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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就这么吃吗？”他有些疑惑地问明江。 一旁的三叶早就上手啃了，明江伸出去的手则是僵了僵。 “啊？有什么问题吗？”她看着蓝渊, “我们之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关于非熟食和寄生虫这种东西……她当然是知道的，但在填饱肚子都成问题的情况下，其他都不是优先考虑的选项。 “我的意思是……”蓝渊犹豫道，“我这里有火。” 明江：“……” 都说火是人类征服自然，建立文明的标志，有了火人类就摆脱了对黑夜的恐惧，在太阳落山后就不会因寒冷而死，火的使用贯穿了整个人类的文明，但对于深海猎人来说，火只是他们可有可无的资源。 在他们的星球，深海里并不是漆黑一片的。 照亮他们星球的恒星有着致命的辐射和亮度，能够穿透万米深的海水照在海床上，将海底照亮如白昼一般，每当黑夜来临时，海底深处的植物就会亮起，点亮他们生存的每一寸土地。 他们不需要明火来照明，能在海水里燃起的焰火，也是从一种焦黑，但并非已经死亡的海底植物中提取。 ……人类的常识在外星球的生物和科技这里并不适用。 明江看着蓝渊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朵像是玫瑰花的植物，又拿出一个架子，将那朵如焦黑的玫瑰花一般的植物碾碎放在架子下面后，明江眼睁睁地看着淡蓝色的火焰在水中燃起，没有熄灭，也没有将水煮沸。 她惊呆了，下意识地想去伸手去感受一下温度。 “别碰，你会烫伤。”蓝渊适时地抓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的作死行为。 “……这种火焰的原理是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一种我们故乡特有的能量，”蓝渊说，“这种能量以生物的形式存在……” “就是那个招来战争的能源吗？” “是的……” 只要一朵就能提供一艘飞船一光年航行所需要的全部能量，更恐怖的是这种能源在他们星球却是遍地都是的杂草，甚至只要在干净的水中就能无限地繁殖，他们星球的科学家研究了数百年也无法理解这其中的原理，只能当做是星球的恩赐。 后来在星海漫长的旅行中，也是靠着这种能量他们才不至于在宇宙中失去能源而迷失方向。 “它们在这里也能生长吗？”明江又问，“我是说你们还有？” “……只要有水它们就能生长，但是我们控制了它们的生长范围，等到了聚集地你会看到的，给……” 蓝渊把手里烤好的东西递给明江。 那是一块像抹布一样的东西，就是来自那只冥河水母。 因为不能把水母的尸体也留在那里，更何况因为水压的变化那只水母的尸体也已经惨不忍睹了，把它捞起来的时候它已经变成了一块破布……现在也许应该是叫海蜇皮了。 烤一烤还挺香的…… 海月水母科都是无毒的……她连奇虾都生吃过了，烤过的水母触手看起来也不是不能接受。 更何况在她的时代已经没有多少可以直接食用的新鲜海鲜了。 于是明江在思考了两秒后果断接过那一条海蜇皮。 蓝渊的手艺还挺好，没有吃出来什么奇怪的味道反而还挺香，十几米长的触手，旁边专注干饭的三叶已经啃了半条了。 明江很担心她待会儿会不会拉肚子。 解决食物问题后，不知道蓝渊用了什么方法，那些在水里燃起的火焰就熄灭了，只剩一些残渣，他拿出一个瓶子将那些黑色的碎渣小心地收好，然后放回壳子里。 明江好奇地看了两眼，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之前就想问了，你这身不重么？” 那个看不出什么材料的壳子臃肿无比，看起来应当是比蓝渊的身形大了整整两圈，不知道是不是防护服一类的材质，还是说他们深海猎人人手一件的？ 不过被问到这个问题的蓝渊看起来有些尴尬，他抓了抓自己头上的白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嗯？” “因为穿成这样可以避免和其他人进行不必要的交流……”蓝渊说到一半，又连忙道，“啊，你不要误会，至少我们现在的交流很有必要。” 懂了，原来是社恐快乐装。 “不重吗？”明江的表情有些尴尬。 “也还好，其实可有可无，在深海的话它可以帮我抵御一部分这里的水压，可以让我走的更快……” 其实主要原因是他里面穿的比较清凉，实在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脱下来。 明江大概也能看到他上半身其实什么都没穿的样子，身为科学家的职业素养她其实非常想研究一下深海猎人的生物构造，皮肤和血液，骨骼，内脏，繁殖……这说不定对她的研究有帮助。 但是不行…… 如果是尸体还好，但是蓝渊是活物……她还没有到这个地步。 蓝渊不知道明江在想什么，如果知道的话可能该逃走的就是他了。 他们收拾完水母的尸体后，蓝渊从潜艇的残骸中找了一些勉强能用得上的东西，作为去星球另一边路途上的必需品，做完这些太阳也已经落山了。 远古时代的星空和她见到的区别很大，在她的未来，因为大气污染，城市中已经很难再看到星空，而海平面上升导致人类只能往高原搬迁，所以过去能看到星空的高原也开始遭受污染，这样的星空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了。 三叶变回虫子把自己埋在沙子里，在明江边上睡得正香，但明江却仰着头，晃着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水花，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她一旦睡过去就会在未来醒来，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今天接收到的信息太多，她的身体很疲惫，脑子却非常清醒。 蓝渊终于忙完了他的事情，他从潜艇的残骸中拿着东西出来时，看到的就是明江对着天空发呆的样子。 “你还没有休息吗？”他走过去，在明江身边坐下问道。 “我在想一件事，”明江说，她抬手指着天空，“我在想，我能看到的这片星海，里面是不是有你的故乡？” 蓝渊摇了摇头：“没有。” “这么肯定？” “我们的故乡早已成为了暗淡的死星，即便有，我看到的或许也只是它毁灭的瞬间。” 虽说是一本正经的语气，明江却从蓝渊的话里听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隐藏很深的悲伤。 这也许是她的错觉。 但她的未来，如果找不到拯救的方法，或许迟早有一天会变得和蓝渊的故乡一样，又或者人类找到了自救的方法，夺回了自己的世界…… 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 她突然觉得气氛突然有点沉重。 “那你呢？”蓝渊突然问道。 “什么？”明江一愣。 “你的世界又是什么样的？” “……” 她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我不记得了。” “这样啊……那你这失忆确实还有点严重，”蓝渊托着下巴，语气凝重，“只记得30°N的话，那我们要走的路很长。” 他的话里似乎满是不确定，明江突然心中警铃大作，她转过身猛地抓住蓝渊的手腕，语气严厉： “我不管，你既然捞到了我，那就得给我好好负责！” “……” 蓝渊动了动手，抽不回来。 “我……我知道了，我会负责的！你先放开……” 这个动作让明江整个人几乎是扑在他身上，蓝渊感觉自己脸上明显地多了一层热度，但因为天黑明江并没有发现，她大概是也发现这个动作不妥当，得到蓝渊的保证后她才松手。 松手前实在是没忍住，手指擦过了之前一直很好奇的，蓝渊指缝间的薄膜。 很奇怪的滑腻的触感，又有点上头。 蓝渊突然“唔”了一声，语气很轻，像是被摸到了什么敏感的地方，连脸颊边和手上的鳞片都好像开合了一瞬。 第32章 Chapter.32 明江以为自己是力道太大把人给弄疼了, 于是连忙撒手道歉。 “不好意思，我弄疼你了吗？” 不过嘴上道歉是没错，眼神却还盯着人的手看。 蓝渊摇了摇头，别过脸道：“不……没有……” 他实在不好意思去和明江说她这么做对于深海猎人来说代表了什么, 不仅是因为种族不同之间的隔阂, 更重要的是他从小到大都是个不太喜欢跟人交流的社恐, 头一次跟人靠得这么近，整个人都感到非常紧张。 但是明江还是个没什么边界感的人, 这点在熟人身上表现得格外明显，第一受害者就是梁遇。 有时候梁遇会因为这种事情抱怨过, 但都被明江一句“我们的关系你在介意什么”给怼的无话可说, 毕竟他如果真的觉得不适和介意，那就显得心思不纯的是他了。 所以就养成了明江这种坏习惯。 既然蓝渊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她这直脑筋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在犹豫了一下后，明江难得地反思了一下自己, 然后再次问道：“我能摸摸看吗？” “……” 她的眼神令蓝渊下意识地躲了躲，然而明江并没有发现蓝渊眼里微妙的抗拒, 见蓝渊没有回答, 她就当人是默认了，于是就直接抓过他的手。 五亿年前的月亮好像更亮一些, 她抓着蓝渊的手抬起来对准月亮，月光透过那层薄膜打在她眼睛上, 和白天一样，光线透过这层膜时会变成和玻璃糖纸一样的幻彩。 明江专注地研究着这到底是什么, 蓝渊则是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他觉得自己心跳突然变得很快，尤其是在明江的手指擦过他指缝间的膜时, 心尖上就好像被什么给勾了一下，一向冰凉无感的皮肤也变得燥热起来。 这不对劲，他想，他一开始就该明确拉开距离的，或者说他一开始就不该接单去抓那群水母的，不然也不会网到明江这个麻烦。 都是他的问题。 蓝渊内心的纠结明江并不知情，因为她对此完全就是以科研的目光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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