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中一定有哪里出了问题。 如今后路断绝殆尽,兜兜转转之下,剧情依然如原著一般分毫不动地惨烈上演着,她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白济安夺魁,凌守夷下界,奉天宗守门弟子也认得她这道遁光,并未拦她。 一路风驰电掣,夏连翘抿紧唇瓣,强捺下七上八下的心跳,催动遁光一头扎入溟幽海万丈深渊之下! 他二人不是没预料到过凌守夷情绪或许会比较激烈,也正因如此这几日她都一直待在仙境碎片中勤勉修炼,暂避风头。 两天时间实在太过紧迫。 她本来打算先将白济安与李琅嬛安置在一个较为安全的地点,过几日待凌守夷冷静下来,再与他商谈转圜。 如果能先将白李二人转移,再徐徐图谋争取寻找应龙下落的时间,顺利的话,甚至能以此谈判换取白李二人一线生机。 而曲沧风也能借这段时间,整合飞升派布置在下界的势力,助他们一臂之力。 这也意味着,谈判之前,白李二人不能作为把柄捏在凌守夷手上。 如今还未做好准备,她本来没打算这般仓促就投入溟幽海禁地。 但情形不同往日,凌守夷追迫太急,哪怕知晓很有可能如从前那般无功而返,她还是想试试。 在被凌守夷带走之前,尝试最后一次。 如若这条路再被断绝,她会毫不犹豫地踏上之前为自己早就书写好的道路。 她固然想要回家,也清楚所谓身死之后穿越回去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安慰。 在死亡终点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夏连翘并不清楚。她唯一肯定的是,凌守夷、琅嬛、老白……总有些人,是她愿意付出生命也愿意保全的存在。 凌守夷的遁光果不其然直追她而来。 夏连翘的呼吸愈发急促起来,双目急切地睃巡着溟幽海下方暗流。 她想试试,能不能带着凌守夷找到当年应龙殒命之地。 这一次,似乎是听到她心中焦急恳求的呼唤,原本遍寻不得的湖底暗流,竟如母亲的怀抱一样,张开双臂,将她全身上下牢牢包裹住。 她心头一喜,正想回头呼唤凌守夷,然而,这暗流竟如有自主意识一般,将凌守夷推拒在外,只卷着她沉入湖底! 她心中焦急难耐,刚一张口,湖水便争相恐后地从她耳鼻灌入,暗流渐急,湖浪愈高。 她眼前一黑,竟在顷刻间失去意识。 等她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瞧见眼前这一切不由一怔。 她被这湖底暗流所裹挟,不知何时来到这一间玉室内。 四面皆为高高的玉石墙壁砌成,墙面无窗,平滑无缝。 室内也没有任何陈设与装饰,空空荡荡,令人望之毛骨悚然,脊背生寒。 在看清这间玉室的第一眼,夏连翘就确信,这是一间囚笼。 发现这是间囚笼之后,她不由硬生生打了个寒颤,意识到制造这间囚笼的人心思何其歹毒。 地砖与地砖,墙面与墙面之间竟连一点空隙都不存在,直如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纯白色的空间。 而被关押在其中之人,又将如何绝望。 一个温润清朗的嗓音忽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你醒了?” 夏连翘愣了一愣,浑身一震,心底猛地涌起一股莫名的预感,这预感让她浑身不由自主地在发抖。 只见一个年约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子,正盘坐在她身前,目光温和地朝她望来。 乌发薄唇,鼻梁挺直,轮廓容貌竟与凌守夷有五六分的肖似。 但与凌守夷冷澈矜傲如冰雪般的气质不同的是,青年男子乌发微卷,星眸也莹澈如玉,气质极为谦逊内敛,温润平宁,无有任何锋芒。 她舌头僵硬,预见到男人的身份,这一刻近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囫囵问道:“不知前辈身份?缘何身在此处?” 青年男人微微一笑,淡道:“吾名颢苍,是一条应龙,我知道你,你便是夏连翘是吗?” “是。”夏连翘稍微定了定心神,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讶然道,“不知前辈是如何知晓我名姓的?” 颢苍温言道:“当日你们离我不远,我苏醒后不久,神识隐约查探到外界。抱歉,我非是有意探听你们之间的交谈。” 夏连翘自然不会计较这个,忙摇了摇头,“前辈太过客气了。” 颢苍轻笑了一声,“多谢。” 又道:“你没有问他是谁,看来你早已知晓我的身份。” 这个他,自然是指凌守夷。 她也不知如何解释,只局促道:“我……” “不必多想,我见你神魂有异,知你并非此界中人。” 如果说方才颢苍叫破她的身份只是让她讶然不解的话,他这句话简直如平地惊雷一般。 砸得夏连翘愣在原地,面上血色极速褪去,做梦也没想到,她隐瞒至今的身份竟然就这样轻飘飘的被眼前这人叫破。 “不必害怕。”见她面色煞白,颢苍又温和地安抚了一句,“也不必怕搅动时空,为天上那人知晓。我忝活了这些岁月,耗尽毕生修为,短暂避开时空限制的能力还是有的。” “我在这里沉睡了很久很久,若不是他……”颢苍的语气有点儿怅惘,仍弯唇露出个安抚般的笑,“若不是他到来,与我有所感应,也不知要沉睡到何时。” ……难怪她从前不管用尽多少种方法,也见不到对方。 只有凌守夷真身下界,这一腔龙血为应龙所感知,这才能唤醒他残存的元神意识。 也只有应龙想见她,她才能见到他。 可既然颢苍知晓凌守夷在这里,为何湖底暗流不将凌守夷一并卷来,见他一面? 来不及思索颢苍是怎么看出她穿越者的身份的,一想到凌守夷,夏连翘心里咯噔一声,记起自己来意,忙跪倒在颢苍面前,焦急地抬起脸恳切道:“前辈既探查过我的神识,想必也该知晓他如今的情况,求前辈帮帮我们……” 颢苍闻言,安静半晌,才轻轻道:“我若想见他,方才便将他带来此处。” “我带你来此,是因为你并非此界中人。 “正因为只有你才知晓此界本来面目。也只有你,才能帮一帮我,也帮一帮他。” “……帮一帮……前辈?”夏连翘不解地动了动唇,像婴儿牙牙学语一般,内心被庞大的惊愕与疑惑充斥,只能一字一顿地跟着重复。 颢苍说到这里,脸上再度浮现出歉疚之意,竟走到她面前,冲她俯身行了一礼。 “他身怀半腔妖血,行事难免偏执酷烈,若他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我这个做爹的替他向你道歉。” 窥见她脸上的神情,颢苍叹了口气, “他那一腔妖血果然令他失去理智,做了错事吗?” “我……”夏连翘迅速回过神来,断断续续地道,“他……这不是他的错。” 她抿紧唇角,因为情绪激动,言语也难免凌乱:“是我们……我们没想到……行事不够周全,是我们对不住他。” 颢苍耐心等她说完,才道:“介意我探入你的识海吗?” 夏连翘:“前辈?” 颢苍:“言不尽意,我有一门小手段可探入人的识海,探查人一部分记忆。” “放心,我能探查到的只是你想给我看到的一部分,纵使如此,也大多模模糊糊。” 他又温和地征询她的意见,“我可以吗?” 夏连翘摇摇头,“前辈尽管探知便是。” 颢苍这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捺在她额头,“多谢。” 想了想,又以哄孩子的语气柔声道:“不会痛的。” 这一句让她忍不住抬头多看了颢苍一眼。 原著里没有详细描述过颢苍的容貌性情。 凌守夷的这个生父,与她想像中很不相同。 不像是传说中那个因爱而生,为爱而死,为情偏执,杀上天门的战神。 眼前的手白皙而修长,倒像是一双生来便该执卷握笔抚琴作画,漫吟诗书的手。 收敛思绪,她集中心神,回忆这段时日以来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一幕幕。 隔了一会儿,颢苍这才袖手轻叹,“这与你们无关,你们不是龙族,不知道他体内还藏有半腔龙血迟早发作,受妖血影响,他行事才会如此偏激。按理来说,他修道多年,总能压制一些兽性,只或许有人趁他年幼时暗行诡计也未可知。” “妖与人不同,若说人修道是为驯服人欲,妖修道则是为驯服兽性,二者虽大不相同,却殊途同归,俱是为了达到至虚至静的境界。是我这一腔妖血害苦了他。” “妖血发作时,他兽性压制人性,行事极难受控。任凭你们如何与他分说也无济于事。” “你一路而来,一定累极也怕极,我明白你为何不惜决裂,也不愿他带你那位好友回转仙门,因为你知晓仙门远不止腐败这么简单不是吗?稍微休息片刻吧。”颢苍示意她坐下,嗓音如春风般温和宁静,有种令人安心的魅力,“听我讲一个故事如何?” 关于这个世界的,本源的,故事。 以及仙门的,真面目。
第110章 当后世谈论起应龙与天帝的幼女是如何相遇时, 绝大多数故事的开篇都与一场花灯会有关。 天帝最幼小的女儿柔姬,养在祈水之畔,自小体弱多病, 风度娴静温雅,生性善良谦逊。 但鲜少有人知晓, 柔姬自小便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她因为这一身痼疾, 从小说话做事都要轻声细语,轻手轻脚,就已经足够恼人了,偏偏名字里还带一个什么柔字。 似乎女儿家生来便要柔若无依,实在是晦气。 于是,在某一年某个花灯节, 她悄悄溜下仙门,变作一个容貌丑陋, 脊背微驼的少女,混迹在人群中。 柔姬生来花容月貌,容色倾城, 民间常谓之三界第一美。 但她已经受够了被满满当当的绫罗绸缎簇拥着, 珠钗步摇装点着,端庄贞静地坐在那里,像一株修剪得最为得当合宜的插花。 众人惊讶的视线, 让她觉得内心一阵充盈得意的快乐。 那一道道目光好像是在说,这么丑陋的人为何不躲在家里,怎么还敢上街抛头露面?女孩儿却满不在乎, 肆无忌惮地穿梭在人群中, 嘻嘻笑着,一双乌黑的眼珠好奇地左顾右盼, 四处转动,笑起来时,唇角微扬,便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她跟随着人潮猜着灯谜,一路走一路停。 人潮忽然停下,柔姬好奇地探头一望,很快便被眼前这一盏巧夺天工的花灯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她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一盏花灯。 这是一盏珠子灯,五色的彩珠穿珠成行,扎成宫灯的模样,下垂流苏,珠络累垂。 也是她在这场灯会中见到的最美的一盏珠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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