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把你能的。 温衔青几乎是一脸麻木道:“这位大哥,我这招的是帮工,不是美食品鉴师……” 本以为这位走错赛道的大哥已是足够奇葩,岂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第二位站在温衔青面前的小姑娘更是直接紧张到话也说不出来,浑身都打着哆嗦。 温衔青深吸口气,双目无神地喃喃道:“我又不吃人,你在害怕什么啊……” 待到最后一人离场,已是迟暮黄昏,暮色像是自天边引了熊熊烈火,灼烧在积了厚雪的地面上,蔓延了目之所及的每寸土壤。 温衔青筋疲力尽地坐到椅上,支着下颌叹道:“连枝,赶明儿你上隔壁常州跑一趟吧,碰个运气,指不定便能招揽个人才回来。” 白白投入了一下午的工夫,却也没寻到一个合适的人,她越发觉得,这事儿倒不如先搁置着不做,也好过为此关了门亏了钱。 连枝这会儿正替温衔青沏茶,面上也显然犯着愁,只那茶水盈满了杯时,她忽然一个激灵,脱口道:“小姐,前段日子不正有一位客官是常州人么?” “你是说……”温衔青顿时提起了精神,“谢玄知?” 许是天意使然,食肆的木门此刻被轻敲了两下,连枝拨了拨额前凌乱的碎发,几步上前开了门扉。 站在面前的人正是两人适才提到的谢玄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原是打算等明日再唤连枝问问那人的意思,可如今他却是先一步登了门,看来倒省了不少工夫。 这机会难得,可不容错过。 温衔青心下百转千回,正偷着乐呵,面上不觉也带上了浅笑:“谢小哥,请坐。” 谢玄知仍旧是几天前的一身穿着,外头还披着温衔青给的那件大氅,谈不上多少御寒,却也好过衣衫单薄。 他敛着眸,顺从地坐在温衔青面前,也不发一语,只等面前人开口。 温衔青决定先发制人:“朝辰晚酉,能接受么?” “可以。”谢玄知平静应下。 温衔青再接再厉:“那……一月里只能休沐五次?” 这回谢玄知倒是垂着眸子,没立刻回答,只是温衔青也无须等到他说出口,这窥探人心的金手指已经将面前人的心思展露无遗。 果不其然,下一刻这人便掀了眼睫,看向温衔青道:“在下于这世上本就无所依托,小娘子先前恩情已是无以为报,如今有这般机会能够效力,岂有拒绝之理。” 好样的。 温衔青满意地点了点头,欣慰地拍了拍那人的肩,笑道:“放心,吃穿用度,日后保准你不必再愁。” 这倒不是她在画大饼,入夜三人一同回到梁州的宅邸,温衔青还特地吩咐连枝开了坛前日新得的秋酿,为庆祝食肆新添一员猛将。 “饮酒暖身。”她向后躺倒,仰面卧在雪地上,探出手去接了飘雪,嗓音软下来,“谢小哥可还喝得惯这秋酿?” “今夜无星无月,阿青,你是在看些什么呢。” 这世上只有一人会唤她阿青,温衔青愣了愣,随即一个激灵便撑起了身子,于是猝不及防地撞入来人盛着温柔的一双眼眸。 楚淮序的视线扫过谢玄知,然后轻飘飘地落在那一坛子酒上,状似委屈道:“阿青是觉着我喝不惯,才独独不叫上我么?” 同这小将军接触了几次,温衔青已习惯了这人的脾性,如今再听到类似这般的话,心中几乎无波无澜。 “将军说笑了。”她弯着眉眼,大方地将酒坛直接塞到那人怀里,“这不是看您日理万机,不便叨扰。” “当真?”楚淮序抱着酒,笑着问道:“莫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温衔青眨了眨眼,她惯是个心眼多的,楚淮序这话算是正中下怀。 “是啊,我右腕可是至今还疼着。”温衔青蹙着眉头,顺水推舟道,“但若是将军愿意多为食肆投些钱,这事嘛,就一笔勾销!” 抱紧金主大腿,再顺道敲上一笔,她这算盘打得太过响亮。 但恰恰是因为过于直接,在场的其他两人完全没料到对话会是这般走向,偏生楚淮序又愿意纵着她。 “这好说。”楚淮序轻挑眉梢,很是爽快地应了下来,不过说罢话锋却转了一转,“只是小老板,今日我于军营遇上李副将,他可是同我控诉了你许久。” “控诉……我?”温衔青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 楚淮序见面前那人茫然失措的模样,竟是压低眉眼轻笑一声,随后悠悠道了句:“是啊,你好些阵子没上军营,倒让这帮将士们日日惦念着。” 这话说得倒像是她温衔青负了人心在先,不过原文的确没在女主时常去军营这事上花笔墨,怪不到如今她的头上。 温衔青觉着自己实在有些冤屈,只是她确也撇不清干系,于是只能尴尬笑了两声:“咳咳,这不是近日忙得抽不开身么?过两日,过两日我便去一趟。” “一言为定。”此时起了阵风,楚淮序抬手将吹到身前的发带拨到后头去,他在簌簌落下的满天飞花中遥遥冲温衔青笑着,“那在下且在军营中恭候大驾,小老板。” 翌日食肆生意依旧火热,有了谢玄知在切菜揽客上帮衬,温衔青总算是能在百忙之中喘上口气。 只是食肆的推广力度不足,加上本就是因着铁匠那事才在芸山镇风靡一时,如今受众全部都是男子,这几日里,温衔青连一个女客官的身影都没见着。 芸山镇总共就这么点大,人口也不多,若说长期发展,还得想个法子让食肆的名声走出去才是。 正在温衔青犯愁时,先前那铁匠竟是找了上来,他步履匆匆,一见到温衔青便露出一口白牙,兴冲冲喊道:“小老板!” 温衔青见他呼吸急促,显然是赶得急了,便出声道:“别急,先把气喘匀了再说。” 铁匠站住脚跟,一脸的喜色如何也掩不住:“明日我便要成婚了,这事儿多是小老板的功劳,可一定要记着来捧场啊。” “这是自然。”温衔青弯了眉眼,温声道:“那便提前恭贺新婚之喜,也祝百年好合,早些生个白白胖胖的娃娃才是。” 铁匠闻言,脸上竟浮起浅淡的绯红,他害羞地摸了摸后脑勺,露出与他糙汉形象有着强烈反差的憨笑。 他打量着温衔青,竟是反将一军:“小老板看着也不小了,也当是该早日寻个好人家托付终身,我家中还有个弟弟,改日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这就不必了……”温衔青赶忙推辞。 芸山镇消息闭塞,他大抵是不知,大都赫赫有名的陆大人前段日子里成了婚,却又在第二日休了妻,而她温衔青,便是这“惨遭离弃”的夫人。 如今这食肆生意渐好,她自然一心只想着搞事业,至于旁的,实在是无暇顾及。 第二日还当真是个好日子,大雪在夜里便停了下来,寒风也刮得不再猛烈,轻柔了许多。 温衔青卯时便从宅邸出发,并未待到天光破晓,昨夜里她已同连枝和谢玄知提前招呼了声,食肆闭门一日,放他们一天时间休沐。 铁匠家境清贫,连屋子都只以茅草作顶,只是为了今日,屋上挂上了红绸带,贴了红窗花,足以见主人费了不少心思。 “小老板,你来了!”
第6章 醉酒 铁匠已褪下他平日里惯穿的那件灰布衣,换上了红艳喜服,只是那衣裳皱巴,用料也是最次的。 温衔青笑着夸赞道:“新郎官今日好生精神。” “哪有哪有。”铁匠不好意思地避开视线,低眼道,“也不怕您笑话,就这件喜服还是邻里们凑了钱到城里租来的,不过若是小安开心,便都值得。” 东面已可窥日,天光洒在那人身上,竟为那喜服镀上了一层金边,再不见廉价。 温衔青是在两个世界生活过的人,但不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这书中的世界,有些人虽连温饱都成问题,却能对爱情忠贞不渝,而有些人虽表面光鲜亮丽,却做了一辈子负心人。 若说铁匠是前者,那陆千霖便是后者中的“翘楚”。 温衔青想到那人便气得牙疼,于是看向面前铁匠的眼神越发钦佩,笑着道了句:“你会是个好夫君。” “不提这些了。”铁匠抬起右臂搓了下有些发酸的双眼,“小老板去替我看看小安吧,前日她还同我说想见见您呢。” 按照习俗,正式成婚前两人见不得面,不过左右地方小,两家也相隔不远,温衔青出门后没走几步便到了。 苏以安正在里屋,对着一面破旧的铜镜梳妆打扮,听到推门的动静时,她画眉的动作一滞,微侧过脸看向走进门的温衔青。 “请问你是?”她微讶地问道,开口声音细弱。 苏以安因着丑陋相貌不常见生人,温衔青看出她有几分窘迫,便柔下语气安抚道:“我是无谱食肆的老板。” 苏以安闻言一愣,笑意清浅:“快请坐,寒舍没什么好东西,恐是要招待不周了。” 只是话音落下半刻,温衔青却一时没应声,她打量着面前那人的面容,正若有所思。 但这番举动却被苏以安误解成了旁的意思,她垂下眼,嘴角的弧度也收回去了几分,尴尬道:“抱歉,我吓着你了吧……” 她五官秀气,本应生得清秀,只是如今面上留了许多痘印,还有一块不算小的青色胎记,这才导致了长相“丑陋”。 温衔青见那人误会,便试图解释:“不是的……” 适才她不过是在想,兴许这些印记是可以用金手指去除的,因此不自觉地看得久了些,没成想无意间给人造成了伤害。 “小娘子可用过早膳?”温衔青想了想,出声问道,“不若我做些汤羹来,多少喝些?” 苏以安笑:“早听那傻大个说了,小老板的厨艺奇得很,我可时常盼着有机会尝尝呢。” 距离吉时尚早,温衔青走到厨房,日光透过木窗射进屋内,空中可见灰尘漂浮,这里的条件同食肆后厨没法做比,只是浓重的人间烟火气却很让温衔青很是喜欢。 她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皓白如雪的手腕,将银耳浸入水中泡发,膨松后便如花般绽开,一团一团很是好看。 见泡得差不多了,温衔青便添了柴生火,又将梨切成丝状下入锅中,同银耳一同熬上些时间。 最后只需加入冰糖,待到银耳羹变成浓稠状,便可盛出倒入碗中。 制作金丝银耳羹的过程并不复杂,这道菜的重点也并不在口感,而是在于功效,温衔青端着还冒着热气的这碗羹回到屋中时,苏以安正戴上一侧耳珰。 她面前还站着一个老妇人,攥着衣摆苦口婆心地劝说:“囡囡啊……你当真想好要嫁给那家穷小子了?” “娘。”苏以安叹了口气,垂眸道:“小女此生非他不嫁,纵使一辈子柴米油盐,我也是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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