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青莲接过本子,翻了翻,勾了勾嘴角,不是很在意的拿开,看到下一本,倒是挑了挑眉:“嗯?轻功?” “这本《清溪方》是鲸坞武库中意外所得,应是清溪绝学的后人赠与的,但与鲸坞绝大部分门客的功法都不相称,故压在了箱底。”十三丝毫没有邀功的意思,语气毕恭毕敬,“曾听师父提过,十三便抄来了。” “这倒有点儿意思。”屠青莲翻看了几页,笑容逐渐加深,“这种事,果然还是得自己带出的人才能做。” 十三轻轻松了口气,再次捏紧了包裹。 “那丫头还不知道吧?” “……不知,”十三声音有些闷,“与其他门派一样,我在与她的兄长登名造册之时,假作无意翻看了一遍,事后誊出来的。她那时,都在别处,逛。” “呵!可不能让她知道啊,”屠青莲合上了《清溪方》,小心的放在了手边,“那丫头鬼精,让她知道了,非跟我们闹死不可。” 他语气宠溺中带着无奈,但落到十三身上,却分明暗藏了威胁。 若不想与徐心烈离心,就永远把她蒙在鼓里。 十三眼眸漆黑,仿佛一个木雕,面无表情的应道:“十三,明白。” 屠青莲笑看了他一眼,摆摆手:“下去吧,看把你急得,可别把药捏烂了。” 十三缓缓起身退了几步,又见屠青莲随手扔过来一包东西,他匆忙接住,只听那低柔的声音传来:“这些给丫头带去,太医院能有什么好东西,别平白污了宫里的名声。” “谢师父。”十三一手拎着一个包裹,这才转身离开。 他没有急着出宫,而是脚尖一转,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成了副卫主后,自然能有个单间,即便平日不住,除了日常洒扫也没人敢进来,甚至连靠近都能算是一种不敬。 十三的院子小小的,一眼见方,又位于一排屋的尽头,三面都被外面的大树遮罩,空落落的还不如徐家的柴房。里面整整齐齐的摆了一排陈旧的木桩,还有一个小小的武器架,上面几乎没有一把常规的武器,带锯齿的短棍,捆着小刀的皮绳…… 他路过这些,反而转身快步走到拐角,那拐角藏于门后,竟然有一块小小的田垄,说是田垄都不算,只能说是一块小花圃,里面已经长满了杂草,其中有三株花茎,花苞无精打采的垂着,看起来半死不活。 十三皱了皱眉,蹲下来细细研究了一会儿,一会儿抬头看看天,一会儿又摸摸土壤,终于忍不了了,起身走了出去,转眼就提着个小太监回来,扔在花圃前,冷声道:“你怎么照顾的。” 小太监一脸苦相,吓得小脸儿煞白:“大,大人,这,这,这南洋的玩意儿,小的,小的确实不会,小的特地,请教了师父,师父说,说这地儿就不对。” “什么地儿不对?!” “这,这向日菊虽说确实好养,但,但幼时喜阳,大人您把它种这儿,它,它起不来……” 十三闻言一愣,抬头看了看四周,这阴湿逼仄的小院,一人高的围墙,已经比他曾经的大通铺好了太多,却不想,自己以为的天堂,竟是连传说中极好养的花都长不大的地方。 “大,大人若真的想养,可否容小的,先挪出去,到外头大花圃中,趁着这夏末的劲儿,让这花好好长一长?待到了明年,那大盘花儿定能开起来!” “明年……”十三低喃一声,神色沉郁。 自己这般为屠青莲办事,也不知自己和心烈,还会不会有“明年”。 他摆摆手,烦躁道:“拿去吧,先照料着。” “诶是!”小太监本就是伺候花草的,此时带着工具,立刻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干起来。 十三心里懊丧,自顾自回了屋,关上门,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来,若不看那身形,瞧那面白无须的样子,分明像个未长成的青葱少年。 虽没有屠青莲那般面若好女,但也是眉飞入鬓,眼若丹凤,一挺高鼻之下,唯独薄唇和下巴带着丝棱角。 他的房中没有一面镜子,十三厌极了自己的长相,看都不想看一眼。他拿着面具轻舒了一口气,似乎想起什么,突然快步跑到恭桶边,俯身抠了抠自己的喉咙,但没一会儿便放弃了。 方才进院子时一心只想着看花,竟忘了最要紧的事,吐了屠十三给的药。 但事已至此,又不是第一次喝,他只能懊恼的握了握拳头,并不敢按着心意拍碎恭桶。 屠青莲心细如发,若发现他动了恭桶,定能猜到他在暗自催吐。 这一次回来,花没摘成,内宫的药却喝了进去,十三心乱如麻,收拾换洗衣服的动作都带着点凶狠的感觉。 等带着大包小包走出去,看到已经空空如也的小花圃,他却还是顿了顿脚步。 “谁喜欢嗑瓜子了!”脑中蓦地冒出十一二岁的徐心烈娇嫩的声音,那时候的她顶着两个小包子,一边不停嗑瓜子,一边却满脸不乐意,“这瓜子也太难磕了!咔!呸!我跟你们讲,有一种葵花子,壳儿贼大,肉贼多,那才好吃!吃几颗能饱!咔!呸!” “你就编吧!”十六七岁的徐绍均习惯性的嘲笑她。 “十三,你们宫里有没有?”徐心烈白了她哥一眼,转头问他。 十三一直端正的陪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闻言摇摇头。 “哎也是,如果真是外来的,你们也不大可能见着。”徐心烈摇头晃脑,头顶的小包子都已经歪了,“说实话,茶叶这行业太内卷了,还不如让爹整条船,做远洋生意呢。” “诶这个靠谱,你每年压岁钱别拿了,让咱爹攒着,等个几十年,大概够买条船。” “才几十年?船那么便宜?那我嫁妆也捐了!哥!你也别娶老婆了,省下聘礼,咱兄妹合资!这就开整!” “就为了点儿葵花子?”徐绍均瞪大眼。 “那可不止,不过说真的,光葵花子也够了,你是不知道这市场多大,且不说这葵花子好磕,中青年妇女绝对一个不落全部拿下,还有那花,好种还好看,哎你要不乐意我就算你参股,到时候分红绝对够你娶……十个老婆!”徐心烈说着,还伸出十个手指头,郑重其事的样子。 徐绍均哭笑不得:“咱堂堂公道剑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满嘴铜臭的丫头。” “剑能吃吗?钱能啊!咱们家不是商人吗?” “可咱们也是公道剑呀!赚了钱也是行侠仗义的,你怎么成日盯着中,那个什么,妇女的腰包,不知羞。” “女人的钱好赚嘛。”徐心烈又拽起不知哪里听来的混话。 十三一手虚握着剑柄,一边注意着对坐在远处凉亭中的屠青莲与徐浚泉,另一手捏起一颗西瓜子,一捏,一放,一颗完整的瓜子仁落进了小碟子中,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攒了满满一碟。 他默默的把碟子推到了徐心烈的面前。 “哇!十三,你可太棒了!” 欢呼声犹在脑中回荡,十三骑上马,向着城外,一骑绝尘。
第7章 二皮脸的帅老爹 徐心烈再一次醒来时,眼前还模模糊糊时,就听到身边传来一个低柔的女声:“心烈,你醒啦?” 徐心烈微微叹口气:“你也来啦,肖姨。” 好家伙,她刚好梦到自己小时候给徐绍均放话,说要赚钱给他娶十个老婆。 结果老爹的第二个老婆就到面前了。 肖姨闺名肖敏,在徐家的身份其实是肖姨娘。据说曾经是徐浚泉的青梅竹马,结果两人却先后各自嫁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八年前她又被徐浚泉力排众议抬进了徐家,差点逼得徐心烈体会了一把古代版单亲家庭。 一开始徐家俩崽子自然是很抵触她的,尤其是徐绍均,简直把她看作洪水猛兽。反倒是徐心烈心态平和些——男男女女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真要恨,那得把自家爹一起恨上,否则不公平。 这一点她自个儿倒是深得公道剑真传。 结果多年下来,反而是自家美娘亲逐渐转换了态度,对肖敏和颜悦色起来。徐家兄妹一开始想不明白,后来大了点才被卢妙棋委婉的透露,原来这么些年,肖敏竟然从未侍过寝。 她本来就一直深居简出,平日里又不参加家中任何大小事,像个隐形人。现在看来,倒像是老爹念在旧情,找个理由放在家里养着的食客。 其实他一开始应该是跟老婆解释过的,可惜人家不相信。 这么一来,肖敏凭着十年如一日守活寡的毅力,终于是融入了这个家……想想也是讽刺。 “嗯,你娘还不知道你受伤了。”肖敏拿巾子擦擦她的额头,柔声道,“我照顾了你就回去。” “你们都走了不带上她,她不闹?”想想家中的娇娇老娘,徐心烈第一个不信。 “那就是你爹该头痛的事啦。”肖敏狡黠的笑了笑。 她长相顶多算清秀,平时亦不如卢妙棋那般注意保养,此时一笑,满是岁月的痕迹,但又颇有风韵。 徐心烈也笑起来:“肖姨你也变坏了,坑爹不应该是我的专利吗?” “何为专利?”肖敏只是随口一问,转而又道,“说到这个,英豪会是怎么回事,你爹似乎正为这事发愁呢。” “他愁什么,不是说这些事都交给我么?”徐心烈下意识大包大揽,“其实也没什么,就其他江湖人想开个会,却不带我们呗。” “哎,这不是迟早的事么。”肖敏轻叹一声,拿了碗药来,“给,喝了。” 徐心烈嘟嘟嘴:“芦苇管呢!” 肖敏笑着拿出一根青绿色的细管,插在碗里:“怎么会忘呢大小姐。” 徐心烈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中药喝得不少,以前大多是补药,虽然已经习惯了那苦味,但自从发现用吸管喝药可以不过味蕾减少很多中药的回苦后,就再也忍不了空口干药了。 现在没了吸管,但芦苇管却也足够替代,喝完嘴里还带点植物的清香。 药已经让肖敏放得半凉,徐心烈咕咚咕咚几口嗦完,畅快的舒了口气,肖敏趁机往她嘴里塞了颗麦芽糖,笑她:“就你娇贵。” 徐心烈含着麦芽糖,问:“新院子找着了吗?” “说是找好了,但你爹不满意。” “唔?他嫌不够豪华不成?” “瞎胡说,你爹又不是没吃过苦,哪会那么挑。”肖敏作势打了她一下,“还是均儿这孩子太实诚,说找院子,就真老实找了个院子。” “咦?”徐心烈脑子转不过来了,“那要不然呢?” “怎么连你也不明白?心烈,你忘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哦!”徐心烈明白了,她正被追杀着呢!“可就算找个隐蔽的,人家也找得着呀。” “这也要看,若是易守难攻的,那自然好住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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