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输出带来的匮乏感消失,孟娴忽觉通身舒泰,充满了轻盈饱满,源源不绝的力量,天地万物,众生因果,仿佛都在她的意念之中。 握了握手指,她恍然感到,这才是真正的她。不是风流滥情、用双修来提升实力的合欢宗圣女,不是需要人照顾、事事为她安排妥帖的弱女子。她极为强大,或许地位也是不凡,这应当就是折竹忌惮的根源。 小鼎眷恋地蹭着她,明明每日相见,却像久别重逢。孟娴心中酸涩,深感这段时间难为了它。安抚地拍了拍,继续向内输入能量。 与此同时,鼎中汩汩生出幽紫烁金的奇异汤水,其内幽幽流转着道韵,孟娴见之恍然,瞬间忆起它的名字与用处。 “这是……道则的力量。”孟娴神情凝重:“我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她真的是人吗。 小鼎静静地依着她,罕见地乖巧。它说不出话,也无需去说,神明对其所主道则的掌控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即便识海暂时封闭,神力并不完全,这世间也没人比她更懂得因果相生的道理。 万事万物皆是因果,有今日的境遇,必有前尘的缘由。寻回从前的自我,至关重要。 折竹的欺骗,以关爱为名的控制,祈元的隐瞒,与所谓的暗害……桩桩件件围绕着她,却唯独不许她做主。 解铃还需系铃人,事由万端,还要从他们本身入手。 静思了一会,孟娴逐渐拾回了对道则的领悟,心中有了成算。 她仍旧留在孟府,仍旧日日出去闲逛游玩,却再没去见折竹与祈元一面。 折竹又回到了他的小院闭门修行,假装不理世事的模样,奉壹与麓衫却是急了,每日忐忑不安地紧随着她,生怕哪个不注意孟娴就会消失无踪。 孟娴却没想过要离开,不只因为祈元似是而非的嘱托,还因自己随时受控的记忆。她并非常人,身负道则之力,轻易受控于人不仅有害自身,也是对天下苍生的不负责。而折竹……若他当真知晓她的身份,却设计控制她、留她沉迷于俗世情爱,只怕是存心不良。 招了招手,麓衫忐忑上前,唤了声主子。孟娴微眯起眼眸打量了他一番,少年人面孔俊秀,极富朝气,在她和折竹之外的人面前,也是个骄傲肆意的小郎君。 她勾唇笑问:“我来那日,你那身红衣可还在?” 麓衫忽地僵住,颤声道:“在、在的,主子要干什么?” “换上,带你出去玩。”孟娴拍了拍他的肩,又对奉壹道:“你也是,别穿那么多,可惜了日日苦练的好身材。” 在他身前比划了两道,孟娴点点头:“披个肩甲,从这到这就可以了,旁的地方不要穿。” 奉壹:“……” 麓衫眼泪都要下来了,恳求道:“主子,放过哥哥吧。”折竹师傅不得活撕了他啊。 孟娴反问:“你叫我什么?” “……主子。”麓衫表情委屈,又唤了一声。 柳眉微挑,孟娴笑吟吟地看着他。 奉壹沉吟片刻,躬身行礼:“但凭主子吩咐。” “哥……” “我们是主子的人,一直都是。” 奉壹蹙着眉,有些紧张,但还是坚定地表示了忠心。 孟娴微垂下眼,由他们去换衣准备,心中确定了第一件事。即便知晓此举大概率会触怒折竹,他们还是选择优先听从她的命令。即是说,折竹所图与权势无关,这些势力都是真心交付与她,供她差遣。 凡有所举,必有所图。舍弃权势,也断绝情爱,日日闭门不出自焚香……孟娴心中涌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他不会,只是为了自保吧? 难道她才是那个恶人? 压下心中疑虑,孟娴带着整装一新的奉壹兄弟出门,继续着下一步的试探。 ** 丝竹声声,弦音靡靡。几位打扮各异的人族与魔族少年位列堂下,各报家门,各展所能,或吹拉弹唱,或当场挥毫,献上字画。 孟娴一一看过,微蹙着眉摇了摇头,“还不如我家麓衫呢。” 素手搭上少年的肩膀,玩味地弹了弹他的脸颊,她问:“你说呢,哪个好?” 麓衫嘴唇颤了颤,无助道:“属下不喜欢男人,不会辨别。” 孟娴:“……” 不再逗弄惊慌失措的属下,她转向媒人询问:“可还有其他人选?” 媒婆吞了吞口水,支吾道:“这个,目前就这些了。若姑娘肯加些彩礼,或许……” “那怎么成。”孟娴干脆拒绝:“娶夫娶贤,冲着钱来的我可不敢要,男人不能太重物质。” “……也对。”媒婆嘴上应承,内心叫苦不迭,直犯嘀咕,城中第一大户,孟府的主人,找上门夫郎竟如此抠搜。 如此貌美又实力强横的姑娘,怎么偏偏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孟府势力摆在那里,即便不是冲着钱财,也多半是冲着别的,素未谋面的人难道还能是冲着为她洗衣煮饭、端茶倒水而去吗? 更别提她要求颇高,从品貌家世,到才学本领,甚至是厨艺都有要求。媒婆内心直叹,若不是怕开罪孟府,真是不想接这种白日做梦的单子。 奉壹搁笔,奉上书册,上面详细记载着少年们的名号并家世、才艺等资料,“主子,记好了。” 孟娴接过,顺手在他结实的臂膀上拍了拍,赞道:“不错。” 奉壹脸色当即一红,媒婆则看得心里发堵,心道这般风流好色,两个属下养的像两个男宠一样,出来选婿都毫不遮掩,还想要找到真心实意的好郎君。 心纵有怨,也不敢言。听到对面说让少年们各自回去等候,媒婆赶紧起身疏散了他们,而后引着几人自贵客通路而出,恭恭敬敬送上马车。 再度回身,果不其然瞧见隔街立着一个高大的玄衣男子,痴痴守候。她叹了口气,主动走了过去,劝道:“祈老板还是消了这心思吧,人家孟府高门大户,找的自也不是常人。” 祈元抿了抿唇,塞过一小袋灵石,恳求道:“还请柳嬢嬢帮帮忙,哪怕只是见上一面也好。” 柳媒婆心中一叹,越发可怜起这个被玩弄抛弃的可怜男子。 街坊邻里看在眼里,上月里孟姑娘日日造访祈老板的小书铺,每日不待到天黑不肯离去。两人浓情蜜意,祈老板每每都要将人送到巷口,才依依惜别。 可惜贵人心思难测,中秋之后再没来过不说,还大张旗鼓选起了上门夫郎。而那祈老板……说来也是造化弄人,明明看着一表人才,气势不凡,出身竟能低微到那种程度,身后一摊子烂泥,无论如何也入不了孟府的择婿范围。 掂了掂手中灵石的分量,叹一声痴情难得,柳媒婆咬咬牙,拉过他低声嘱咐:“孟小姐常年在外游历,选婿也不拘一地,听闻过几日,还会有外地男子上门来给她相看。你向来深居简出,除了左右街坊无人识得,我曾见过请帖,帮你仿制一份,介时你提上些礼品,瞧瞧能不能凭借生面孔混进去吧。” “……”祈元神色复杂,默了片刻,道谢点头,“有劳柳嬢嬢了。” 约定好了取假请帖的时间,柳媒婆摇头啧啧,叹惋着离去。祈元抖了抖空无一物的袖袋,无奈苦笑。 他自是相信孟娴,无论她做什么,自然有她的道理。只是可惜,如今他受困于天道法则,无法出言提醒,亦无法做出超过身份之外的事情。 这一次,是他拖累了她。
第136章 妖女选婿 一路回到孟府, 麓衫几度欲言又止。 孟娴瞥了他一眼,主动道:“女大当婚,偌大孟府如此空荡,实在是辜负了良辰。你们说呢?” 奉壹斟酌道:“主子的意思是?” “日子定下, 下月初一结婚。”孟娴微弯眼眸, 嘱咐道:“我难得成一次亲, 排场要大一些,与我相关的人,不拘仙凡, 一概邀来。” 麓衫颤声问:“……那,对象是?” 孟娴无所谓的摆摆手:“再议, 这几天就选。” “……”麓衫瞳孔微颤, 忍不住紧了紧自己的衣襟, 又是换衣又是摸脸摸手臂, 不会……不会是他和哥哥吧。 孟娴见状,生了调笑之心,故意逗着:“娶一个是娶,娶两个也是娶。你们兄弟感情好,你若有心, 不如一起……” “不、不必了。”少年慌张拒绝,麓衫拉着哥哥, 几乎是落荒而逃。 孟娴失笑, 想起这样单纯听话的两个属下,是折竹特地为她培养的,又不禁缓缓收了笑意。 她不知道自己的过往, 要借邀来的宾客窥探蛛丝马迹。可奉壹与麓衫兄弟并非她真正的下属,尤其是性子单纯的麓衫, 从陌生到逐渐熟悉,时不时还要犹豫是否禀告折竹的心思太过明显。她只怕最终邀请来的宾客,仍旧是折竹布局之后的结果。 即便奉壹一再声称她是他们唯一的主人,看起来折竹也是真心想要将这一切送与她,但孟娴十分清楚他们对折竹的感情,她的一切决定都要在不损害折竹利益的情况下才作数。因此,这一次的布局事事不离折竹的初心,叫他既梗着道刺,又无法插手阻止。 闲倚在窗边小榻上,翻开奉壹记录的名册,孟娴若有所思。 孟府在碧落城的地位颇高,隐隐有城主之姿,她给的报酬又丰厚,媒人十分尽心。因着在品貌才艺上格外严苛的要求,媒婆恨不能掘地三尺的去搜罗,城内所有年龄合适、身家清白的男子,不拘门第、不论人族魔族,一概上门说和过。 而这其中,并无祈元。 孟娴连日出街,却不再去浮生巷,每每见他等在巷口,也总是无视。祈元的品貌能力自然是符合要求的,他对她的感情坚定,若有机会定不会错过。也即是说,他的出身大有问题,至少和清白二字毫不相干,让媒婆即便再焦灼心急,也不会去选择。 那日她想要脱离孟府,却被祈元拒绝,郑重要求她定要留在折竹身边。 孟娴没去追问缘由,只单单问了他的身份,祈元仍是三缄其口。 他并未失去记忆,对待二人的过往如数家珍,带着她细细回忆。六度分合,假托的身份一一说尽,却独独不愿提起真实的自己。 是不堪说,还是不能言? 悠悠轻叹,真相似乎就在手边,却始终隔着一层云纱无法真实地触及。孟娴耐下性子,专心等待着下一个线索到来。 ** 喜期将近,孟娴主动命奉壹二人去别院送上消息,又或者,他其实早已知晓。这对兄弟本也不会做超出他意愿的事情,无论是扮成她喜欢的模样,还是为她择婿找寻情缘,皆是折竹从前下令做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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