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往凉州,他日若是镇北侯真的和周皇室打起来,只怕头一个被献祭的就是她,但愿两边能够维持表面和谐罢。
第3章 或许是念着她出阁在即,今年的年节时分皇后和皇帝都分别赏赐了卫蓁很多东西。 这些她都放到了小金库里,准备到时一并带往凉州。 年关已过,转眼便到了开春。 不知皇上那边是怎么和镇北侯沟通的,他竟也应下了这门婚事,聘礼在开春不久就送到了京城。 皇室结亲向来繁琐,索性三书六礼的事由礼部负责。 话虽至此,但卫蓁如今处于备嫁阶段,轻易不能出宫,因而错过了亲眼目睹下聘礼时的场景。 不过听红袖绿荷说,抬礼的人足足从街头挤到巷尾,引得万人空巷,像是多看一眼都能沾得几分喜气。 这一遭,表面上像是镇北侯燕景云给足了皇室面子,但有一点,他本人以边关军情紧急为由,没能亲至。 聘礼已经送到,卫蓁出阁在即,照这情形,迎亲他怕是也不会亲自来。 一抬一贬,镇北侯当真好手段。 五月廿一,大吉,宜嫁娶 卫蓁一大早就唤醒了,彼时外面的天还是黑的。一想要今天就要出阁了,她整宿都没怎么睡好,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这会儿脑袋里还昏昏沉沉的,就任由宫女拉着换装。 她打起精神看了一眼,正红锦衣,金线彩绣,华丽无比。瞅一眼就知道,很贵也很难穿,还好不用她亲自动手。 不大一会,皇后也来了。 皇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接过红袖手中的木梳,为她挽发,为她描眉,为她点朱唇,为她戴凤冠,亲手将她打扮成最美的样子。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她的蓁儿比三月的桃花还要美。 皇后的眼中噙满泪花。 卫蓁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只来得及给她一个拥抱,之后便在催促声中果断转身。 她不是原主,这份母爱她不该过于沉溺。 迎亲的队伍候在宫外,听说领头的是定远将军,也就是镇北侯燕景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燕景行,年十六,正六品官职。 但卫蓁用红巾盖头蒙着面,直到被宫人扶上马车,都没能看到一眼。 随嫁的人员坐定,一行马车缓缓启程。 此去山高水远,卫蓁不清楚路程是如何安排的,身边的红袖打探回来说,车队先走水路由运河到东平一带,然后逆黄河而上,到渭河,最后换陆路由关中直达河西走廊。这样可以少走山路,避免危险。 这一行少说两月,不过走水路还是好的,坐马车颠的她骨头都要散架了。 终于换了水路,哪想到原主晕船,一路吐的七荤八素,好在第一天晚上到驿站后就暂时将喜服换了下来,否则厚重的衣物只会让卫蓁更难受。 到渭河后,领头的大发善心,令队伍在此修整两天,卫蓁得以缓一口气。 原本被养的有几分红润的小脸现下煞白,全无血色,一贯惹人怜惜的姿态更是平添几分娇弱感。 卫蓁看着镜中人无语哽咽……这不是她,她明明是个连坐五天硬座,下车后还能直奔地里帮导师干活的人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行劫难尚不算完。 此时距离离京已近两月,将将驶到安定郡边界。 马车上,卫蓁正在和红袖、绿荷两个小姑娘下五子棋。她简单地讲解规则后,小丫头们学得意外地快,尤其是绿荷,已经胜了好几把了。 眼下,绿荷又赢了一局,正准备收拾棋盘再来过时,车内主仆三人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马儿的踢踏声、嘶鸣声,混杂着人们急促的叫喊。 在这嘈杂的混乱中,一声清越的少年嗓音清晰响起,“保护公主!” 这话音犹在耳,卫蓁第一反应不是此刻自己遭遇了危险,而是——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力么…… 摇了摇头,把多余的杂念刨除,回过神来,看到一旁的红袖在小心翼翼地将车帘揭开一个小角,正要往外看时,一道箭矢贴着帘子险险射过,吓得三人不约而同地上手死死按住帘子,不露一丝缝隙。 “公主,别怕!我们会保护好你的。” “等会如果有机会,公主您就先逃,到时候我穿上您的衣物,保管让他们认不出。” 两个还没有她本来年纪大的小姑娘怕的瑟瑟发抖,恨不得化身成这马车里的任意一样物事,好叫敌人认不出,却仍不忘了保护她,真让人又喜又悲。 “还没那么严重,相信定远将军就是了。” 卫蓁没见过他本人,离京之后就被身边的丫头以正式结亲前不许见外男为由,整日闷在船上或马车里。 不过她想着,既然年纪轻轻就有将军衔,又是那个骁勇善战的镇北侯的弟弟,总该有两把刷子才是。 而且刚才帘子掀起以后,卫蓁往外瞥了一眼,敌人和他们这边的人马差不多,并不占人数优势。 可是外面的刀剑相击的声音持续了好一会儿还未停止,卫蓁心中忐忑,想着要不再偷偷看一眼。 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赶来。 难道是敌人的增援,卫蓁的心蓦地沉了下去。 只听马车外,嘈杂的人声突然静默片刻,然后响起一声声振奋地呐喊。 “侯爷来了!” “侯爷来支援了,兄弟们杀回去!” 呼喝声震动天地,令人心潮澎湃,那是打从骨子里激荡出的兴奋。 卫蓁鬼使神差地揭开帘子,映入眼中的是少年英姿勃发的身影,一身银甲,手握长枪,舞得虎虎生风,周围竟无人敢近身。 “那就是镇北侯吗,看起来好小,和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呢?” 能在争霸流小说里雄踞一方的人,想来应该会更威严霸气些,原来少年气这么足么,不过也是,毕竟也才二十二岁,放在现代还是上大学的年纪呢。 “那是定远将军。” 耳边的陌生男声唤回了卫蓁的思绪,她扭头一看,一位身骑白马,风度翩翩,面容如玉的男子就在她们的马车旁。 车队里还有这号人?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问,男子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 “镇北侯,燕景云,见过仪安公主。” 卫蓁呆滞两秒,火速躲回马车内,整张脸浮现出可疑的红晕。 不只认错了人,还被本人听见了,这就是社死么…… 好在距离凉州已经不远了,又有镇北侯来迎,后面的路程没再出什么问题。 快到凉州时,卫蓁又不得不穿上那繁琐的嫁衣,戴上厚重的凤冠,这也预示着——她一个母胎单身的现代农学狗,在还没谈过恋爱的情况下,就要被迫嫁给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了,这个男人还是随时能要她小命的那种。 只希望她之前准备的东西能有点作用吧。 凉州城 听闻镇北侯今日娶亲,对象还是当朝公主,城门至镇北侯府的必经之路上早就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群,城中百姓、往来商贩拥堵在一块儿,想要一睹皇室风采,明知根本没可能看到新娘的模样,但能沾沾喜气也是好的。 幸好提前安排了人维持秩序,要不然迎亲的队伍城门都过不来。 此时,一行人缓缓入了城。 镇北侯府 灯火连廊,红绸满目,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西北八郡,但凡有点儿地位的,今日能来的都来了,实在政务缠身来不了的,也都派人送了贺礼。 哪怕在场众人心知肚明,这门亲事因政治所起,镇北侯的心里还不定怎么不痛快呢,但到底是明媒正娶的正妻,表面戏还是要做的。 大厅主位上端坐着一位打扮精致的妇人,此时她正专注听下人禀报,“老夫人,迎亲的队伍已经进城了,马上就到侯府。” “嗯,你也去歇着吧。”妇人点头应道,面上却并无半分喜色。 旁边的小丫鬟注意到了,赶忙劝慰:“老夫人,今儿个是侯府大喜的日子,您得高兴才是呀!” “唉!我一想到云儿是为什么要娶这么个公主的,我就不舒服!”妇人气道。 她正是燕景云的母亲,镇北侯府的老夫人。 “第一次有人给云儿相看对象时,这孩子就跟我说,他将来定要娶个自己喜欢的,等来等去,还是不由心啊……” 丫鬟梗住,这话她没法接。 这时,门外传来消息,“迎亲的队伍到门口了!” 卫蓁早已穿戴整齐,连带着那块披头红绸也已复位,马车缓缓停下,听到外面的人唤她,“公主,该下车了。” 她深吸口气,借旁边人的助力下了马车,随后,被牵着一路进了大厅,直至拜堂。 人声喧哗中,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牵她手的人一直没变,不像是嬷嬷,倒像是那个镇北侯。 拜过堂后,卫蓁被送入洞房,房间里静悄悄的,但估计还有府上的丫鬟,她也没把盖头揭开,就干巴巴地坐在床边。 久到她快要睡着,肩膀僵地不行时,有人进来了。 “侯爷。” “这没事了,你们先下去。” 一阵脚步声鱼贯而出,听声音还贴心的带上了门,屋内又静了下来。 “公主莫不是在等本侯揭盖头。” 听到男人轻慢的话,卫蓁也不生气,自己掀起红绸,一看,燕景云正坐在桌边饮酒。 见燕景云不怎么理她,她胆子大了起来,先把沉重的凤冠卸了,然后移到桌边,试探性地问道:“侯爷晚上会在此留宿吗?” 燕景云赏了她一个眼神,反问道:“公主觉得呢?” …… 还记得某部文学作品中的人物曾说过:我最讨厌的,就是用问题回答问题的人。 此刻,卫蓁亦有同感。 心知自己玩不过他,她懒得再和燕景云兜圈子,直接从旁边的匣子里取出两张纸,按在桌上递给了他。 “听闻边关苦寒,冬日里战士们常需少量饮酒以保持热量,这是我从古书中寻得的两张酒方,比当今市面上的任意一种酒都要烈,现下赠与侯爷。” 古人云,欲要取之,必先与之。 铺垫完成,卫蓁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侯爷娶我想必不是出自真心,有些事也不用太违心。” 她暗示得已经足够明显,就差把不想同房直接说出来了。 燕景云饶有兴趣地接过酒方,细细看了片刻,没说成也没说不成,他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公主可有心仪男子?” 他以为她在为别人守贞? 卫蓁不动声色,“如果我说是呢。” “本就没想过做什么。”燕景云徐徐起身,把酒方折起塞入袖中。 临出门前,他回头,唇角勾起的笑容落在卫蓁眼里却多了几分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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