见太后,留他们几个年轻孩子去园里侯着太后与皇帝。 “劳烦公公了。”秦老太太笑说,海氏忙递了银子过去,老太监接过,吩咐了一个小太监好生侍奉着几位姑娘。 宫门深闭,院墙高阁,不知过了几进几出,才到了那赏花的园子,这里明湖荡荡,柳枝轻摆,只转过一个弯,竟开阔明朗,没了那宫墙压抑,秦柔深感造景奇妙。 已有熟识的各官家子女三三两两站着赏花说笑。 秦柔则在一旁乖巧站着,默默赏花,秦柔赏完花,便开始认认真真赏着眼前形形色色的美人。 眼波扫过去,才发觉不远处一团闺秀簇拥一起,中间是一艳丽美人。 她盈盈走向秦柔身边的花丛处,那群少女便跟着移了过来。 她身边那粉衣女子笑的最是媚,“这里的牡丹到底鲜艳,这才配的上姜姐姐。” 原来她就是姜茵,女主就是女主,这姿色仪态果然是鹤立鸡群。 “你们说红色好看,还是瑰色好看?哪个更适合我呢?” “这红色牡丹大气雍容,正如姐姐的气质。” “要我说这瑰色娇艳不可方物,最适合姐姐。” “依我说,再娇艳再大气也比不上姜姐姐,牡丹虽为花中之王,可与姐姐相比,任是花中之王也要自惭形秽。” 这话听的秦柔冒冷汗,花王素来比的是皇后,这般犯上僭越之语,姜茵竟也不置可否。 秦柔疑惑地看向姜茵,可显然,这话说在了姜茵心坎上,姜茵明显展开了眉眼。 ……秦柔的好兴致已扫了大半,好好的景色,好好的美人们,张了嘴怎就不那么可爱了。 “牡丹素来指代国母,你竟要与国母做比?虽然大宛后位空悬,可寻常人家子女也该知道上下尊卑有别,想不到大宛还有如此不懂礼数之人。” 秦柔随着众人神态一僵诧异地回头看过去。 见一十三岁的姑娘扬着鞭子,扎着辫子,一身南疆打扮,显而易见是来大宛不久的南疆郡主,巫汐。 秦柔跟着众人行礼“郡主。” “你呢?为何不向我行礼?”巫汐鞭子一扬指着姜茵。 有了好戏,众人脸上也变得好看起来,都欲看看这场难得的热闹。 毕竟,论权力,全天下的姑娘都不及姜茵,她是姜敖唯一的女儿,连太后都让她三分。 可论地位,巫汐是个郡主,又是太后母族的晚辈,依辈分,能叫太后一声姑母,身份贵重。 而姜茵没有封位,依制,却该行礼。 姜茵冷笑一声。“郡主?永乐公主尚唤姜茵一声妹妹,姜茵得郡主们垂爱,从来都免以行礼。姜茵好心提醒郡主一句,莫要繁花迷了眼,空抱着一个封号沾沾自喜。” 秦柔冷汗涔涔,姜茵自恃势大,着实是有些狂妄,天家威严,自古不可触犯。 而出秦柔意料地是,巫汐呢,是个说话只说重点的直女,注意力没放在她言语冒犯上,倒是放在了她就是姜茵上。 “啊?你就是姜茵?”巫溪又上下打量她一眼“大宛第一美人?若非你自报家门,我是不肯信的,我虽年纪不大,可美人也见过不少。” 童言无忌,真话最是伤人啊,姜茵的脸色当时垮了下来。 秦柔正自顾自看着戏,情绪跟着二人对话,千回百转,。 谁料,巫汐四处瞧了一遭,一把将带着面纱的秦柔拉了出来“你莫要打趣了,我瞧着她都比你美上好几分。” 姜茵也蹭地一下回过头,看向秦柔,只见,眼前的女子带着面纱,双瞳剪水,眉黛青山,这双眼睛着实震魂慑魄,姜茵眼神只在秦柔身上停留了片刻,就恨恨垂下了眼睫。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认了怂。 可秦柔看明白了,这个是将对巫汐的七分恨意都转到了自己身上。 秦柔要死的心都有了,作为意外出现在书里的bug,秦柔可不想挑战女主角的权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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