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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理所当然得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人们追崇他，属下敬爱他，他收到过太多的夸赞、仰慕、尊敬、拥护。 但从来没有人和他说过，希望他不要做教皇。 只因为担心他很累。 米斯艾尔感觉喉咙有点干涩，他说不出话来，也一时无法言语。 异样的陌生情感在他心里萌生滋长，他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有关系。” 伊莉丝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微微一笑，“那希望您也不要拒绝我，我想帮您承担一些。” 米斯艾尔看着伊莉丝。 从第一次相识，到现在，她看向他的目光，一直都是直白又带着轻佻，眼底没有一丝拘谨或敬畏，她的神情传达出的每个含义都很容易捕捉到。 都是别人在看他时不曾有的，渴望亲近的感觉。 沉默半晌，他轻轻应了声：“好。” 伊莉丝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 然而还没等她为感觉和米斯艾尔的感情又进一步而感到喜悦，就听见他用那比天使歌唱还好听的声音接着道， “但是今天很晚了，锅里只是清水，就先处理掉吧。” 伊莉丝：？！ 这怎么可以！ 伊莉丝挣扎了一下，“没有关系，我煮汤药用不了多少时间……” 米斯艾尔摇摇头，“你白天也可以做，这种事情不用担心会不会影响我。” 伊莉丝想了一下，实在找不到理由，只得顺着米斯艾尔的话，套上端锅防烫的厚手套：“那我端去倒了吧。” 她可以把这一锅药拿走，然后找个没人的角落，偷偷装走一些药剂，剩下的再处理掉。 她弯下腰，双手把住锅边，用力一抬——没抬动。 锅本身就很笨重，里面的药剂又占了足足有半个锅。一般需要两个神官才能抬动的锅，她一个人当然很难端起来。 米斯艾尔见状，从壁炉旁拿起另外一副手套套上，把住锅的一端。 用意很明显，他要和伊莉丝一起去把这锅药倒了。 伊莉丝没有办法推脱，只好和他一人抬着一边，把锅抬到白楼里专门处理废药汁的盥洗室。 两个人把锅架到洗手台上，伊莉丝心痛地看着药剂哗哗地流进下水道。 她趁着药锅的遮挡，偷偷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小瓶子，蹭在锅口处，流出来的药剂被悄然分了一股出来，流进瓶子里。 她没敢装太多，看着差不多够用就赶紧收手，将瓶子盖好，收进裙子上的暗袋里。 两人端着处理得干干净净的锅回到房间，伊莉丝把火熄灭后，看着黑漆漆的房间，有点怅然。 她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好歹还留了一小半瓶，至少也够用，辛苦没有白费。 正午，太阳渐渐悬上正空，光芒逐渐变得炙热起来，微风卷过神殿湖水的清凉，却驱不散热意。 伊莉丝手里端着带盖的银餐盘，在前往米斯艾尔书房的路上。 她非常幸运，似乎上天也在眷顾她，南殿的执行神官给她安排的是给教皇送餐的工作，这对她来说就是正中下怀。 她趁着没有人的时候，已经将昨天熬制的药水偷偷加进了食物里。 走到米斯艾尔书房门口，伊莉丝笑着在和守在门口的圣骑士打过招呼，轻轻扣了扣门。 片刻后，里面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进来。” 伊莉丝推开门，里面已经不再像她之前来时那样杂乱，虽然仍然堆满了很多公文，但都已经被整整齐齐地叠放好。 米斯艾尔正坐在书桌前，神情专注地批阅着公文，在他周围还有几张纸漂浮在空中，羽毛笔正自动在上面书写着什么。 他没有抬头，只开口淡淡道：“放那边。” 那边是哪边？ 伊莉丝往书房其他地方看了看，桌子基本上全都被占满了，只剩下一张离米斯艾尔最远的落地窗边的空桌。 她款步上前，将餐盘放上去。 “这里可以吗？圣下。” 听到意料之外的声音，米斯艾尔终于从书堆里抬起了头。 “伊莉丝？” “是我。”伊莉丝笑盈盈地说，“您给的惩罚，圣下。” “我被安排今天来负责配送您的餐食。” 她边说着边打开盖子，“您不来用餐吗？凉食会损害您的健康。” 烤肉的香气扑面而来，里面是一份被恰好的火候炙烤过的肥嫩牛排，淋上了鲜美的酱汁，旁边还有一些青翠欲滴的蔬菜和多汁清甜的圣女果做点缀，看上去美味极了。 不知道是将伊莉丝的话听了进去，还是也受到了香气的吸引，米斯艾尔很快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走到伊莉丝早已帮他拉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伊莉丝坐在他的对面，手托着脸佯装欣赏窗外的景色，用余光偷偷打量着米斯艾尔。 阳光一样的金发在他身侧流淌而下，如流水般丝滑而有光泽。 样式复杂的教皇白袍干净整洁，质地极佳，是非常柔软亲肤的衣料。衣服的领口高高竖起，微微遮住半个脖子，就和它的主人一样一丝不苟。 白皙的手正握着刀叉，慢条斯理地切割着餐盘上的牛肉。餐刀微微下压，牛肉的经脉被切开后微微回弹，切口的缝隙渗出肉汁，看上去弹牙又鲜嫩。 伊莉丝忙活了一上午，也还没吃午饭。本来没有什么感觉，但这会儿闻到了食物的香气，饥饿感顿时强烈起来。 她偏过头把视线移到窗外，不去看米斯艾尔餐盘里的肉，但总是不由自主地去想它该有多么好吃。 耳边轻轻响起瓷盘放到木桌上的啪嗒声，伊莉丝下意识回头，只见刚刚还放在米斯艾尔那边的餐盘，现在就在她的面前，里面的牛排已经被切割成了许多匀称的小方块，一口都没有动过。 “您不吃吗？”她问。 米斯艾尔看着她，眸光沉静：“你看起来很饿。” 伊莉丝微微困惑地偏头。 有这么明显吗？ “那您呢？” 他指尖微动，放在书桌上面的铃铛在魔法的驱动下发出清脆的响声，门外的圣骑士很快推门进来。 “圣下。”圣骑士将一只手放到胸前行礼，意外地看了一眼面前摆着牛排的伊莉丝。 “再送一份餐。” “是。” 下一份餐送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米斯艾尔准备起身再回到书桌前继续阅读公文，却看见伊莉丝在这时用叉子叉了一块牛肉递到他的嘴边。 米斯艾尔微微怔住，他对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但他没有动，而是思考着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太过亲密。 “这一份对我来说实在有点多，圣下。”她甜美的嗓音透着一点勾人的味道，“不如您帮我吃一点？” “但这里只有一份餐具，要不您自己拿着叉子吧。” 她嘴上是这么说着，却一点也没有把叉子交给他的意思。 伊莉丝用另一只手拿起刀子，叉上一块肉，慢慢送进自己的口中咀嚼，咽下，再伸出小巧的舌头，轻轻舔了一下不慎沾在唇角的汁水，嘴边有几分意犹未尽。 “我替您尝过了，非常美味。” 米斯艾尔眸光微动。 对面少女的眼眸闪着微光，纯粹透彻，晶蓝得就像在窗外的天空那般明净。 “要凉了，圣下。”伊莉丝浅浅催促道，她手举得有点酸了。 内心有着一股莫名的力量驱动他听从她的诱惑般的低语，情感似乎在这一刻微微战胜理智，他缓缓张口，轻轻咬住了她递过去的肉。 伊莉丝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就像是藏在暗处的猎人看着猎物咬住了陷阱中的食物。
第25章 第25章 ◎不给我一个早安吻吗◎ 午后的阳光格外绚烂，光芒透过书房的落地窗，将树影铺在桌子和地上。 树梢上闪过几道白色的小身影，偶尔能听见翅膀扑棱棱的声音。 午饭结束后，伊莉丝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将他们的餐盘暂时收拾到门口旁的一个小桌子上，再把摆放在上面精致的茶具端了过来——这是圣骑士在后来送第二份餐时顺带一起拿过来的茶水。 瓷白卷纹茶具上印着雅致的太阳花纹样，繁复的雕纹用金油勾勒凸显，端庄又典雅。茶壶表面覆盖着一层保温魔法，可以让里面的茶水一整天都保持最佳的温度和口感。 这壶茶因为是给教皇准备的，使用的全都是最高规格。茶汤经过泡茶师精心调制和过滤，茶水清澈细润，还没等伊莉丝凑近跟前细闻，幽幽冷香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溢出壶外，沁人心脾。 一闻就知道是好茶，这让伊莉丝想到了久远记忆里雪山上的冷松。 她从茶具里面选出两个杯子，拿起茶壶，轻轻按住壶盖，姿态优雅地将茶水倒入茶杯之中，没有溅起一点水花。 “喝点茶吧，圣下。”她盈盈用银夹子从白瓷罐里夹出一块方糖，“您要加糖吗？” “不用。”米斯艾尔回答。 “那牛奶呢？” “也不需要。” 伊莉丝点点头，果然是米斯艾尔的风格。 她只在其中一杯茶里加了几块糖，然后将另一杯什么都没加的茶微微上前推了几分，眉眼弯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您的需求还挺容易满足的。” 米斯艾尔端起属于他的那杯茶，或许是被这时轻松愉悦的气氛感染，目光柔和下来，多了几分笑意。 伊莉丝坐在米斯艾尔对面，用银匙将里面的糖块搅拌均匀，端起来尝试般地轻轻嘬了一口。 入口香醇细腻，清冽提神，带着隐隐的白玉兰清香，比她以前在街边随手买的十银币一大袋的红茶叶好上太多。 伊莉丝悠哉地喝着茶，目光不由自主落到房间里最醒目的书架上。 这个书架几乎和一整面墙壁镶嵌在一起，上面整齐地摆满了书籍，目测有成百上千本，里面不仅能看到许多魔法相关的专业著作，还有一些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古籍，老旧破损的皮质外壳是它经历了漫长历史的证明。 ——当然，还有不少类似于《鉴定恶魔方法理论》这样论述怎么样才能最有效地识别恶魔的书。 但很显然，这本书写的可能并不怎么样，因为有一只恶魔就正好端端地坐在这座神殿里，没有一个人发现。 “如果你想，都可以拿去看。”米斯艾尔的声音从对面飘了过来。 伊莉丝转过头，喝了一口茶，反问道“这些书您都阅读过吗？” “嗯。”米斯艾尔淡淡应道，“都看过了。” “您真厉害。”伊莉丝嘴上夸赞着，视线凉飕飕地扫过在书架某一处书脊上金箔烫印大字的《净化恶魔术法研究》。 她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子上，走到书架前，将这一本书从书架上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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