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浚泉朝她笑了笑,柔声道:“你先强过你哥再说。” “……” “怎么回事,这么大灰?”肖敏从边上灶房走出来,挥着手蹙眉,一看眼前景象,柳眉倒竖,“你们爷俩怎么回事?!心烈养病呢!这是想呛死她?!均儿!快收拾了!徐浚泉,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能干坐着,这茶还能喝吗?直接泼了!压压灰!” 徐家爷俩被吼得虎躯一震,半点反抗都没有,捏着鼻子乖乖照办。 徐心烈快笑死了,又叫:“肖姨厉害!肖姨好棒!” “回床上去!嫌伤好得太快是不是!”肖敏叉腰,一个都不放过。 徐心烈立刻乖乖滚回了床上。 等到徐家爷俩收拾完,都快晚上了。徐心烈吃了饭,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怎么也睡不着,一抬头,发现窗外一盘圆月当空,照得房间亮堂堂的。 原来院子里那棵倒霉蛋槐树之前还替她挡了月亮啊。 大概是快中秋了,这月亮宛如一个灯泡在她头顶发光发热,徐心烈本就睡太多,此时越发辗转反侧,恨不能做个眼罩戴上。 她硬挺了一会儿,实在撑不住,干脆缓缓起身,披上个外套,开门走了出去。 外头还挺热闹的,之前徐绍均说,天星楼给安排的这院子就在小秦淮河边,出门沿河走到开阔处就是一处热闹地界,具体热闹在哪他没明说,但徐心烈当然是明白的。 此时外面摇橹声,各色的笑声和隐隐的歌声远远的传来,也不吵,还挺有意境。 徐心烈站在院子中,缓缓走两步,实在太闲了,便低头观察自己的影子,忽然回忆起以前自己和小姐妹特别喜欢拍影子的合影,这么一想,倒有了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自习惯这儿的生活后,已经好久没这感觉了。 她踩了踩自己的影子,轻轻的笑了一下,可下一秒,她就笑不出了。 地上的影子,多了一个。 看形态,似乎就蹲在自己背后的围墙上,正看着自己。 她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一路攀升到天灵盖,强忍住回头的冲动,强自镇定道:“阁下,有何贵干?” 华贻枢不是说天星楼的人会守着院子的吗!蹲墙上的难道是鬼!?还是说根本没人守着!? “你就是徐不义?” 出乎意料,是个少年一样的声音,听起来比徐绍均还小。 但有屠十三前车之鉴在,徐心烈不敢小看这时代任何一个少年,她依然没回头,只是盯着那影子,答道:“我可从来没认过这名字。” “为什么,我觉得挺好呀。”少年音还挺纯粹,听不出丝毫恶意,倒像是真心的。 “好在哪?” “都说不义了,那就不用遵守那些劳什子江湖规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咯,不是挺好?” 虽然还是很紧张,徐心烈却依然笑了出来:“有道理……所以你到底来干嘛?” “好奇,看看。” “就这?” “你不好奇我吗?你可以回头,我不伤你。” “算了,如果你是江湖人,我怕认识了你,以后不好意思招惹。” “无妨,你找不到我们的。”少年很是自信,转而又央求,“你转身吧,我看看你长什么样,我不能到你旁边这面墙,会被别人看到。” 看来是天星楼的蹲守有死角啊。 徐心烈本就没什么包袱,闻言缓缓转过身,才看了一眼,就不高兴了:“不公平啊,你背光,我看不见你。” “唔,那我能进院子吗?你这有没有陷阱?” “这不是我的院子……不过既然他们没说,应该是没的。” “……那我下来一下下,你看清楚我就走。” “额,我也不是非要看……”话没说完,少年已经轻盈的跳了下来,他落地像猫一样,一点声响也没有,转而几步就到了徐心烈面前。 徐心烈眯眼一看,心里喔了一下,果然好看的人都有好声音吗?这少年才比她高一点点,一身藏蓝色布衣,头发高高束起,腰间挂了好几个小锦囊,和一个白色的玉镯一样的坠子,打扮很是普通。但他眉目英气,已经可以想见以后剑眉星目的样子了,尤其是他的眼睛,像火眼金睛一样,在月光下亮的吓人。 两人身高一比对,少年先撇撇嘴:“什么嘛,你跟我也差不多大。” “要不然呢?” 他歪头想了想:“那倒也没想过那么多。” “你是怎么找过来的呀?”徐心烈看看身后,其实这儿离徐浚泉和徐绍均的屋子很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点都没注意到。 “你想把你父兄叫来?”少年忽然问。 虽然没感到杀气,但徐心烈还是心虚了一下,她尴尬的咧咧嘴:“你都站我面前了他们都没发现,这样的父兄要来作甚。” “哦,我都说了我不杀你。”少年的表情和语气一样平静无波,可又透着一股子天真的残酷,徐心烈忽然有些后悔邀他下来了。 “所以你真的只是来看看我?我不能让你白看啊。” “可你也看到我了呀。” “又不是我千里迢迢来看你,我本来可以不看的呀,你这是强买强卖。” 少年又歪头思索了一下,随后郑重的点点头:“我知道你不义在哪了,你真会耍赖。” “噗。” “那你说怎么办吧。”他道,“我马上要走了。” “就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哦,我为师门办事,看大家都在找你,就过来看看了。” “方法呢?” “不告诉你。” “……慢走不送。” “生气了?”他有些疑惑,“可其他人都说不能跟你报家门。” 方法和家门是一回事吗!?难道你靠闻味儿过来的,你们门派恰好叫狗鼻子,所以报方法等于报了家门?! 徐心烈觉得再说下去真的要惊动家人了,这少年还算有趣,而且又看不清深浅,她暂时不想徒增麻烦,便只摇头:“不报就不报吧,我没生气。” 少年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卧房的方向,开口道:“我是……” “诶!”徐心烈抬手,皱起眉,“别说,说就朋友都没得做了。” 少年愣了下:“我没说要与你做朋友。” 要不还是问出来路灭他满门吧。 徐心烈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杀意:“你看也看了,聊也聊了,回去吧,我要看我家人是不是都昏过去了,怎么这都不醒!” “已经醒了。”少年突兀道。 “啊?”徐心烈下意识转了转头,没见老爹和哥哥卧房有动静,再转头,眼前已经空无一人。 “吱呀”一声,徐浚泉的房门终于开了,他提着剑走出来,看了看方才少年蹲着的方向,神色莫名。 “爹,你早醒了?”徐心烈有些忐忑,感觉自己是幽会被亲爹抓了现行,但方才自己和那少年的氛围又完全不对味。 “嗯,”徐浚泉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只是道,“去休息吧。” “他什么来路,你这么放心?” “这就是我反对你走上这条路的原因,”徐浚泉摸了摸她的头,大手冰凉,“江湖之大,天圆地方而已,江湖之深,却深不见底啊。”
第9章 被埋伏的徐不义 就在徐心烈有惊无险的养伤之时,远在东海之滨的麒山派,正紧张的筹备着英豪会。 麒山派开宗立派不过百余年,以大开大合的麒麟刀法闻名,尝闻门派祖师出山之时,曾力克江湖七大刀宗,引来无数年轻人拜师学艺,可谓盛极一时。 几代下来,麒麟刀法是否还能无敌于江湖尚未可知,但是麒山派的掌门亓天方却以其高超的社交能力获得了武林盟主之位,算得上是重现了祖上的荣光,近几年也是风头无两。 只不过他着实有些倒霉,武林盟主之位十年一轮换而已,他刚上任不久就遇到第一次禁武令,好不容易熬死了先帝李焕,却不料几年过后,在他在任第五年,又遇上了第二次禁武令。 而这一次,却是他的世交徐家率先“跳反”,至交好友徐浚泉之女甚至成了江湖有名的“妖女”。江湖人都知道当年的大选之时,本来徐浚泉的呼声远胜于他,若不是他主动放弃,反手力推了自己一把,自己恐怕还坐不上这个位置。如今徐家的事一出,别人还未说什么,他自己却宛如坐在了火盆上,每日里不得安宁。 又一次比对完回帖的名单后,连日操劳的亓天方很是烦闷,起身走出书房,往后山走去。 麒山派位于东海之滨,虽本来只是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山,但是后山却可以临渊观海,是他最喜爱的散心之处。还未走到,便听到有海浪声中,还夹杂着赫赫风声。 “谁在练刀?”他问。 身后的老奴躬身道:“回掌门,应是大小姐。” “音儿,”亓天方低喃一声,声音忽的变柔,面上挂出抹笑,豪横的面目顿时变成弥勒,大步走了过去。 后山临涯处,一个人工犁平的校场上,果然有一个少女手中双手握着一把长柄大刀,正气势如虹的挥舞着。那大刀有她半人高,看起来沉重无比,但是在她那纤瘦的双手中却显得很是灵活,刀风凛冽,姿态开合大气,与身后的大海相映成彰,颇有些劈山逐浪的气势。 她的身边坐了好几个师兄弟,皆看得目不转睛,也不知是在看人,还是看刀,舞到精妙处,纷纷叫好,连掌门来了都不知道。 一套刀法舞完,少女利落的扶住刀柄,轻轻喘着气,也不理会其他人殷勤的递茶,径直走过来,翘了翘嘴角:“爹。” “师父!”“掌门!”其他弟子这才惊觉站在树后的亓天方,纷纷起身行礼。 “哈哈哈,继续练继续练。” 看到自家女儿,亓天方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他这女儿亓舒音,当真是他的心头宝。人都道女儿像爹,她倒是聪明,随了她娘,还青出于蓝,长得杏眼樱唇,冰肌玉面,当真美若天仙。 幼时他不舍得她吃苦,还特地请了落魄显贵家的官娘子来教养,只想她以后能嫁个显贵人家,以她的容貌才华,定能尽享荣华富贵。却不想她越大越有主见,竟坚持要学家传的刀法,天赋高不说,比她的兄弟还要努力,现在已经在同辈中鲜有敌手。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是哪样的男子,才能配上这宝贝疙瘩了。 那边弟子们看完了师妹的刀法,又得了掌门的令,便自己捉对练了起来。亓舒音则收了刀,一边擦着汗,一边陪着亓天方慢慢走起来。 “爹,各大门派可都回帖了?”亓舒音很是明白自家爹最近在愁什么,“他们都来吗?” “那自然是都要来的,”亓天方语焉不详,转而问道,“音儿,听你娘说,最近那些提亲的人家,你都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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