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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莉丝捧着米斯艾尔的脸，唇上的柔软相触，温热的呼吸轻洒在彼此的肌肤上, 宛若风吹麦伏, 轻鸿掠水。 她能够清晰感受到缠绕上指尖的发丝微凉丝滑，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松雪气息, 近在咫尺的睫羽细长, 比弯月还要美丽。 以及他那遮掩不住惊愕的金色光辉中，映上一抹蔚蓝汪洋。 她在这一刻占据着他全部的视野。 米斯艾尔被她拉回了神志, 眼底的迷惘消散, 周围的一切又逐渐恢复了正常, 行人往来, 车水马龙, 人声鼎沸。 伊莉丝像是诡计得逞一般轻轻一笑，松开了他。 正当她想要把手挪开端坐回去时，手腕突然被扣住了。 她这才注意到, 他的目光不再像之前那样清淡温和, 浅色的眼瞳镀上了一层幽深，似乎有什么一直以来看不见的屏障被打破一般，露出了她从来没见过的情绪。 清冷与矜持全然失去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炙热和不可阻挡, 仿佛永恒的坚冰都能被瞬间消融。 就像是在黑暗沉静、万籁俱寂之中一点星火飘落到了万顷棉花上, 顷刻间熊熊燃烧, 细微的噼啪声响都好似天籁般扣入心弦, 于万堂之中空灵回荡。 下一刻，他宽厚的手掌插入她的发间，他那精致俊美的面孔瞬间放大，唇上被温热覆盖，似乎是不满足一般地夺取，就像是沙漠里干渴的鱼寻找到了得以安然栖身的大海。 这会轮到伊莉丝惊讶了。 他不对劲。 这是她的第一想法。 她想要后退抽身，却被脑后的手以不容拒绝的力道按住，动弹不得，似乎连呼吸都要被夺过去。 她另一只空闲的手放上他的肩膀，想把他推开，然而还没等她使上力气，对方就像是被提醒还有漏网之鱼一样，立刻将这只手和另一只手扣在了一起。 伊莉丝：！！ 她挣了挣，米斯艾尔的力气很大，她竟然一时半会挣脱不开。 紧接着，马车消失，身边的世界瞬息转换。 她感觉重心猛地倾倒，等反应过来时，身下是柔软的棉垫，前不久买的绣着绿叶纹样的枕头就在身边，每天睁眼就能看见的木质小床头柜只距离她不到一臂距离，不远处是熟悉的藤蔓垂吊的窗格。 这里是他们木屋的房间。 伊莉丝内心警铃大作。 他无意间把梦境控制权夺过去了！ 米斯艾尔垂首看着她的眼眸理智全无，金色的影子被炙热的烈焰填满，铂金色的长发瀑布般流淌而下，淌到她的脸侧。 细碎的阳光透过发间的缝隙缕缕照在他脸上，一时分不清是阴影更深，还是光线更亮。 他双臂撑在她的两侧，就像是将她禁锢住一般，无处可逃。 “米斯，你清醒唔……” 他俯下身来，和阳光别无二致的金辉撞进她眼底，像是狂风暴雨肆虐一般，重新吻上她的红瓣。 窗边的藤蔓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施加了魔法，悄然变长，爬到了伊莉丝的身侧，将她的手腕捆了起来。 伊莉丝呼吸一窒。 木系魔法不是这样用的啊！ 她猛地一侧头，脱离出米斯艾尔的桎梏，嘴唇翕动，一口气快速念出咒语。 下一刻，一股巨浪从房间外猛地冲进，精准无误地击中米斯艾尔，将他冲开，身体滚落到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半晌，米斯艾尔从地上坐起，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茫然，湿漉漉的头发凌乱着滴下水，衣服薄薄贴在身上，勾勒出紧实的线条，竟然意外地有一种失魂落魄的美感。 但伊莉丝却无暇欣赏。 这一波冷水让米斯艾尔清醒了过来，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对不起。”他喉咙发紧，语气愧疚。 植物上的魔法被解开，藤蔓乖巧地退去，变回了原来正常的长度，缠绕在窗沿。 他懊悔地闭了闭眼。 一开始他只是感觉到非常强烈的情感冲动，他顺应着感受回吻了她，但紧接着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就像是完全失去了控制一样，一点理智也不剩。 就连他自己都觉得那样的他很陌生。 还好伊莉丝用水浇醒了他，不然他真的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伊莉丝坐起身，屋内现在一片狼藉：四处都是水，床单被罩全被浸湿，木墙木桌也都有深色的水渍，那些摆在房间内的摆件东倒西歪，有的掉落到地上被水浸泡变形，看上去不能再用了。 她挥挥手，房间内的水分瞬间被蒸发，一切又变回了原来干燥的模样。 ——除了米斯艾尔。 “你先出去吧，米斯。”伊莉丝淡淡地说，“我觉得我现在可能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米斯艾尔垂下眼，沉默地起身，拖着湿漉漉的身子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伊莉丝深深吐出一口气。 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如果说之前的行为都可以解释为在梦境中情感失控，他表现得非常感性。但刚才的事情，她怎么也无法用“感性”来解释。 他的行为很反常，那根本就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梦境里奇怪的地方也不止这一点，之前她预设的情节也发生了变动。 许多困惑在她脑子里冒出来，但她毫无头绪。 她皱着眉头，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松垮的荷叶袖从她手臂上滑落，露出了一点不同于肌肤的颜色。 她懒懒地瞥了一眼，但在看清手臂上的纹样时却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那是一道蓝紫色的卷纹图案，像纹身一样与她的肌肤融为一体。 她熟知各种各样的药草，虽然并不是所有的疾病她都能认得出来，但对于一些广为人知的疑难杂症她还是十分清楚。 这样的图案，代表着她中了一种无药可解的剧毒。 华丽的书房中，一个银发男人正伏案在桌前，手中的羽毛笔沙沙地在书页上快速书写着。 突然，他像是感受到什么一样，停止了书写。眼下的书本自动往前翻页，停留下来的页面上黑色的字迹旁占据了大半部分，红色的像是批注一样的字迹穿插在其中。 书页的一处白纸黑字写着： 【……米斯艾尔的情感如洪水般汹涌而出，情难自已，他吻住了伊莉丝，紧接着失去控制，将伊莉丝……】 书上的字迹突然发生变动，“将伊莉丝……”之后的句子被凭空出现的红色墨水疯狂划掉，和原来字迹完全不一样的规整笔迹取代了接下来的内容： 【……米斯艾尔的情感如洪水般汹涌而出，情难自已，他吻住了伊莉丝，紧接着失去控制。却在这时，伊莉丝对米斯艾尔使用洪水魔法。在冷水的作用下，米斯艾尔恢复了理智……】 “啧。”眼看着红色的字迹飞舞却无法阻止，男人不悦地撇下嘴，烦躁地将笔尖按在桌上，折断了笔头，黑色的墨汁喷涌而出。 “又偏离了。” 他没有什么心情再继续刚才没写完的内容，烦闷地将书合上。 书本自动飘起，插入了身后的书架里。 书架继而腾空，悠悠向上。 然后整齐地插进空中成千上万密密麻麻、每一本藏书都一模一样的书架群中。
第33章 第33章 ◎变回去了◎ 伊莉丝摸了摸自己皮肤上的蓝紫色卷纹, 眉头直皱。 这种毒很神秘，在她的记忆里，没有见过任何一本书记载这种毒的来源, 她只在书上看见过这种毒的症状。 中毒时手臂上会出现一个蓝紫色卷纹，人虽然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但体内的毒素会悄无声息地蚕食生命, 不出几天就会虚弱地死去。 因此, 与其说是一种毒，更不如说是一种诅咒。 这刚好合了她的意。 本来她还想着梦中的情节没有按照预想的来, 还需要重新设计。现在中了这个必死无疑的毒, 她根本就不需要再费心设计新的事件了。 她打开在房间角落的桃木衣柜，从里面选出一件长袖的裙子换上, 遮挡住手上的纹样。 现在还不能让米斯艾尔知道, 她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揭露时机。 天色逐渐阴沉, 沉甸甸的乌云将阳光拦在云层之上, 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很快, 雷鸣声伴随着闪电从天边滚滚而来。雨点飘下，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丝丝细雨就很快演变成倾盆大雨。 伊莉丝坐在窗边, 趴在交叠的手臂上。外面的行人少了许多, 只偶尔有零星几个模糊的人影披着斗篷匆匆在雨中穿行。 雨下得很大，街边的橡树在风中凌乱，大雨的灰白几乎模糊了窗外的风景, 只能勉强看见雨中的灯火朦胧着光晕。 天色渐暗, 房间内灰暗下来。 伊莉丝点燃摆在桃木烛台上的蜡烛, 突然感觉房子里好像有点太过安静了。 她推开卧室的门, 屋内一片黑暗, 清清静静，唯一的光还是从她身后透出来的。 “米斯？”她朝黑暗中轻轻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 伊莉丝微微有点疑惑。 她将屋内的烛火全部点亮，室内重新变得亮堂起来。她往厨房那边看了一眼，餐桌上干干净净，没有摆放任何食物或者餐盘，水池边台面上也没有放着食材，厨具都好端端地收纳在橱柜里。 现在早就已经过了吃晚饭的点，而厨房看上去完全没有被人动过。 他在晚饭之前就离开了。 这还是米斯艾尔第一次没有和她打任何招呼就出了门。 她看向摆在门口的衣帽架，薄荷绿色的法袍还好端端地挂在上面。 这代表他并不是因为魔法师协会的紧急传召而离开的。 外面下着这么大的雨，他去了哪里？ 正当伊莉丝疑惑的时候，突然听见屋外传来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声，她立刻推开门往声源处看。 暴雨中，一只浑身湿透的彩虹独角兽玩偶正跌坐在窗下被雨水打湿的泥土里，它的身上缠满了窗台上爬着的藤蔓，本来好端端摆在窗台下的陶瓷花盆现在七横八竖地滚在地上，看上去似乎就是被它打翻的。 房檐上的积水压垮了宽大的树叶，一泼水从上面倾下，刚好打在了独角兽的头上。它被水浇得愣了一下，然后像是小动物把身上的水甩掉一样晃了晃脑袋。 它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米斯？” 伊莉丝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声。 独角兽听见声音朝她看了过来。 “是我。”他回答。 伊莉丝施展魔法将暴雨隔绝在院子外面。她走过去，伸出双手将米斯艾尔从地上举了起来。 他完全湿透了，轻软的棉花吸足了水分，变得沉甸甸的，身上缠绕着的细软藤蔓让他行动有点受阻，本来干净柔软的绒毛沾满了地上的泥泞，看上去十分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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