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进市于每年四月和九月,分别是一次旺季,两国的商贩皆乐得在这时大进一批货,好在淡季赚个盆满钵满。 迎春颜坊作为北顺独大的一家颜坊,自然早早便布置好了摊位。 “为何这进市只见满目的奇珍异宝,”温衔青有些费解,“若是卖些美食,岂不更好?” “卖珠宝的盈收可要比卖吃食大多了,哪怕只是一笔生意,有时便能抵得农户一年的收成。”宋汀晚边摆着摊,边笑道,“商贩可势利着呢,小老板若是想摆,大可试试。” 温衔青却是想: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岂不可惜? 四月艳阳,长街摩肩接踵,车水马龙,市井虽嘈杂,可繁华热闹,别有一番乐趣。 进市一开,温衔青已备好了摊子,以及一箱子新鲜的鸡胸肉。 原以为要等上些时间,谁知她刚把油锅热好,这上门的生意便来了。 看他袖上纹着的黑蛇,还是个西雍人。 那人好奇地左看右看,又操着一口异域腔调问:“小老板,这做的是什么?” “炸鸡。”温衔青眨了眨眼,笑:“没听过吧?要不要来一份试试?” “好、啊。”这人说起北顺话来磕磕绊绊,虽是蹩脚滑稽,却莫名有些可爱,“我看着你做。” 鸡胸肉被面包糠裹得严严实实,在油锅中边冒着小泡边打滚儿翻身,表面逐渐变得金黄发灿,十分诱人。 温衔青掀起眼睫,问:“加番茄酱还是芥末酱?” 这西雍人愣愣地看着她,眼里划过一丝茫然。 很显然,这两个词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他只得照着温衔青的话,问:“番茄酱、好吃么?” “好吃。” 他便又问:“那芥末酱好吃么?” 温衔青:“……好吃。” “那就、芥末酱。”西雍人眸子发着亮,一脸期待道,“我喜欢绿色!” 温衔青看了看面前人的身高,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好像……遇到了傻大个。 炸鸡一出锅,那人便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送入口中,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形象,这鸡肉炸得外酥里嫩,一口咬下便有温烫的热油爆出,先前裹上的面包糠经过油汁的洗礼,已成了鸡肉表面的脆皮,在口中“咔嚓咔嚓”地响。 “你慢些吃,买下这一锅便是你的了,没人同你争。”温衔青生怕他吃噎着了,一口气撅过去,便又递过去新的一块,“加了芥末酱的,你再尝尝?” “唔,好!”这人嘴里塞得满当,含含糊糊地应道。 谁知下一秒,他站在原地便是一阵剧烈的呛咳。 那架势,简直像是要把心肺都给咳出。 “好……好辣。”他吐着舌急促喘息着,双眸闪烁着泪花,“呜呜呜小老板你骗我……” 温衔青也觉得自己冤得很,可眼下也顾不了辩解闲扯,她焦急喊道:“宋汀晚!快拿杯水来!” 迎春颜坊和无谱食肆的摊位紧挨在一起,温衔青这一嗓子直接把宋汀晚吓了一跳,连忙接了水,看着这场面却愣了声:“小老板……你这是对人家做了什么啊。” “宋汀晚,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呢。”温衔青闻言有些幽怨地瞥了她一眼,又对面前那人道,“小本生意,绝对不强买强卖,客官,可别胡言哦。” 西雍此国,善文不善武,不论男女,大多皆是文人气质,而眼前这男子,非但身材壮硕高大,性格也是呆呆的,倒是与众不同。 喝了水,他总算是缓过劲,用手拭去鬓角渗出的汗,憨笑两声:“芥末酱、不要,换另一个。” 人付了钱,秉着“顾客就是上帝”这一现代服务业的原则,温衔青正要点头应下,却听那道属于楚小将军的声音突然穿插了进来。 “于苍,别吃了。” 温衔青的动作一滞。 这两人认识? 那西雍人听了楚淮序所言,却一改先前有些痴傻的模样,他挺了挺胸脯,冷声道:“楚淮序,你管不着。” 也不知哪来的一股硝烟味儿……还真是够呛的。 温衔青有些无奈,任那小将军的手暗戳戳地贴了上来,避着所有人的视线,十指相扣。 不同于那人的态度,楚淮序这会儿心满意足,看什么都是顺眼的,他轻勾唇角,道:“我是怕你再吃下去,到时枪提不动,盾也扛不动,西雍少有将才,只怕会被欺负。” 燕于苍是个老实人,哪经得起楚淮序这般作弄,这般说辞还当真把他唬住了,睁大了眼连声道:“不吃了不吃了!小老板,钱我照付,剩下的炸鸡,你给……你给楚淮序吃!让他拿不动枪,上不了疆场!” “那怕是不能如愿了。”楚淮序轻笑,“我们已互许终身,你觉得,衔青她是会向着我,还是外人?” 真狠。 温衔青暗暗咋舌。 小将军这气人水平,简直就是碾压啊。
第24章 切磋 燕于苍是西雍的将领,与楚淮序私交甚笃,只是嘴上总爱给自己撑面子。 他比楚淮序还大上两岁,眼见楚淮序与温衔青和和美美,自己却连个未来娘子的影都没见着,难免嘟囔道: “处处都要压我一头,午后校场切磋,非得让你输得一败涂地,惨不忍睹!” 楚淮序笑说:“勇气可嘉,只是实力还要等过了招再看。” 有了第一个顾客,后续的生意便不成问题,炸鸡香味大,很快摊位前便挤满了人。 这当中,自然有不少西雍国民。 温衔青对这般结果已是心满意足,且不论赚了多少,至少无谱食肆在西雍也有了一定的声名,打通了国外市场,就会是一笔长期的收入。 “小老板,这就卖完了?”宋汀晚看了看摊位上空荡荡的木箱,“生意还不错嘛。” 温衔青挽起袖子,边收摊边道:“不作陪了,过会儿我要去围观一场……厮杀。” * 午后,苍胥山。 军中比武倒是常态,两国将领间的比拼却是少见,因而将士们个个翘首以盼着最终的结果。 “燕将军,别打了。”有人煽风点火,笑道,“次次打次次输,这次肯定也是毫无悬念。” 燕于苍咬了咬牙,一脸不服:“本将就还不信了,都别挡道,让我会会楚淮序。” 楚淮序绑好臂缚,身姿劲瘦笔挺,红色衣袂被风掀起一角,墨色的发梢则轻轻飘动。 他不紧不慢地使了个漂亮的枪花,挑眉道:“请赐教。” 长风猎猎,日光灼眼,燕于苍先动了身,银枪反射着锋芒,带着凌厉的攻势,直逼面门。 “衔青,你别紧张。”李副将道,“我们将军切磋时向来如此,让敌一招,再出奇制胜……” 说话间,便见楚淮序身形一动,闪身的速度快得几乎叫人看不清,燕于苍来不及收势,那一枪却连楚淮序的衣角都没沾到。 “好身法。”燕于苍轻声赞道。 楚淮序使枪,招招式式灵活且不拘泥于一板一眼,看似轻盈,刺出的力道却有若千钧,若是在沙场之上,便能一枪致命。 不出所料,这次切磋仍然以楚淮序取胜的结果而告终。 燕于苍喘着粗气,笑说:“败给你,我认了。” 楚淮序与他碰了个拳,道:“能与我过上数十招,有进步。” “说来也奇,”燕于苍叉着腰,摸了摸前额,不解道,“适才与你交手时,我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气,就像是……吃了一箱子的炸鸡!” 温衔青顿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虽然这突增的力气的确是要归功于她做的炸鸡,可这燕将军,还真是满脑都是吃的…… 她正打算走到楚淮序身侧,却见一个身姿飒爽的女将军率先到了前头。 “将军,”秦熹递上一杯水,垂着眼道,“请用。” 楚淮序看了眼,没接。 他看向李承衍,暗示道:“那处有人渴。” 可秦熹却没领会楚淮序的意思,仍是愣愣地举着杯盏,大有楚淮序不喝她便不走之意。 见状,温衔青难免有些吃味,她几步上前,拉过楚淮序,悄声说: “小将军,你还没公布我们的关系?” 楚淮序轻捏了两下她的手,促狭地眨了眨眼,道:“交给你了。” 这种事情还要她亲口说? 温衔青有些牙痒,嗔怪地看了楚淮序一眼。 不过……当着众人的面,叫他们都知“楚淮序是温衔青一人的”,这事儿羞赧中又带着浪漫。 秦熹此刻终于从两人的互动中觉察出一丝不对来,她惴惴不安地抬眼唤了声:“将军……” “秦熹将军,”温衔青抱着臂,故作霸气:“楚淮序已有意中人,别再执意于他了。” 秦熹却仍心存不甘:“我从未见楚将军与旁的女子举止亲近,你怎知他有欢喜的人了?” 温衔青的声音轻轻落下: “此人正是我这一因由,可够解释?” 秦熹:…… 众将士:…… 四下沉默,燕于苍却不合时宜地放声大笑起来,这人居然揽过秦熹的肩,不识趣道: “嗐,楚淮序有什么好的,一个一个地赶着凑上去,秦将军,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我燕于苍中意你,不如也看看我?” “登徒子!”秦熹怒喝,一脚踹到了那人的关要部位。 于此同时,李承衍阴沉着脸色,也往燕于苍那头扔了块石子。 受了两下重击的燕于苍蹲在地上,哭丧着脸:嘤嘤嘤,你们都欺负我…… * 又过数日,无谱食肆客流不断,积蓄越攒越多,本是值得高兴的事,可温衔青却提不起精神来。 她近来总做一个梦,梦醒时,枕上总会留下少许的血痕。 连枝看了她颈后,惊呼出声:“小姐,是这莲印出了血!” 温衔青若有所思,一时没应声。 连枝便问:“小姐做的什么梦?” 什么梦? 她暗暗想,一个充满绝望和苦痛的梦。 如果可以,温衔青再也不想忆起梦里的场景,和那几乎要将人淹没的强烈情绪。
第25章 梦境 腊月寒冬,万物凋敝。 梦里,漫天的纯白雪花纷纷扬扬,放眼望去,一方院里竟寻不出一丝旁的色彩。 这天似乎冷得彻骨,檐角冰柱垂悬,温衔青控制着手脚,走进了她唯一能进的屋子里。 她不是实体,碰不到这里所有的物什,也跨不出这小院,但这场景却真实到像在亲身经历。 屋内没生炭火,也没有丫鬟打扮的下人,冷冷清清,只余下床榻上冷到蜷缩颤抖的女子,可她裹在身上的薄衾却漏了棉。 “咳咳……”女子捂着唇,咳得艰难。 温衔青惊觉,这人不仅生了与自己相同的面貌,就连嗓音也是半点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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