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姐,”小六一句大师叫到一半又硬生生的刹住了车,生硬的改口道:“秦姐,我打听到了,今天判了。” “清河村的赵汗青和罗爱军煽动群众搞迷信违反了主席的教导和国家方针,赵汗青作为主犯判了五年,罗爱军作为从犯判了三年,在街上游行批、斗十天之后执行。” 他语气轻快一脸大快人心的表情,缓了口气继续报喜,“张爱花那个女同志也被拘留三个月,这还是看在秦姐你没主动告她的份儿上,拘留前也有三天的游行。” “嗯干得不错小六辛苦了。” 秦若嘴角含笑,赞扬了他一句。 小六摸着后脑勺嘿嘿一笑,“我还打听了清河村的事。赵汗青那两个儿子被警察同志送回燕城去了,陈书记的女儿和罗爱军也离了婚,公安局还派了同志去清河村进行思想教育,罗大锋在在公社里挨了好一顿排头。” 秦若看他一眼,“小六想让我干什么?说吧。” 她打从住在这儿这小子就格外的殷勤,一天天的除了在西市盯梢,就是给她跑腿打听消息,虽说他一直机灵,可是这也太殷勤了。 “嘿嘿。”小六呲牙一笑,“总是瞒不过秦姐的法眼,是这样的,我有个亲戚,最近总是做梦梦见自己要被砍头,甚至说半夜醒来还能看到枕头上渗出的鲜血。” “去省城大医院也瞧过,也让老大夫偷着把过脉,就是没有任何毛病,连营养不良都没有,这不一个月不到二百来斤的人被噩梦硬生生吓得受了三十几斤,我那亲戚虽然是个铁饭碗的公职人员,但是个有眼色懂分寸的,我这才敢求到秦姐跟前。” 小六也是县城里的户口,家境也不至于吃不饱饭,只是他喜欢倒腾东西做买卖,这才一直忠心耿耿的跟着姜望云,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个会来事有眼色的小伙子。 “明儿个之后我跟你去看看,明儿我要处理云姐的事,你就让你那亲戚先忍忍,就当减两天的肥了。” 秦若一口应了下来,她这么好说话让忐忑的小六激动不已,一叠声的应下,“谢谢秦姐嘞,我这几天还关心着火车站的动静呢,等秦姐夫一到站我保准第一时间告诉秦姐。” “行啦,忙你的去吧。”秦若笑笑,一挥手把人打发走了。 姜望云下班回来得知明天重阳节就要上山求那大善人救他们的命,高兴的几乎喜极而泣,快十天了,哥哥不吃不喝就那么躺着,连呼吸似乎都没有,只有一丝几乎摸不到的心跳,她整夜整夜伏在他心口,才感觉得到那里还在微微跳动。 “别哭了,咱们吃完饭过了十二点趁着夜色就走。” 秦若心下叹了口气,给姜望云擦了擦眼泪,爱情真有这么大魔力?外人面前的铁娘子也能化成绕指柔。 姜望云连忙点头,脚下生风的往厨房走去,“我这就去做饭。” 晚上过了十二点,秦若从山上找来四个小鬼,就要用他们身上的因果线混着姜望云的一滴血给她织一顶轿子,至于姜天仞,则有她坐在轿子上用悬丝赶尸之法牵引到那荒山上。 姜望云却拒绝了,她按住秦若的手道:“若若,求人要心诚,我一步一叩首从凌阳县城外叩头上山,才能体现我们夫妻诚意。” 秦若一算,这里走到清河村有五十里的路程,骑自行车都要走三个半小时,走路至少五个小时,要是一步一叩首跪过去,至少十个小时。 她想劝,可是看到姜望云眉目间的坚决,秦若又忍下了嘴边的话,“罢了,你叩头上山,我给你开路。” 她又轻笑着嗔骂道:“当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才跟着你遭这罪。” “哎呀呀,”姜望云吃吃笑着抱住她,“若若惯是会嘴硬心软。” 趁着夜色,两个女人加一个身形僵硬不死不活的男人,准时在十二点到达了凌阳县城外的大槐树下。 五个鬼已经被秦若驯的乖巧懂事又听话,老远察觉她的气息就在路边严阵以待等着呢。 “你们回去吧,今天不坐轿子改走路了。” 秦若一挥手,几个鬼化作流光回了凌河那断桥底下,她这才转身,看向姜望云,“走了,我给你前面开路。” 从现在往山上走,姜望云一步一叩首走过去都大中午了,她得在前面一路布下障眼法,确保没人看见,不然遇上了人,好事者一举报,他们还救什么命,直接蹲局子改造吧。 姜望云笑的眉眼弯弯,看了一眼身边两眼无神直挺挺的站着的男人,缓缓跪地,叩首,起身,向前一步再跪地,叩首……就这样义无反顾的朝着凌河村的方向走去。 秦若叹了口气,左手微动,手里的蓝色毛线绷紧,那一头钉在姜天仞身上,姜天仞也开始僵硬的迈着步子往前走去。 整整两个小时,姜望云额头已经青紫渗血,秦若手里的毛线忽地一紧,只见毛线那头的人双膝一弯跪了下去,却是她的悬丝赶尸之法破了。 再看姜天仞,他空洞黝黑的眼里,缓缓流下两行泪,那一跪,却是挡住了姜望云的路。 姜望云满脸沁着汗珠,汗水沾湿伤口带来微微的刺痛让她恰到好处的保持着清醒,她重复的下跪起身已经让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了,再次跪下去,叩下的头却落在了一片僵硬的冰冷里。 她这才诧异的抬头,看到姜天仞双眼里的泪,月光下她蓦地一笑,往前一扑抱紧了他,“我就知道哥哥一直看着我呢。”伸手轻柔的擦去他的眼泪,姜望云的目光缓缓描过他的眉眼,“等这一遭之后,不论是死是活,我们再不分开了。” 秦若瞧着这一切,心情却好了几分,只有她清楚命悬一线三魂七魄被死气压制犹如活死人的姜天仞得用多大的毅力和执念才能挣脱那簪子的控制破了她的悬丝赶尸法完成这一跪。 换一个通俗点的词语,这叫奇迹。 紧接着,就见姜天仞像机械一样的手臂慢慢伸出来,握住了姜望云的手,然后一僵硬一柔软,慢慢往前走,慢慢叩头。 这一路,秦若的障眼法让磕头祈求的二人能畅通无阻,到了山顶,已经下午两点了。 因为姜天仞身体僵硬,所以他们的一步一叩首更加缓慢。 “八万九千三百七十二步,我走到了,八万九千三百七十二个头,我也磕完了。” “这一路辛苦若若了。” 姜望云含笑,看了眼不远处的秦若,牵着手心里僵硬的手双双跪在了大柳树下。 “求先生大恩,救我们夫妻二人性命。” 秦若没有跟姜望云说过解昌隆的事,只是告诉她这里埋着的人能救他们。 姜望云话音刚落,一头磕地,忽地一阵风平地而起,吹动的柳树枝丫疯狂飞舞,一道黑光闪过她的眉心,她身体一僵,再次睁眼,眼前却换了场景。 她出现在了一条街上,仔细看,似乎是凌阳县城的街道,却比现在更加破旧古老,甚至街上还能见到穿长衫头发半长的男人。 不过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脸上愁眉不展,似乎个个都有心事。 一个幼童在街头乞讨,险些被匆匆人流践踏,她上前抱起幼童,给她擦干眼泪,牵住了她的手。 “道长——!哎前面那道长请等一等!” 一声男人的呼和从身后传来,姜望云感受到身体不受控制的转身,那人叫她道长,邀请她去给他老娘看病,她正要拒绝,说自己不是道长,可是身体却不受她控制的答应,然后牵着小女孩儿跟着男人过了一条很宽的河去了一个村子。 路上她隐约认出来了,这是她才走过的地方,是去清河村的路。 之后,接下来她就像个被困在身体里,不受控制的看病救人,指挥人炸桥保住了清河村的村民,紧接着,谣言起来了,村里人跪在门外求她一块肉熬汤救命。 甚至那些人嚷嚷着说不用她割肉做药引子,只要她把她女儿交出去,反正女儿在乱世不值钱,一个小崽子也不一定养得活,救一村人性命也不亏。 而那所谓的女儿,就是她在街上捡的那孩子。 就在这时候,姜望云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看了眼桌上已经配好的药方,这是她不受控制时一直研究琢磨的解毒药材,“她”亲自喝药试药之后做出调整最新的配方。 姜望云转身,把桌子上的药材扫进了垃圾里,然后从旁边装药材的房间里取出了几样药材,每样药材都大把大把的抓了好多,最后在院子里支起大锅开始熬药。 等熬成了汤药,看不清药材是什么,她打开了门,对门外的人道:“我这些天试了各种方子,研究出了解毒的药材,大家伙儿看着,我的肉既然是药引子,那哪有不救大家的道理,我那女儿不过是捡来的,她的肉不是半仙肉。” 她说完,左手握着匕首拢起右手的袖子,然后咬牙面不改色的刮下了胳膊上一片肉,连同滴答的鲜血一起盛进了咕嘟咕嘟冒着泡的大锅里。 然后看着那些人欢呼着,感谢着,口中念着活菩萨,拖家带口的拿着碗来求救命的药,姜望云左手拿着大铁勺,一人一勺,男女老少一个都没落下。 最后,她亲眼看着他们喝下,她痛到苍白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 “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底,既然我救了一群恶魔,那我亲手渡你们下地狱!” 她拿的那些药材只有一个特性,都是有毒的,沾上丁点就会上吐下泻,要是全部熬成药,大罗金仙在世也救不了。 清河村无一存活,全部死在了各自回家的路上,当晚,雷声“轰隆隆”劈了一夜,姜望云一把火烧了整个村子,掩盖了这一村的尸体与罪恶。 月光下,她背影森寒,牵着小女孩儿走出清河村外凌河桥那一瞬间,周身一冷,再次睁眼,已经回到了她自己的身体里,正虔诚的跪在大柳树下,手中握着爱人僵硬的手。 “为何杀尽他们?那些稚子何其无辜?” 一阵风吹过,姜望云听到一声带着苍凉叹息的问花。 “那些稚子无辜,我女儿不无辜么?稚子想活命,跪在门前要我剖心割肉,要我女儿的命去救他们,我为何不能杀?”姜望云道:“我心怀善念救人,却被人辜负,善意渡人却不该渡魔!” “好一个善意渡人不该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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