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云从隔壁的房间提出来一个冒着热气的水壶,给秦若泡了一杯茶,坐在了她对面的三人沙发上。 那跟秦若较劲的男人也走了进来,坐在了姜望云的身边。 秦若不动如山,看着玻璃杯里宛若短针根根立起来的嫩绿青芽,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峨眉山明前竹叶青,好茶。” “好茶才配得上秦家妹子,”姜望云微微一笑,“秦省凌阳县连凌河大队都没出过的秦家闺女,淹了一回水怎么就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了?倒不如妹子给姐姐我解个迷津?” “别人不明白倒也罢了,”秦若放下茶杯轻叹,“本该死了的人却在宁阳市大展拳脚建造地下事业王国,姜老板也给我解解惑?” 姜望云,或者应该叫她爱新觉罗望云。 当然,这个身份原书里没提起过,只说姜望云是燕城的人,是来秦省下基层锻炼的工作人员。 “或者,我应该称呼姜老板一声格格?” 秦若一语惊起千层浪,她本人倒是放下茶杯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身体闲适松弛的靠着沙发靠背,就像在和友人喝下午茶。 这位身份虽然敏感,但眉目清正气息圆润,并没有什么自恃末代皇族血统想复辟的危险想法。 身份立场没有绝对的敌对,这才谈合作的可能。 姜望云蓦地一笑,凝滞的气氛陡然冰消雪裂,“是我的不是,如今我是对秦家妹子的能力心服口服了。” “如果姜老板只是好奇我的变化,那就如姜老板所打听到的那样,凌河里的水泡清醒了,一切解释与猜测我悉数笑纳。” 秦若有些腻味试来试去的猜测,本来姜望云露出家底儿她以为是想开诚布公的坦诚相待,可接下来这试探让她有点不耐烦。 “妹子别恼,”姜望云虽然年龄不大,但身世沉浮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她知道能人都有各自的脾性,故而赶紧顺毛,“只是接下来我要麻烦秦妹妹的事事关重大。” “对于我的身份,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我自己姓姜,末代皇朝的格格听着显赫,可是背地里的残酷外人无法想象,所以我只会是姜望云。” 听姜望云略带苦涩的解释,秦若也没再多提这茬,只是道:“这位身上的东西又不影响二位恋爱结婚,姜老板何至于这么着急?” 一打照面秦若就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身上煞气浓郁,是个死气大于活人的生气的活死人。
第十八章 姜望云眼中一喜, 甚至呼吸都急促了几秒,旁边的男人倒是淡定,轻轻拍了下她放在身侧的手, 再次看向秦若时, 眼里的敌意与审视终于散了。 “今天一系列失礼的试探与猜测, 都是因为他对我而言太过重要, 还请秦妹妹原谅。” 姜望云七岁被姜家收养, 顶替的是姜家那没逃过肺炎感染的七岁女童姜天云的身份,现在她身份的男人姜天仞当时已经十二岁了。 姜天仞当时不认这个新来的妹妹,处处针对处处为难, 姜望云从小就会察言观色讨好大人,但是对当时也是个半大孩子的新哥哥完全没有办法, 只能偷偷瘪着嘴哭泣。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 当年对她横眉冷对的小男孩儿早已化成了绕指柔, 如今就算她要他的命, 他也愿意给。 可她又何尝不是呢? 她来这秦省凌阳县经营黑市, 最重要的只是为了治好他身上的怪病罢了。 这秦省地处西北是多朝帝都, 尤其凌阳县,有三步能踩一个古人墓的戏说。 而燕城,作为华夏首都, 龙脉与全民的信仰之力所聚集的地方, 她哥哥姜天仞在燕城,那就是在加速燃烧生命,明明说好要陪她到老的。 一是七岁前的经历, 二是因为姜天仞的病, 让姜望云无比的痛恨自己曾经的身份。 “无妨,我们彼此不信任, 试探也是人之常情,”秦若脸色和语气略有缓和,把好奇的目光转向姜天仞,“死气多于生气,活死人状态还不畏阳光,看着与正常人无异,我倒是对那东西十分好奇。” 姜望云屏住呼吸轻轻的目光落在秦若身上,仿佛是怕惊醒了一枕好梦,可是那目光里的期待与希冀却又分明重若千钧。 “哥哥,你快给她看看伤处!” 姜望云激动的努力稳住颤抖的手,就要掀开姜天仞的衣服,一点也没有黑市地头蛇的稳重与果决,后者却温柔的按住了她的手,“你别急,我没事的。” 短短一句话,却是许久未说话般的沙哑夹杂着一股不属于男人声线的奇怪韵律。 若要细品,就像……对了,像台上大青衣的戏腔。 秦若本来七分的猜测因为这一句话笃定到了十分,她也总算理解了姜望云的前后试探,于是道:“不用看,现在不是处理这个的好时机。” 姜望云的急切忽然一顿,看着秦若,想说什么又动了动嘴没有说出话来,秦若却主动解释道:“他体内死气太重,重阳节当夜,是最佳时刻,也就十来天了。” “我没有看伤处,但我观他面相,困住他三魄的,是个女人的物件儿吧?” 姜望云略略放下心来,转头看了一眼姜天仞,眼中痛苦一闪而过,却是对秦若心服口服了。 她的哥哥姜天仞,今夏的三伏天是在一座废弃的古墓里度过的,身上死气太重,夏天炙热的阳光就是在烤他的命,本来三伏天结束就能回来,可是她左等右等不见人,原来他这次把体内的死气压制的不错,三伏天结束之后趁着开的介绍信去了一趟南方进货。 从去年她冒着风险开东西市,就一直在收集阴气重的老物件儿,前天早上接到消息说是西市出现了一件东西,她过来查看的时候遇上了秦若拦路,当时那句话可谓是说到了她心坎儿里,不管真假那一刻她都十分高兴。 她也是报着花钱买高兴的心态买了那两只野兔,可是当天晚上,她就坐在这张沙发上,直勾勾的盯着大门口,最后一次看表时,腕上的手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绝望像黑夜一样一点点的淹没了她。 人最怕希望之后的绝望,如果没有那个十一点二十三分,她着急担忧但尚且还有各种假设来安慰自己,可是这个时间,就像一句咒语,把她的希望与欢喜抛到了最高空,等那一刻的审判落下,绝望与悲伤自然也跌倒了谷底。 就在她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半个小时,就在分针快走到五的那一刻,忽然,小金欢快的叫了一声,那一刻她觉得她整个人都活了。 这里能让小金那么快乐的,只有她和哥哥。 一定是她回来了,她急急地推开门奔进黑夜里,正看到不甚明亮的弯月下他好好地站在那里冲她在笑。 那一刻,十一点二十三分,那个素未谋面过的姑娘一语中的。 “是女人的一样首饰,”姜望云点了点头,无望的心就像裂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阳光,她起身转区左边的卧室,拿了一个铁盒子出来,然后坐回沙发上打开,从里面拿出五张大团结向前微微倾身递给秦若,笑道:“这是前天的尾款。” 秦若直起身子,伸出右手就着她的手抽出三张,三张纸币夹在她白皙修长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她笑着一扬,“说好的价码可不能临时加钱,已经是给姜老板涨了价的,价不涨两次。” 随后收起纸币,闲适的靠回沙发,看也不看那盒子里厚厚一沓的钞票,轻笑,“我是说,这包含重阳节的价格。” 姜望云数钱的手一顿,诧异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询问的看着秦若,左手指间,夹着分明已经数出的几十张纸币,显然,这一沓是给秦若的,而且她数钱的动作在此之前还没停,那就证明这一沓的数量不止这些。 “姜老板不是说了吗,以后我摆摊儿不收管理费,我看中的东西还能八折,凡事讲究礼尚往来,我的意思是,这些钱,包括前面的三十块,共六十块是我的兔子外加处理这位伤情的辛苦费。” 秦若解释清楚之后,姜望云看着她,几秒后一笑缓缓放下了手里的钞票,“如果不嫌弃,秦妹妹就叫我一声云姐吧,以后但凡秦妹妹有所差遣,万死不辞。” “好,那云姐这个朋友我就认下了。”秦若笑着答应。 姜望云抬腕看了眼手表,“快中午了,正好在家吃个便饭尝尝我的手艺。”说着她起身就要去做饭,秦若倒是没阻止,笑道:“那就今天麻烦云姐了。” “下午我还有件事情要去处理,云姐若有兴趣,可以一起去看。” 姜望云五行命属乙木,是蔓延无边的草原,是柔软但韧性十足的藤蔓,是生生不息的生机,却又比起甲木来多了一分柔软温和。 当然,她如若去了能帮上点忙,对她自己以后自然也有好处。 “好啊,我也正好奇呢,你先稍作品茶,我这就去做饭,正好做一道麻辣兔肉。” 姜望云说完,和姜天仞并肩出门去了西面的厨房,留下秦若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她也乐得自在。 主客双方通过两次交锋,都对彼此心下存了欣赏,处事上也不拘小节。 姜天仞如今体内三魄被禁锢,死气过重,自然吃不了阳间的食物,但姜望云还是给他盛了米饭拿了碗筷,姜天仞全程都在给她夹菜照顾她饮食,秦若米饭就着麻辣兔肉和狗粮吃了个饱。 吃完饭三人又坐着闲话几句消了消食,当然,主要是秦若和姜望云在说话,秦若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和姜望云往胜利胡同的大杂院儿走去。 到胜利胡同最里面,一个大杂院儿横在巷子的尽头堵住了去路,就是这里了。 秦若抬手敲门,开门的是个瘸腿老汉,弓着腰背上一个凸起的疙瘩。 老汉打量了二人一眼,对着姜望云问道:“你找谁?” 这个看着像当官的同志也不知道要来他们这大院儿里做什么,倒是问话的那个,看着就是个穷苦人,说不定就是个带路的。 “我找张生财,”秦若道。 “找他?”瘸腿老汉叹着气摇了摇头,“昨儿个他家婆娘好像出了事,也不知道在不在,等我给你问一声。” “好,麻烦你了。” 老汉干树皮一样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到底是穷苦人家的娃,老实懂礼。 他稍稍合上大门,只留下一个手指粗细的缝儿转身往院子里一瘸一拐的走去,走到东北角一间跟前,他道:“生财啊,你在吗?有两个同志找你!” 话音还未落,张生财推开门掀开碎布串成的门帘子走了出来,口中冲着大门慌忙道:“在在在,我这就来。” 说着一边大步往过去走一边扭头对身后的老汉道谢,“多谢你啊孟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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