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照一边脱了大氅,一边抬眸,斥了句:“夫人方才只身一人在院中,为何无人上前撑伞?” “她向来这样,不喜旁人侍候。”侍女嘟囔了句,便要凑近为卫照褪衣,“郎君一路舟车劳顿,奴婢为郎君更衣。” 卫照避开,眉头微皱,“不必,往后若再偷懒,自去领罚。” “退下罢。” 那侍女只好讪讪退下,走前也不忘瞪平安一眼。 狐媚子,真不知给郎君灌了什么迷魂汤! 平安一直安静地立在他身旁,目光不见波澜。 卫照叹了下,将她鬓边碎发收拢,垂眸望她,“你既入了我的府,便是我的人。底下人若欺你,告诉我,我自会为你做主。” 平安的桃花眸潋滟。想起自她入府来,卫照始终温柔待他,不曾有一丝慢待,一应衣食行宿皆是最好,当着底下人时,还唤她夫人,亦是给足了她面子。 平安自来南昭,便做好了献身的打算。未料他在那种事上,也很......顾及她的感受。 “奴.....我记着了。” 她的话起了个头,意识到眼前人不喜她自称‘奴’,连忙改口。 他似才想起什么,从袖腕中掏出一个折了又折的纸条递给她,“方才我来时,门房说有信鸽送来的,他以为是旁人给我的。只是我不在家,他才压了几日。” “我想,应是给你的。”他这样说,却没刻意去看平安,只是拿她递来的手帕擦了擦脸。 平安慌张了一瞬,又想到几日前放信鸽时,他也是知道的,如今还能将回信平静给她,想必没有发现什么,一时间松了口气。 卫照忽然问她,“还有家人在?” “嗯。”平安眼睫颤颤,小声道,“有个哥哥。” 她胡乱解释了一通,却也没骗他。 卫照没再说什么,捞了件干净衣衫起身进了浴室。 平安心头猛跳,手指颤抖着打开了那封信。 上头写了一行字。 ——四殿下已死,切记莫再与之通信,留南昭迂回图之。 她的眼皮突突一跳,将信扔进火盆,霎时间便成了灰烬。 ...... 江遇宛走后,绪风悄然翻窗而进,他一抬眼便瞧见殿下脸上瞬间消失的笑意。 “......” 路无殊见他浑身湿透,不由皱眉,嗤了声:“这是顶楼,摔死别指望孤给你收尸。” 绪风觑他眉眼处的嫌弃,跟着嘁了声:“臣武功好,摔不死。” 也不知是谁,不让他躲在这屋中,否则他才不用翻窗,淋成个落汤鸡。 自梅氏覆灭前夕,梅将军将他给了殿下那日起,他与殿下一直是寸步不离,连殿下皇父都不知他的存在。 一想到殿下如今竟然对他说‘避嫌’,绪风有种遭到背叛了的感觉。 毕竟他可是殿下最亲的亲卫,从小看着殿下挨打长大的那种。 绪风有些不是滋味儿,意有所指道:“人走.....”了? 路无殊冷着脸打断他的话,“说正事。” 绪风倏然想起了底下人报上来的事,收敛了神色。他已然消化了此事半个时辰,可这会儿想起来仍有些诧异。 若要论这事,需得往前数十日。 * 十日前。 岑木身形与路无殊有些相像,一直作为他的影子训练,岑木易容后替他躺在了寒霜殿内,又称病谁也不见。 而路无殊日夜不休,三天三夜驾马赶到了边关。 为的就是杀他四弟楚王一个措手不及。 谁让楚王暗地与余琒勾结,妄想取他性命呢。 而余半烟表面投诚,暗地里却泄露他的行踪。若非她哥哥回北襄后知晓了此事,令人快马加鞭传信力保她性命,她早已是个死人。 路无殊带了风令的二十名暗卫,直入北襄驻边军营。 丑时三刻,除巡逻士兵,皆已入眠。而暗卫过处无声,悄然间杀士兵于无形之中。 夜深人静之际,楚王搂着个女子,在榻上酣睡。 路无殊命人束缚他四肢,带到了远离军营的山谷之上,此处离南昭军营颇近。 楚王惊恐醒来,瞧见形如鬼魅的黑衣男子,几乎是一瞬间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他迟疑问,“二哥?” 路无殊笑了下,“数年未见,四弟还认得孤,不枉孤远行千里。” 楚王霎时面色惨白,如五雷轰顶般脊背一寒,不可置信道:“你没死?” 他叹口气:“是啊。” “失望吗?”路无殊敛笑冷冷道。 “二哥,那些人是余琒借去的,跟我无关啊,若弟弟知道他们是去杀二哥的,我绝不会同意的!求二哥放过我!我回肇庆后,定会让父皇将二哥接回来!二哥信我啊......” 楚王欲跪下求情,四肢却被束缚,他俯身弯了个弧度,那张脸依旧仰着,面上带着惊惧、懊悔、痛恨,这模样可笑至极。 路无殊觑他与武帝极为相似的眉眼,倏地恼了,气血翻涌,伸手捏住他的脖颈。 少年臂上青筋暴起,一下一下将他的头颅砸向坚硬的石头。 转瞬之间,血肉模糊。 路无殊瞧见他皮开肉绽、再分不出原本面貌的脸,才嫌恶地扔下。 “殿下,这人怎么处理?”守在一旁的绪风上前问。 路无殊擦了擦溅到手上的血迹,面无表情道:“扔下去喂狼。” “是。” “殿下,风令暗卫适才杀人时,按您说的,用的乃是南昭的长兵器。”绪风道,“只怕不出一个时辰,两方便要交战了。” “那就等。”路无殊站在高处,眺望着底下驻扎的南昭军营。 天光刚亮,北襄军营击鼓示警,不过顷刻间,将士已做好了出战的准备。 而南昭的探子亦是第一时间回去禀报。片刻后,手执铁盾的将士就绪,持戟卫士立在之后。 旌旗摇晃,战争一触即发。 在这诡异的寂静中,一声男人的轻笑响起。 路无殊使了轻功往山谷下的树丛后去,他的身形隐在树后,凝神看去。 一众将士之后,一匹红鬃战马蹬蹄冲了出来,马背上的男人玄甲玉鞍、半张鬼面。 他将手中的长鞭扬到了地上,霎时间尘土飞扬,男人冷笑一声: “这又是闹哪出呢?”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猜猜这人身份~~猜对有奖嘿嘿。 感谢在2023-01-24 18:20:49~2023-01-25 18:30: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558525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万岁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守她一夜 ◎“笨蛋。知道那是什么吗?”◎ 楚王不在, 北襄的将领成了余三郎,他冷喝一声:“将我朝楚王交出来。” 男人几乎是瞬间皱眉,不耐道:“那个废物不在本将这里, 滚吧。” 余三郎还要再说,他的眉间阴狠,怒气冲冲:“可夜间杀我北襄将士的刺客, 用的分明是你南昭兵器。” 楚王失踪的蹊跷, 让他如何同陛下交代? 男人气笑了:“你当我穆新霁傻吗?偷袭还会留下证据?” 余三郎愣住了,他与穆新霁交手数次, 知晓他的脾性。此人乖张孤傲, 从不屑使用下作手段。 余三郎忽然想起了另一个会对楚王下手的人。 他几乎是瞬间意识到了,那个人没被杀死, 反倒远赴边关反杀了楚王。 那下一个被杀的会是谁? 那人竟如此深藏不露, 恐在南昭韬光养晦。而那支传说中梅氏的一万精兵, 莫非不是空穴来风, 而是信而有证? 这个猜测令他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他必须立刻给肇庆那边传信。 而此刻, 穆新霁已掉转马头,只留了句:“山头上有数十弓箭手蓄势待发。限你一刻钟内退兵,本将可既往不咎。” 余三郎愣了愣, 果真当即退兵了。 路无殊收回视线, 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车骑将军穆新霁。 他的另半张面容,生的很像一个人,几乎是一模一样。 ...... 外头的雨愈发大, 浓浓乌云遮住了天光, 天色顷刻间暗沉下来。 “您上次说穆千青有异, 我们寻着线索查了。得知穆千青有个双生妹妹, 却因双生子不详, 穆国公只对外称府中诞下女胎,留下了穆千青,而那妹妹穆百柔自出生起便被送去了京郊庄子。 天和一年,穆百柔被穆国公嫁给了一位科举进士,正是江宁的翁三郎。二十二年前,瓮府因辅国公府谋逆一事被连坐,府中郎君皆斩首,女眷没入教坊。穆国公坐视不理,穆千青却派人将妹妹救下,悄悄搁置在了偏殿。” “之后如您所料,穆百柔心生不甘,又见自己与姐姐生的别无二致,遂生了取而代之的心思。穆新霁正是天和帝与穆千青的嫡亲儿子,只比当今太子大了三个月。” 路无殊笑了声,食指曲起扣了扣桌案,“那沈清桉也是天和帝的儿子咯?” “正是。”绪风沉声道,“穆百柔本欲抱养穆千青的儿子,奈何三月后她亦有孕,索性将穆新霁称作是穆国公的庶子养在府中。他与太子一日比一日像,穆百柔怕天和帝起疑,只好将他送去边关,一走便是十年。” “而真穆后被锁在偏殿的暗室中,二十二年不见天日,早已疯癫。” “有趣。” 路无殊微挑眉梢,在这一室暗沉下,神色愈发辨不清晰。 “将此事透露给沈清桉和穆新霁。” 绪风不解:“为何不以此要挟沈清桉,好让他襄助殿下。” “孤要看看是沈清桉先斩草除根,还是穆新霁取获先机。” “那必然是沈清桉,他城府极深,穆新霁恐非其对手,且边关山高路远的,回来也需些时日。”绪风肯定道。 “未必。” ...... 一过霜降,天色愈凉,又连着落了几场雨,已有入冬的趋势。 一晃眼到了三日后,江遇宛没能如期赴约,只因盛京发生了一件大事。 许尚书携温氏罪状回京,记录在册的账本竟达五册,共计黄金八万两,更有两万两不在册的,据查进献给了长阳侯府,以求荫庇。 国库空虚,而下面的臣子却大摇大摆受贿,富得流油,金银全进了贪官污吏口袋里。 陛下震怒,命吏部与刑部彻查官员贪污一事,由大理寺从旁协助。 成队的侍卫、兵将穿梭在街市,个个面容冷酷,手提长剑。 时局将变,京中人心惶惶,诸大臣更是人人自危,唯恐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 临安侯府,膳厅中。 众人在用午膳,气氛有些古怪的安静。 宋氏心里有些打鼓,接连叹气:“只盼这事早些过去,否则尔容的亲事恐怕再生变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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