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椒外皮被煎得软烂,酱汁和青椒的香气碰撞融合,轻轻一咬便在口中化开,而肉馅经过腌制,充分入味,不断刺激着味蕾。 先前那新兵惊道:“自我从军以来,何曾有过这般美味的伙食!” 他看了看身侧的老兵,挪挪身子凑上去,小声道:“适才看你不是识得这小娘子么?不若你同她说说,日后便留在军中当个厨娘,如何?” “滚犊子!”老兵正扒拉着饭菜,吃得那叫个狼吞虎咽,闻言一肘子便顶了过去,“要说你自个说,我可不丢这脸。” 他这肘击只用了三成力,本该是军中常有的小打小闹,却见那人捂着被打到的胸口,神情痛苦,嗷嗷叫唤:“夭寿啦!我胸骨折啦!” 老兵:“他认真的么?” 军医:“当真折了。” 新兵“不幸”负伤,午后便躺在了营帐中,没再来参训,但旁的将士们舞枪时却觉出了明显的不同,浑身似有使不完的劲,能叫那山石都碎裂开来。 李副将愣声道:“真是突飞猛进啊……” 温衔青笑了笑没作声,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回去一路,楚淮序非要作陪,温衔青说不动他,便默许那人挤上了马车。 路途颠簸,加之风雪比来时又大了几分,车子前进的速度很是缓慢。 行至半途,车子忽地剧烈一颤,温衔青没有防备,险些向前跌去,幸而被坐在身侧的楚淮序及时抓住了胳膊。 “怎么回事。”楚淮序蹙了蹙眉,起身掀了车帘。 “军爷快些跑吧。”车夫颤颤巍巍地说道,几乎吓得屁滚尿流,“也不知哪来的仇家,一箭便将马射死了,这是想要杀人灭口啊……” 说话间,又是一只箭镞破空而来,只不过这目标似乎另有其人,长箭堪堪擦过车夫的右耳,削下一缕发丝。 车夫再顾不得其他,一溜烟跑没了影。 “将军。”温衔青冷静道,“车中还有信号弹,连枝他们兴许能瞧见。” 楚淮序摇了摇头:“这人的目标是你,但他事先必然想不到我也在这车上,没有十成十得手的把握,他是不会动手的。” “可此人不能留。”温衔青目光坚定,“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这次是你在,下次亦或是下下次呢?” 温衔青虽不明白自己是结下了什么仇什么怨,可攸关于性命的事,她绝不能给自己留下隐患。 风动垂帘,楚淮序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半晌,他偏了视线,语调沉静:“敌暗我明,想要取那人的命,便要先知晓那人埋伏的方位。” “你同我一起出去,那人应当会再次放箭,我会同时射出袖中的毒针,确保毙命。” “过险了。”温衔青听罢,心下无端有种不详的预感,她担忧道,“你一定顾好自己。” “放心。”楚淮序笑了笑,像小时候那般习惯性地揉了揉温衔青的头,“不会有事。” 两人并肩出了马车,丛间有箭镞的寒光若隐若现,风动时树叶簌簌作响,长箭离弦的破空声被掩盖,直直冲着楚温二人射去。 便是此刻! 楚淮序眼神一扫,修长的指节带着劲力,一根细长的毒针便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地插入敌方的颈动脉,那人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倒在野草中断了气。 可两人没时间缓口气,长箭仍直逼温衔青面门,带着凌厉的攻势,可见这一箭是冲人性命来的。 她根本没时间躲避,只能闭了眼准备受了这箭。 也许……身死便能回到自己的世界呢?又或者她命大,兴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这般想着,似乎也没觉着有多可怕了。 只是穿心之痛却迟迟没来,温衔青睁了眼,却见那楚小将军不知抽了哪门子疯,愣是挡在了她身前,这箭镞便落在了那人胸口。 “楚淮序——”
第8章 遇袭(二) 夜雪连绵,温衔青几乎将几日用度的木炭都搬了出来,分明室温已让她额上出了薄汗,可床榻上那人的身子却仍旧细细发着颤。 “箭未入心,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大夫拔出箭矢,松了一口气道,“公子身强体健,只消休养上一些时日,便可以恢复如初了。” “那便好。”温衔青拭了拭汗,闻言如释重负地付了诊费,“日后怕是还要劳烦大夫了。” 待人走空后,她坐在床畔,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人的面容。 不得不说,楚淮序确是生得无可挑剔,无知无觉地躺着时,原本稍显凌厉的眉眼都柔和下来,没了平日里摆出的将军威严。 若是这人不时时以打趣她为乐,不故作老成,若是……若是他不逞英雄,不挡这本不是他该受的一箭,这小将军还是挺招人喜欢的。 温衔青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将那人滑下的被褥向上提了提,指尖无意间触到他的胸口,立刻便如同被烫到般收了回去。 上回醉酒,她也是这般碰了小将军么…… 夜路难行,连枝目送大夫离了宅子,刚折回屋中,便见温衔青面上泛着可疑的红晕,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倒是温衔青先打破了沉寂,她垂眸摩挲着指节,问道:“连枝,你觉得在这世上,谁会最想要加害于我。” “兴许是夫人吧。”连枝思忖片刻,低声应道,“食肆开张已有些时日,生意也风生水起,难免不被人得知,夫人一直想将您的废材之名坐实,眼下怕是着了急,才会想要除而后快。” 烛火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温衔青的神色隐在明灭火光中,显得晦暗难辨。 “不,至少不会是她一人所为。”半晌她摇了摇头,铃铛吊坠发出一连串轻响,“若是得手了,我那爹免不了一番追查,沈慕荷不会笨到让自己有暴露的可能,所以她一定,会找一个替罪羊……” 翌日正午,大都盛景繁华,长街十里,往来马车穿行不息,“长兴酒楼”作为北顺的龙头产业,宾客更是如云。 二楼雅间内,桌上的茶水热气氤氲,这壶茶本是时下品质绝佳的龙井所沏,只是在座的两人却显然无心品茗。 “你不是确保万无一失么?”其中一女子面色阴沉,忿忿道,“今早我可是还瞧见那小老板活蹦乱跳呢。” 坐于她对面的沈慕荷听罢这番质问,却不慌不忙地啜了口茶,淡声道:“急什么,我倒是听闻有人中箭受了伤。” “是。”女子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语气却仍然犯着冲,“可我在意的只是除去温衔青一人,旁的人旁的事又与我有何干系!” 她原是在梁州经营着一家颜坊,生意算不上好,却也每日都有微薄的营收,谁料自打这“无谱食肆”横空出世,颜坊的生意便每况愈下,近日里更是门可罗雀,再不见女子来此消费。 一问方知,竟是那小老板不知使了什么蛊惑人心的路数,叫那些喝了银耳羹的女子个个容光焕发,比妆粉还好使。 而正当此时,沈慕荷找了过来,开口便说自己有办法除掉温衔青,只是需要她出钱来雇杀手。 钱也花了,事也照着办了,谁料半路杀出个人,将这件事彻底搅了黄。 眼见气氛有剑拔弩张的趋势,两人间本就脆弱的结盟如今已处于分崩离析的临界点,沈慕荷终于有所动作,她直起身来,步摇在发髻间轻晃。 “这次便算那温衔青命大。”沈慕荷道,“下一次……她定再逃不过。” 几簇红梅在枝头开得绚烂,妆点了天地间苍茫的白,楚淮序便在这树下设了张软榻,雪停时就躺在上头读些兵书残卷。 “今日阿青还未送菜过来么?”他举着书卷,却侧过头问道。 自醒来后楚淮序便回到了自己在梁州的住所,只是温衔青每日都会送些补汤药膳过来,在这些菜的调养下,他的伤已经基本愈合,胸前只留了一道浅疤。 过去几日温衔青会在巳时便送了菜来,只是眼下午时都快过了,也没见着那人的身影。 被问话的那人一脸麻木,面无表情地应道:“将军,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楚淮序:“说。” “这已经是您第五次问这话了。”小侍卫不解道,“将军分明可以躲过那箭,也可以唤属下出来解决,为何要……” 楚淮序闻言,将书卷合上放到身侧,枕着胳膊轻声道:“我一直怀疑她不是原来的那个温衔青,这般做也不过想试探一番,只是结果却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过去的温衔青在遇到危险时,从来便与冷静沾不上边,记得楚淮序曾为护她受了伤,温衔青愣是哭肿了双眼,楚淮序哄了几日才将她安抚好。 但眼下的她,却能逢敌不乱,权衡利弊下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抉择,一边顾着受了伤的楚淮序,一边思考着幕后的真凶。 这般成长怎可能是一朝一夕间便能实现的,比起性情大变的说辞,楚淮序更愿意相信温衔青骨子里换了个人。 只是这猜测玄乎了些,他还不好妄下定论,不过来日方长,楚淮序还有时间,去慢慢了解自己的小青梅。 正思索间,宅子的院门总算是出现了一道倩影。 “喏。”小侍卫道,“将军总算是将温小姐盼来了。” 温衔青听到了这话,弯了眉眼笑道:“有人等急了?” 那小侍卫竟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姐下回可一定要早些来,将军已经念叨了不下五遍,属下耳朵都要生出茧子了。” 楚淮序戏言:“迟了到,阿青说该不该罚?” 这小将军怎么还得寸进尺了? “将军恢复得不错,都有心思罚人了,”温衔青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将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食肆繁忙,明日起我便不再送菜了,将军还请自行解决吧。” 楚淮序:“……”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送完药膳,温衔青从城中的集市折回食肆,各色小摊摆满了两侧的路,吆喝声可谓是此起彼伏。 “你们可听说了?”当中有人道,“今早芸山镇有一户人家发了疫病,上吐下泻,怪吓人的。” “是啊是啊,我也是刚听说。”另一人应话道,“说是那大夫都吓得面色发青,对这病也是束手无策……” 温衔青闻言,蹙了蹙眉。 她只是出了趟门,便发生了这种事么? “这位小哥。”温衔青上前拉住适才说话的这人,问道,“这疫病现在形势如何?” “不太好。”那人叹了口气,凝重道:“芸山镇如今全封了,里头的人出不来,外头的人又进不去,大抵便要听天由命了吧。” “多谢。”温衔青匆匆丢下一句,便小跑着离开。 连枝同谢玄知还在食肆中,此刻定是万分失措,还有那些镇民们,大多都没遇上过这种事,他们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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