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思忖了片刻,凤宁果断开口安排工作:“白湘姐姐,你找疯乌龟去汇报,我,再回那边看看!” 白湘的眼神瞬间古怪。 “喂。”白湘道,“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这么难得向首座邀功的机会,你竟然不要?你也不怕我把他勾跑了?” 凤宁大手一挥,随口敷衍:“不哦。他说他是男色,也只近男色。” 白湘瞳仁震动,恍惚失神:“……难怪,都给这可怜孩子刺激得性情大变了!” * 一刻钟之后。 封禁旁。 白湘与首座面面相觑。 他的视线极力避开她黄澄澄的右手。 她……她的视线极力避开他这个人。 【📢作者有话说】 感谢宝们支持这么一个奇怪的文~ 作者就算是跪着写、爬着写,也一定在明天之内再发2章!!!
第25章 众生皆苦 ◎男菩萨。◎ 南坊。 贫苦人家劳累了一整个白日, 早已精疲力尽。拖着疲惫身躯处理完家中杂物,便都熄灯歇下了。 哪怕隐约听到了北坊那边的动静,也并不值得打断珍贵黑沉的睡眠。 只有闲人才爱看热闹, 疲累的人们更愿意拉起被子蒙头大睡。 但很快,整齐行走的硬靴声、甲胄碰撞声、砰砰砸门声便打破了巷道中的寂静安稳。 有官差上门。 卖地瓜家的大头青年又一次“嘭”地推开了窗。 他“喔喔”叫着探头一看, 只见几名身挎腰刀的官差正在挨家挨户叫门。 为首那人腰悬银袋, 面容白净,一双天然微笑唇, 垂着头,抱着手, 静静站在后方的火把阴影下, 耐心等待门开。 住街头的酒鬼老叔“吱呀”一声扯开木门,摇摇晃晃大吼道:“大半夜敲个鬼门!找死啊!” 抬眼一看, 只见几位官爷面无表情盯着自己, 个个身板僵直, 活像贴画里的金刚门神。 酒鬼登时吓出一头冷汗, 讪讪笑道:“……我, 我没犯事儿吧, 爷爷?” 官差都不说话,除了呼吸声之外, 便只有火把偶尔“噼剥”一响。 那酒鬼承受不住压力, 胡乱抓了几下门框, 眼见就要腿软坐倒。 “不用紧张。”为首的官差上前笑道,“城北失火, 例行巡察。” 他走到了火把下。 这个人脸上的笑容无比亲切, 五官仿佛是用工笔精心描摹出来一般, 乍一看, 竟像座瓷白慈悲的菩萨像。 他抬起手,安抚地拍了拍醉鬼的肩膀。 就连大头青年都看见了酒鬼老叔衣领附近有一大块可疑的污迹,然而这位看上去很矜贵很讲究的官爷却丝毫也不嫌弃,还用小指和无名指替酒鬼拂了拂灰。 另一名官差沉默上前,用一根杨柳枝,挑了瓷白净瓶中的水,往酒鬼身上弹去。 “这是……”酒鬼受宠若惊。 官差头领笑容慈和:“众生皆苦,去秽迎福。凡有所求,皆能如意。”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酒鬼站在门口,不住点头哈腰,“谢谢官爷啊!谢谢爷爷!” 官差一行走向下一户人家。 大头青年盯着酒鬼老叔看了一会儿,木愣抬头,望向官差的来路。只见那条巷道中,不少人家屋门大敞,穿着单衣的人离开家门,在街头游荡。 近处,酒鬼老叔的表情也渐渐变得迷茫,他并没有折返回去睡觉,而是喃喃念着:“酒、酒……给我酒……” 挂着不整的衣裳,径直抬脚往外走。 延迟好半晌之后,暗中观察的大头青年发出一声怪叫:“嗷!” 他摔倒在窗后,跌跌撞撞,连滚带爬,扑去找熟睡的爹娘。 “妖……怪来啦!” “妖,妖怪!” “爹,娘,快起,起来,有,有妖怪嗷!” “……” “砰砰,砰砰砰砰!” 敲门声回荡在整条巷道。 一次,比一次更近。 * 凤宁差点儿没认出明月楼。 它已经烧得只剩个破烂黑架子,看不到多少明火,只余绵延无尽的黑烟。 废墟中的木材深处偶尔亮起几星隐火。 视线一扫,只见瘦弱女子、灰衫老人、蓝胖、没了东家的伙计、秃头男子都还活着。 她记得的人一个没死,那就约等于无事发生。 凤宁十分欣慰。 控制纵火者的官差们早已经精疲力竭,见到凤宁回来,顿时就像抓住了主心骨:“大人,现在怎么说?” 凤宁装出一副沉稳的样子:“把疑犯全部带过来,交给我!” “哎,好!”官差如释重负。 凤宁走到那个咣咣挣扎的瘦弱女子身边。 谨慎地嗅了嗅。 女子身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酸味或者馊臭,只有很淡的皂角味,隐隐还杂着一丝清新的花香。 定睛一看,发现女子的衣衫干净整洁,针脚细密。 再看脸,女子虽然纤瘦,但是气色并不是很坏,只是因为神情癫狂,让人忽略了她本身的年轻俊秀。 凤宁愣了下。 她想起“厚道东家”说过,女子的丈夫是一个非常非常能干的伙计。 在丈夫摔断腿之前,这一对夫妻显然过得挺幸福——平民用的皂不会有花香,没猜错的话,花是他们自己种的。 在家里种花的人,过得一定不坏。 可是,贫穷却美好的生活,就像阳光下的大泡泡一样,随便轻轻一戳就破碎了。 凤宁想到了一句她这个年龄本不应该懂的话——众生皆苦。 有什么东西,轻轻撞了撞她的胸口。 从前苍生于她而言,是一个遥远的、空洞的、弱小的概念。 为什么要保护苍生?因为阿爹阿娘说过,那是昆仑凤的职责。 现在她依旧不懂什么叫苍生,她只知道,闻见女子身上的花香,自己心里会难过。 她想为她做点什么。 比如吃掉侵蚀女子神智的凶息。 凤宁抿住嘴唇,先认真检查女子身上有没有留下水渍。 她得非常小心才行。 那个怪火,可未必只沾在了手上——说不定女子在扶危楼的那个盆子里洗手之后,随手往屁-股上拍一拍把水擦干呢? 凤安就每次都这样! 洗完手不擦,往屁-股后面一抹了事。有时候手没洗干净,就这么带着两个黑乎乎的湿手印走来走去,凤宁看着都嫌辣眼睛。 凤宁就不一样!她才不做这种傻事,她只会把水都擦在凤安身上。 想起家人,凤宁不禁露出一丝傻笑。 一边笑,一边没忘记盯着女子后臀和前襟,仔仔细细检查那些可能擦过手的地方。 左右两个官差:“……” 对视一眼,神情古怪。 半晌,一位官差忍不住弱弱出声:“大人,你在干嘛?” 凤宁头也不抬,随口敷衍:“检查身体,嘿嘿嘿。” 官差瞳仁震荡:“……” 辟、辟邪司的人,好、好变态! 凤宁检查过一圈,确定女子没有把水乱擦在身上的习惯,便壮着胆子抬起手,一把摁住女子心口,转动经脉中的火线,狠狠一吸—— “滋嗡!” 脑子里仿佛瞬间塞进了一万只蜜蜂! 它们乱冲乱撞乱蜇人! 眼前一阵黑光乱闪,脑海和耳朵里响彻着尖刺刮擦的声音! 滋滋滋嘤嘤嘤,刮的都是她脑髓和颅骨。 凤宁甚至能够清晰地感觉自己正在失去脑子。 心脏突突乱撞,一下一下重重擂在胸前的肋骨上,震得她的身体一摇一晃。 仿佛有个巨大的、不可抗拒的意志,重叠了万万道男女老少的声音,在她脑子里整整齐齐地呢喃—— “众生皆苦。” “众生皆苦。” “众生皆苦……” 凤宁晕晕乎乎站着,懵了一会儿,忍不住发出巨大的惊叹:“哇!” 这这这这这…… 这是什么技能,她好想要! 试想一下,如果能够这样钻进穿越者的脑子,没日没夜用亿点点声音给穿越者魔音灌耳:“身体还来,身体还来,身体还来,身体还来……” 可不就是凤宁梦寐以求的操作! 凤宁激动得热血沸腾。 她必须吃掉这个凶息,必须! 心脏怦怦乱跳,血液哗哗奔涌,火线感受到她的兴奋,逐渐变得躁动。 凤宁发号施令:“吃了它!火火,吃它!” 凤宁外行指挥内行:“嗷呜!大口!嗷呜!” 火线凶猛蹿动,莽头莽脑直奔她身上所有凶息,大口吞噬起来。 很快,它整个染成了一根黑漆漆的线。 脑子里的声音消失了,但是……她的火线也哑火了,它就像被黑泥包裹,阴沉、湿闷,运转迟滞,完全不听使唤。 连一粒火星子都没了。 凤宁:“……” 她松开手,倒退一步,神情怔怔的。 果然,一口吃不成个胖昆仑凤。 她好像吃坏肚子了! 呜呜幼崽真的不能乱吃东西。 两个官差谨慎地表示关心:“大人,你没事吧?” 凤宁摆了下手,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 女子的神情已经不再癫狂了,整个人愣愣的,好像刚做了一场大梦。 “我……我怎么在这里……”她非常缓慢地转头看向左右,“官、官爷?” 官差见她竟然还能清醒过来,不禁神色一震,连忙逼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 女子愣了很久:“我……我叫什么……我男人叫春生,我得,我得回去照顾他……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官差对视一眼,厉声喝问:“说,是谁指使你纵火的!” “什、什么纵火……”女子一脸迷茫,却已开始着急,“我要回去,春生腿坏了,离不得人……我要找他……” 她什么都不记得,甚至一时说不清自己的名字,却还惦记着受伤的丈夫。 凤宁挥挥手,示意官差不要吓人。 她走上前,用哄一岁孩子的语气问道:“你先告诉我,是不是去过扶危楼,典当东西?” 女子像个耄耋老人一样,很缓慢地思考起来。 好半天,终于点了下头。 不等凤宁再问,她主动想起了什么:“今日……掌柜……人可俊了,又大方。给钱,可多。” 凶手可俊了? 凤宁下意识想找个参照物:“他好看还是他们好看?” 她指着左右官差。 女子:“……他。” 凤宁又问:“好看多少?” 女子:“……可多!比不了,掌柜像个……男菩萨。” 两位惨遭拉踩的官差眼皮子一阵乱跳,其中一人冷笑道:“那男人和你家春生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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