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 下一刻,门外响起了交谈声。 说话的那人毫不避讳,直言道:“里头那人不知生了什么病,没日没夜地咳,真是晦气。” “兴许也熬不过这个冬日了。”另一人倒动了些恻隐之心,叹口气道,“二夫人这些时日害了风寒,府上的医师全被支走了,我看这温大夫人,是只能听天由命。” 两人走到门前,也并无进屋的打算,这屋里的女子如今被人弃若敝履、避如蛇蝎,任是谁也不敢靠近。 “还活着。”丫鬟扒开门缝,仅看了眼便又将门关了回去,嫌弃道,“跟个疯婆娘似的,难怪陆老爷看不上她,我们走罢,可别沾了病气。” “等等……”房中那女子从喉间挤出嘶哑的轻唤,这声音几乎是破碎的。 可她的哀切不被人听到,也无人在意。 屋外的天光在一瞬间映入了她的眼里,却随着大门倏然紧闭,终归落于一片的死寂。 她已经很久未出过门了。 “江南飞花,塞北晚霞……”女子扯出一丝无力的笑,喃喃道,“淮序,我们约好一同去看的,既然今生无缘,便交由来世的你我,再续此约吧。” 这梦到此,便像是有了屏障,往后发生了什么,温衔青再看不见。 可她从“温大夫人”“陆老爷”的字眼中,零零散散地拼出了一个真相: 这女子便是原书的女主。 可这般来看,她与温衔青相同的,不单单是一个姓名而已,就连长相和声音也是无差。 匪夷所思。 但当连枝问起,她又没法去描述,毕竟穿书这事,对于原本便是书中人物的连枝来说,还是太过于玄乎了。 既是想不通,温衔青便将此事暂搁到了一边。 * 平治十年,五月初。 北顺君王为充实后宫,下旨即日举办选秀。 这情节原文中简短地提到过一笔,温衔青原本谈不上有多关注,可架不住许忱音在选秀结束后不停地输出。 “这些秀女生得大多平平无奇,还不如温姐姐好看得多,”许忱音嘟囔着,“也不知皇兄看上了她们哪点。” 温衔青正切着菜,闻言却笑:“是你皇兄选妃,又不是你这小丫头去选,操得哪门子心?” “皇兄的事便是我的事,”她叼着鸡腿,一脸义正言辞,突然却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道,“不过嘛……有一个秀女倒很是好看,眉眼是美艳那卦的,我看皇兄很是欢喜,当即便封了贵人。” 初入宫品阶便为贵人的,倒是少见,日后在宫里的前程,怕是不可估量。 “对了,”许忱音八卦道,“你同楚将军发展到哪一步了?” 温衔青:“……” “啊,”这小公主见她光红了耳根,却不出声,便被自己的脑补惊到了,“该不会已经……那啥了吧。” 温衔青实在忍不住了,当即伸出手掐了掐这人的脸,说教道:“小小年纪,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说,谁教你这些的?” 许忱音挠了挠头,吞吞吐吐地说:“是宋姐姐给看的话本子,上头写了,两人若是两情相悦,情浓时便会天雷勾地火……” 宋汀晚!看你干的好事! 温衔青扶额道:“行了你别说了,以后离宋汀晚远点,别叫她带坏了。” * 校场的厨子最近得了病,楚淮序许他回乡休养,于是做饭的工作便落到了温衔青头上。 她将那一锅茄汁炸蛋端出来时,燕于苍双目放光,迫不及待地便迎了上来,马屁道:“嫂子好生贤惠,楚淮序真是走了大运。” 温衔青看他一眼,不为所动:“燕将军怎么还在这儿?” “如今清平,回去也是闲着。”燕于苍左右打量了会儿,没见楚淮序的身影,才放心道,“再者楚淮序应了,要寻个好姑娘给我,我这不得留下把关把关?” 寒月如钩,营火窜动着,照暖这寸土壤。 楚淮序走路无风,不知何时走到了燕于苍身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 “鬼啊——”燕于苍只觉后背一凉,一阵惊呼。 “咋呼什么。”楚淮序笑道,“看,给你找的好姑娘。” 燕于苍这才来了兴致,回身一看,却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站在身前,身高刚及他的腰间。 “……”燕于苍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感情,忿忿道,“这算哪门子的姑娘!楚淮序,你当我眼瞎了么?这分明是个毛头小子!” 还是一个瘦瘦巴巴,一看就没什么力气的小子。 “你把他当姑娘养也未尝不可,年纪大些,还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楚淮序倒是无所谓他这般反应,只悠悠丢下一句,“言澈,唤他师父。” 这少年便老老实实地向燕于苍鞠了一躬,乖乖喊了声:“师父。” “别别别——我可承受不起。”燕于苍忙道,“楚淮序,你别太黑心,这身板我一拳便能将他抡飞,又怎能教得起他?” 正在燕于苍单方面发闹骚时,温衔青悄悄偷摸到了楚淮序身侧,踮起脚尖在他耳畔轻问: “什么情况?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这人与温衔青有一面之缘,他正是皇后寿宴之日,在御膳房门前跌倒,险些被公公打入掖庭的那个少年。 后来似也在许忱音身边见过他,怎么如今却被楚淮序领了来? 楚淮序轻笑着看向温衔青,长睫覆着的眸中似有星辰闪烁,他伸出右臂,轻轻揽住温衔青的腰身,像是待着心上的珍宝,磕了碰了,都怕得紧。 “说正经的,”温衔青拍下那人的手,羞恼道,“别动手动脚。” 楚淮序便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公主说他想参军,我正好行个方便。” “所以……”温衔青眯了眯眼,“你就将他丢给了燕于苍?” “夫人聪明。”楚淮序笑道,压低的嗓音磁性好听,惹得温衔青颈间泛起一阵痒意。 她再一次对燕于苍表示同情,事实证明,和楚淮序这般的人交友,便只有被坑得四仰八叉,连裤衩子都不剩。 燕于苍这头还在不停“吧啦吧啦”地叫唤,楚淮序却是油盐不进,淡声道:“公主的人,指名要骁勇善战的燕将军亲自教导,怎么,你还是不愿?” 这傻大个一听自己被人夸了,便心花怒放,揪着那“骁勇善战”四字,忙道:“好好好,既然贵国公主发话,那这小子便跟着我吧。” 温衔青汗颜:真是没救了…… * 此夜照旧,温衔青又梦到这重复了“八百次”的场景,原主的绝望和悲恸,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她都有如感同身受。 只这一次,那梦又往后做了些,她看到半夜风雪骤急,原主便蜷在那漏着风的小屋里断了气。 而等到飘摇的烛火被吹熄,霁月隐去,满堂昏暗,这处小院里依旧是无人问津。 这是平治十年的十二月,也是原书故事的结局。 迷迷糊糊间,温衔青似乎听到了一道声音。 听不真切,但话语中的内容依稀可辨。 那道声音说:“你总是不知我心意,可有太多的事,我却只为你一人而做……” 再然后,血色在枕上蔓开,莲印如出一辙地,反复晕染出殷红的血液。
第26章 跑马 按照原书的剧情,温衔青便只剩下七月不到的寿命了,可如今她离了陆千霖,便等于将原文走向全部打乱重来,苟住条命应是不成问题。 至于她总做的那些梦,温衔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总归她想护的人,眼下都安然无恙,还平白捡了一个“戏精”上身的小将军。 一连数日,温衔青都在食肆与校场来回奔波,每日三餐变着法做,不见重样。 只是她会单独为楚淮序加上道点心,譬如这日里她送了一份红豆双皮奶,便惹得燕于苍痛心疾首道:“见色忘友啊嫂子。” 楚淮序本埋首研讨兵书,闻言冷冷瞥了他一眼,道:“闲着没事便去多教教言澈,少来我面前瞎晃。” 裴言澈是块习武的好料子,这倒是出乎燕于苍等一众将士的预料,年少的他尚且提不动重枪,可使剑的那一招半式却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眼下营帐中没有旁人,左右传不到裴言澈耳里,燕于苍当着楚淮序的面,小声嘟囔道:“哪有士兵疆场上还用剑的啊。” 楚淮序看着书卷道:“枪剑皆能夺人性命,只要技法练精,又有什么分别?” 温衔青闻言便想起前日她正准备下山,路过练兵场时,见着冷月下有一个身影。 少年扎着马步,下盘还有些不稳,可挥剑的动作认真卖力,哪怕是没人督着,他也不开半点小差。 温衔青上前问:“可是燕将军让你加练?” 裴言澈收剑入鞘,垂下胳膊,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否认道:“是我自己想练。” “那……”温衔青摸了摸那人的头,又问,“又为何想参军?” 陪在许忱音身侧,做这矜贵公主的亲信,他本可以衣食无忧,不再像先前那般受尽苦楚。 但成了兵,生死便再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一点,哪怕裴言澈还未及冠,却也心下透彻,只是正如人各有执念,而有些执念要远大于个人安危。 这一刻,少年眼中的光比星辰还要夺目,他看着那透亮的月,字句坚定:“参军,自是为了家国,可手中执剑,方能守护言澈想守护之人。” …… 温衔青这一想,便想得久了些,待回过神,燕于苍已退出了军帐,换了李承衍进来。 李副将面色平静地抱拳躬身,道:“将军,左相似有所动作。” “终于忍不住了么?”楚淮序搁下纸笔,冷声笑道,“蠢蠢欲动了这么久,这会儿却没耐心了。” “鸢部探听的消息,说是见着左相……”说及此,李副将顿了顿,看了眼一旁的温衔青,犹豫再三才接着道,“进了温府。” * 当日围猎,温暮宴自觉难堪到了极点,直至今日她还恨得牙痒。 正午温家三人在亭里用膳,五月的轻风吹动薄帘,上头系着的铃铛悠悠晃荡。 “老爷,你倒是给评评理。”沈慕荷忿然道,“纵然这楚将军并不喜欢暮宴,可她受了伤,于情于理都应多担待些才是,怎么却同暮宴说这般不讲礼数的话。” 那日楚淮序的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说到了温暮宴的心坎里,叫她感到一阵心虚。 可凡事都逃不过“恶人先告状”这个理,何况沈温这两人不是省油的灯,不仅早已把自己推入了无辜的处境,又道楚淮序和温衔青二人才是挑起事端的“罪魁祸首”。 温承瑜沉吟道:“他当真这般说?” 沈慕荷正欲开口,却见府上管家步履匆匆地迎了上来,垂首道句:“老爷……左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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