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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斯艾尔微微偏过头，垂下眼避开她的目光，薄唇微抿，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中毒了，而且已经昏睡了三天。”站在一边的短发蓝袍魔法师替米斯艾尔回答了她，刚才说她醒来的就是她。 魔法师将手中的药剂加入进玻璃杯里，晃动几下摇匀，递给伊莉丝，“给，把这个喝了。” “这是什么？”伊莉丝被米斯艾尔扶起来，半靠在床头。她接过玻璃杯，里面的药剂是黑紫色的，看上去像是葡萄汁，闻起来有一股苦味。 “嗯……算是我的研究吧。不出意外的话，它能短暂地抑制住你体内的毒性，让你感觉好受一些。”魔法师拉了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自我介绍道， “初次见面，我是魔法师协会的首席药剂师，罗娅。非常巧合的是，你中的毒是我正在研究的课题之一。” “我现在……是在魔法师协会？”伊莉丝目光越过罗娅看向窗外，外面有很多穿着不同颜色法袍的人在庭院走廊里穿梭。 “是的。”罗娅看了一眼米斯艾尔。 “三天前的事情就像是刚发生一样历历在目，我永远也不会想到米斯艾尔竟然还会有那么失态的样子——他抱着昏迷的你从大门进来，走得就像是被施加了风魔法一样快，然后不顾我学徒的阻拦，闯入我的药草实验室，用近乎慌张的声音让我把你救回来。” “我认得你中的这种毒。”罗娅提起伊莉丝的袖子，露出上面的蓝紫色卷纹标志，“我研究这种毒已经有几十年了，在莱特斯特帝国，没有谁比我更了解它。” “于是我给你喝了我特制的药剂，它能够让你维持短暂的清醒。但——我很不幸地告诉你，伊莉丝小姐。这或许令人难以接受……” “不要再说了，罗娅。”米斯艾尔打断了罗娅，痛苦地闭了闭眼，似乎不忍心听到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认为她身为当事人，有必要知道自己的情况。”罗娅语气严肃。 伊莉丝顿了一下，一语点破：“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对吗？”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谁也没开口。 半晌，米斯艾尔轻声说：“你会好起来的。” 他嘴上是这么说的，但看向她的金色眼眸里却溢满无药可救的悲伤。 “没有关系，我知道我什么状况，米斯。”她拉过米斯艾尔的手，安抚般地朝他笑笑，“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我不想破坏我们最后的时光，但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米斯艾尔沉默着，垂下睫羽，被她握住的手反过来抓住她，紧紧攥着不肯松开，只在闭眼的时候显露出几分强撑的疲惫。 “自从他把你送过来之后，别说是休息着去睡个觉，他连饭都吃不下几口。”罗娅凑到伊莉丝耳旁悄声告状，“老实说，这个样子下去，我觉得最先撑不住的倒会是他。” 伊莉丝眉头皱了起来，她捏了捏米斯艾尔的手，用担忧的语气说，“米斯，你现在应该去好好休息一下，我不希望你因为担忧我搞坏了自己的身体。” “我没事。” “咳！咳咳咳！” 米斯艾尔话音还没落，伊莉丝就猛烈地咳嗽起来，她控制不住地往外呕血，鲜红的血滴落在洁白的被单上，宛若寒冬冰雪里绽放的血花。 她感觉头一阵眩晕，意识有些模糊，不由自主往旁边栽去。 “伊莉丝！”米斯艾尔一惊，赶忙起身扶住她，不让她磕到床沿。 他轻柔地把伊莉丝放平到枕头上，拿出手帕帮她擦拭唇边的血迹，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血液。 “她已经没多少时间了，米斯艾尔。”罗娅看着伊莉丝嘴角不断溢出来鲜血，摇了摇头，就像是在宣告一个病人的死亡，“哪怕是我，也没有办法救回她……我很抱歉。” 米斯艾尔垂着眼，没有接话，只一下一下，认真地擦着伊莉丝的鲜血，就好像将它擦得干干净净，伊莉丝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呃……老师，我或许知道一个办法。”在旁边一直翻书的学徒看不下去，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罗娅立刻明白学徒想说的是什么，低声斥责道：“不要乱说，这种毒根本就是无药可解。” 米斯艾尔却不放过他听到的任何消息，追问道：“什么方法？” “没有方法。”罗娅笃定地说。 米斯艾尔微微沉下眼，微微瞥向学徒。 学徒扛不住他那带着审视和压迫感的冰冷目光，虽然闭紧了嘴，但眼神逐渐飘忽，他张了张口，又看了几眼导师，最后还是目光躲闪地避开米斯艾尔的视线，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行了，别为难他。”罗娅皱着眉头开口，“我不告诉你这个方法，不仅因为它希望渺茫，更是因为这本来就是禁忌。如果去做，你将会身败名裂，断送掉你的后半生。” 米斯艾尔定定地看着罗娅，他心里渐渐有了一个猜测。 而罗娅接下来说的话，刚好印证了他内心的想法。 “唯一能救她的，除了拥有‘帝国禁花’之称的波德诺花，没有其他任何办法。”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2-08 23:23:55~2023-02-09 22:2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砂糖鱼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第36章 ◎选择◎ “一整朵波德诺花能使死人复生,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罗娅从学徒那里拿过她的笔记手札，一页页翻过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最后停留在记录波德诺花的一页, “而很少有人知道，只要有它的一片花瓣，任何病痛都能被彻底治愈。” “但是, 这种花在帝国几乎不可能找得到, 这是被禁止的。” 伊莉丝躺在床上，她虽然行动艰难, 头脑昏沉, 但仍然意识清醒。她很清晰地看见米斯艾尔在听见罗娅的话之后，垂下睫羽所遮掩的眸光闪了一下。 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有办法。 她不能让他如愿。 她艰难地抬起手, 搭在米斯艾尔的手腕上, 他手中的帕子几乎被鲜血浸湿。 “不, 米斯。”她虚弱地劝说道, “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米斯艾尔轻轻覆盖上她的手, 他的手温并不比她的高上多少。 他当然清楚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他和波德诺花扯上关系，他就相当于是触犯了帝国的律法。 他将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他的地位, 他的荣誉, 他所热爱的事业。 他会成为一个罪犯，他会在所有人面前，像是被钉在耻辱柱上一样接受审判, 然后被关进那连下水道的老鼠都不愿意进去的肮脏的地牢。 在那里接受着连畜生都不如的对待, 吃着发馊的黑硬面包, 喝着从地上舀来的脏水, 毫无尊严地活着。 每一天都将会是噩梦。 他将在那里度过几年, 几十年，甚至是一辈子。 但这样的牺牲可以救回伊莉丝。 “米斯？” 伊莉丝嘶哑的声音将他唤回神。 躺在床上的少女脸色灰白病态，曾经红润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怎么也止不住的鲜血从嘴角淌下，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化成泡沫，消散在这世间。 那个健康温柔的少女已经不复存在，过往幸福美好的光景都化作泡影。 悲伤的情绪席卷而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微微牵扯住他的心脏，那种难以呼吸的感觉在胸口蔓延。 他没有回答伊莉丝，但他的眼神已经说出了他心里的答案。 “不要，米斯。”伊莉丝看着他，酝酿情绪逼出眼泪，带着哭腔哀求他，“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成为一个罪人，这不是你应该选择的路。” 他要是把她救活，那这么久的辛苦都白费了。 更要命的是她还得重新想剧情——在米斯艾尔已经跌落到最低谷的情况下。 同样的事情，第二次的效果远不会比第一次刻骨铭心。 米斯艾尔想浅浅笑一下安慰她，但怎么也扯不起嘴角。 她都已经自身难保，还在担心他的安危。 担忧他那可有可无的名声与荣耀。 “米斯艾尔。”罗娅很显然也察觉到了米斯艾尔的想法，她不顾米斯艾尔眼里的挣扎，无情地说，“你要想清楚，这可是重罪。如果你要去做，我不仅不会包庇你，还会第一个向上层请示将你除名。” 米斯艾尔握着伊莉丝的手，微微弯身，额头抵在她冰凉的手上，缓缓闭上眼。 “我不在乎。”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城市中心的偌大庄园中，繁花绚烂，蝴蝶纷飞。 米斯艾尔在侍女的引领下，走过爬满紫藤的庭院走廊，穿过玫瑰与蔷薇盛开的花园，来到后花园的一个圆顶石雕凉亭面前。 狄纳斯汀坐在凉亭下，手中拿着一本故事书在写写划划，他面前桌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精致的甜点，车矢菊茶杯里装着上好的大吉岭红茶，神情自在，轻松惬意。 注意到米斯艾尔的靠近，他微微瞥过目光，停下手中的笔，将还未完成的故事书合上，放在桌子上空旷的一边。 阳光穿过凉亭顶上花簇的缝隙，斑斑点点映照在他银蓝的头发上，眼镜下垂吊着的蓝宝石蝴蝶装饰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我等你很久了，朋友。”他靠上椅背，优雅地勾起唇角。 “你知道我要来？” 米斯艾尔站在凉亭外面，微微沉眼。 “我觉得我们注定会再次相见。” 狄纳斯汀幽深的绿眸打量着米斯艾尔，他站在阳光底下，金发亮得发白，强烈的光照让他看上去脸色惨白，眼底蒙上一层深深的阴影，整个人近乎透明得就像是要消散在光芒之中。 他拿过一旁干净的茶杯，往里面悠悠倒了一杯浓茶。 “你看上去很糟糕，要不要喝杯茶？相信我，一杯好茶能让你感到灵魂都受到洗涤。” “不用了。”米斯艾尔淡淡地拒绝，他现在没有心思去喝什么茶，“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喝茶。” 狄纳斯汀听到这句话，转头对在周围的侍女挥挥手，让她们离开。侍女们接收到命令之后，朝他行了个礼，有序地退下。 “噢，是的，我当然知道。”狄纳斯汀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红茶，斯条慢理地说，“你来找我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放下茶杯，瓷具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考虑好了吗？名誉的问题你不用担心，只要帮了我，我会对此闭口不提，没有人知道你和这件事的关联。你仍然能维持现在的生活，和以前没有任何差别。” 半晌，他又像是担心给出的好处不够一样，提出更诱人的条件：“当然，如果你想获得更高的地位，我甚至可以帮你获取爵位——这可是平民努力一辈子都不会拥有的东西。而这些对我来说，只需要动动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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