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岚点点头:“我和他说,‘是的,上帝会惩罚每一个犯下罪孽的人’,但是我说完后,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就像……就像他对上帝并不在意,甚至有点不屑的感觉。” 他觉得那个时候的海威特有点不正常,怀疑他是什么□□分子,便扯了个理由结束了话题。 之后海威特也没有再提起那些,就好像那天与赵岚的对话从未发生过,他们顺利完成了任务并相互留下了联系方式。 本以为之后不会再与海威特产生交集,赵岚也渐渐忘了这件事。但之后海威特还是时不时地联系他,生物的生长离不开环境的变化,两人也都是研究海洋相关的,也有共同话题,慢慢地也更加熟络起来。 海威特还是时不时地表示自己会相信这颗星球有自己的意识存在,并表示自己找到了一批志同道合的人,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去蓝鲸实验室,为了地球的将来做一些事情。 但当时的赵岚已经收到了明江发来的寒武计划的offer,为此他拒绝了海威特的邀请,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繁忙的工作,便也少了联系,直到海威特主动找上他。 “这是我知道的全部了。”赵岚道。 “嗯……我大概了解了,那么,关于他们那些‘志同道合’的人,你有印象吗?” “神”总是会让明江联想到不好的东西,解析出来的鲸歌,还有三叶虫所说的,加上现在关于海威特·凡德尔萨相关的情报,如果它们都是指的同一个东西,那就证明这件事远远不止明江现在所掌握的这么简单。 “是,我接触过一次,就一次,”赵岚说,“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哪方面的不好?” “我……我想起来了,是眼睛!” “眼睛?”明江眼皮一跳,“什么眼睛?” “蓝色,他们所有人都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或许是种族的通病,在亚洲人眼里,西方人都长着同一张脸,遮住上半张就长得一模一样的那种,只能通过眼睛来分辨人,但在那种全是老外的环境中,看惯了蓝眼睛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各种各样颜色的眼睛也多了去了,不过一个社团里的全是蓝眼睛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赵岚对海威特最初的印象也是那双漂亮得不可思议的蓝眼睛,而海威特所在的社团,人人都有一双深邃的蓝眼。 和海威特熟悉起来后,海威特也把自己的同伴介绍给过赵岚,那时的赵岚对此并未在意,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对于海威特社团里的人他也只是保持着礼貌的疏离,于是就有人当着赵岚的面对海威特说: “凡德尔萨,他不是我们这边的。” 赵岚心说是你们这边的就有鬼了,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 吐槽归吐槽,他还是尴尬地站在原地礼貌地笑了笑,海威特却没有听同伴的话,而是邀请赵岚参加一次他们的活动。 “来吧,和我们一起听听星球的声音。”用这样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海威特这么说道。 赵岚只好半推半就的答应了,心想看看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但奇怪的是,他完全不记得之后活动的内容是什么,如果不是明江现在问,他甚至不会想起来这件事。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他眉宇间流露出一抹不解和恐惧,立马反应了过来:“有人对我下了心理暗示?” “我猜也差不多,海威特或许是在‘考核’你。”明江道。 “考核我有没有资格成为他们的一员吗?” “很显然你的考核失败了。”明江往后靠上椅子靠背,将手上刚收到消息的终端递给赵岚,“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认识的。” 是蓝鲸实验室那边发来的交流名单资料。 赵岚“咦”了一声,随后划过屏幕的手指越来越快,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这些人……”他的声音有些不可置信,“洛森,萨基,兰德尔……这些人我认识,他们都是海威特社团里的人!怎么会?” 他有些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惊恐的眼神看向明江。 明江叹了一口气,手掌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又重重地在头发上薅了一把:“看来蓝鲸实验室确实成了他的东西。” “我一开始就该直接拒绝的,我——” 剩下的话被明江抬手打断。 “光是听你的描述我就知道这个海威特有问题,”明江手指点着终端屏幕,“他……这些人明显就是有备而来,如果不是出了失窃的事情我也不会注意到,但这是上头的意思,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小心应对。” “明江博士,我很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明江安慰地笑了笑,“你和海威特熟悉,所以我把这件事交给了你。” “可是……我知道了,我会想尽办法打探到更多情报。” “不,你应该是想办法保护好你自己,”明江说,“其他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第14章 Chapter.14 等赵岚出去后,明江重新坐回椅子上,她看着终端里海威特的资料,证件照中那双诡异的蓝色眼睛就好像穿过屏幕地看向她,令她不寒而栗。 她相信赵岚已经没有了隐瞒,如果她得到的情报没有问题,那么海威特口中所说的“神”,八成就是和她之前得到的情报里是同一个,早在海威特还在读研究生的时候,他恐怕就与蓝鲸实验室有过接触了,或许是赵岚过于唯物主义,没有去相信,才被他们踢出来了。 不过心理暗示这种东西……放着不管也是个隐患。 她刚准备拨通梁遇的通讯,没想到那边就打了过来,与此同时,海军那边的信息也传到了她手上。 一边打开消息,一边接了梁遇的通讯。 “现在情况怎么样?”接通的瞬间梁遇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什么大问题,我已经处理好了。” 手指划过传来的信息,和她猜的也八/九不离十,陆沧就是有所准备,并且早已有人接应。 “是吗?” 那边的声音很轻,只是奇怪的情绪明江没有注意到,她的注意力都在关于陆沧的调查报告上,一边翻着,一边道:“现在没有结果,我不好下定论,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估计是和蓝鲸实验室有关系。” “蓝鲸实验室?他们不是要来交流了吗?为什么还要盗窃实验室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一切只能等他们来了才能清楚——咦?” 明江的手停在某条信息上,这条的信息量有点大,以至于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这里甚至忘了还在和梁遇通话。 “怎么了?明江?发生什么事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 。 “没什么,看到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等会再说吧,”她说着便要挂断通讯,想起来一开始的目的又道,“待会你去找赵岚,给他做个检查,他几年前被人下了心理暗示,你看看你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几年前的东西怎么可——明江?” 回应他的是通讯被挂断的提示音。 梁遇放下了实验室的通讯器,拿出了另一台没有编号的终端,拨通了某人的加密线路。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是我……是,关于零号的进展一切顺利,现在只是时间问题,你们为什么要提前动手?这件事不是交给我来负责吗?” “……时间不多了。”那边的电子音道。 “……”梁遇呼吸一窒。 “已经被发现了,我们……没有时间了。” “……” 通讯挂断,梁遇垂下僵硬的手臂,他看着窗外波涛汹涌的海面,突然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恶心。 “我想你们搞错了一点,我从来都不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他看着自己露出的一截手臂,夕阳的光线透过窗户打在上面,青色的纹路衬得皮肤无比狰狞。 几秒种后,他面无表情地扯下袖子,扣好了那颗散开的袖扣整理好了衣服。 玻璃反射的光影里,他仍旧是那个温柔可亲的医生。 实验室内的明江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冷。 把这归咎于即将到来的台风天,她的注意力马上又被资料吸引。 资料上的陆沧的确是本名没错,年龄23岁,毕业于顶级工程学院,开始的资料看起来中规中矩没有任何问题,像现在的技术只要有身份ID卡就能把你从小到大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全都找出来,因为现在所有的公共场所都要刷ID卡,一人一卡终身无法更换。 情报那边翻遍了陆沧所有的经历,看似没有破绽的情况下,有一条却让明江有些疑惑。 昆仑医院。 如果她没记错,这是已经过世的梁遇的父亲上过班的医院,也是梁遇来这里之前实习过的医院,资料显示陆沧曾在这家医院住过院,但是他诊疗的记录却没有找到,说是在几年前那场导致梁遇父亲死亡的意外中丢失了。 可是真的会这么巧吗? 那场起火的事故是因为地下线路泡水老化导致的,之后医院就搬迁了新的地址,明江之所以对这里有印象,是因为在起火事故之前,明江自己也是住过这家医院的。 陆沧也在这家医院住过,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吗? 她突然觉得,这背后杂乱线索像是织成了一张看不见的网,她被绑在这张网的正中心,却不知道背后布下这张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 海浪的声音穿越五亿多年的时光渐渐清晰,从这颗星球上出现第一滴水开始,就标志着存在生命出现的可能。 “我们”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生命的生长离不开水分,这颗星球上的生命就是从海洋中诞生。 但如果有一种生物,自太古时代这颗星球形成开始,就已经存在于此,以自身成为星球的基石,以天空为眼,注视着这颗星球将近四十六亿年,人类的存在对“它”来说只是眨眼的一瞬间,在围绕着太阳旋转的数不清的岁月里,它的身体已然与星球化为一体,而意识却长久存在着。 很多科幻片里都有过类似的设定,地球存在意识,或者地球本身就是一种生物的身体,只是以人类目前的技术探索不到,也无法查验,因为这是超出现有科技水平和意识形态的东西。 但如果三叶虫所说的“神”真的存在,而海威特他们真的有这个技术,或者说有这个证据证明这一点,那么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明江不认为他们和自己一样,只是想找到那个“进化”的关键。 不如说她现在自己都好像有点跑偏了,不知道自己去找那个“神”到底要做什么,是求神告知她进化的方法,又或者是五亿年后来自地外文明的毁灭? 明江清楚这不现实,求神不如求自己。 未来的她会因为身体和其他种种客观原因遭到限制,但是在这里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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