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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身因为赌博恶习，将家中田地变卖了不少, 李氏一直耿耿于怀，如今见女儿重置家业，难免喜极而泣。 秦采薇却是叹气，她娘什么都好, 就是这爱掉眼泪的习惯不好。 于是立刻打岔道：“娘，再过十日卫公子便要离开淳安县了，他帮了咱们这么多，是不是也该送些程仪才对？” 这一说李氏果然收了伤感, 又说那日意头好，似乎还是吕家嫁女的日子，问秦采薇去不去。 她自然是不去的，对方想做出自家与邻舍关系友好的模样, 她却没这功夫陪人演戏。 李氏也是这个意思, 两人便再度商量起该送卫白羽什么礼。 只是对方已经是举人, 不比穷秀才，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想来应该是不差钱的，母女二人商量半天，等到扛着锄头回家也没商量出个结果。 “我看不如还是送吃食吧，那卫小哥不是爱吃吗？”李氏给女儿碗中舀了一勺蛋羹，建议道。 秦采薇却摇头，“恐怕并非如此。” 之前自己也只当对方是爱吃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可如今想来不过也是他寻的借口罢了。 “既然他要进京赶考，我看不如还是送与考试有关的东西。”秦采薇沉吟道。 李氏亦觉得有理，只是却不知如今士子科举都要用到些什么工具，秦采薇却想到了一样。 “我看不如送墨盒吧，他们既是要答卷，自然用在别处的时间越少越好，有了墨盒便可先将墨汁调匀了装进去，省时不说，字体颜色也能均匀一致。” “你说行就行吧，反正这些东西我是不懂。”李氏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也不掺和了。 见傅清忱一直没说话，夹了块肉放入他碗中，慈爱道：“怎的不吃了？瞧你这脸瘦的，怎么就是不见长肉呢？” 秦采薇亦跟着看过去，扫一眼桌上的饭菜，却是夹了根白灼菜心到他碗中，“唔，你不是爱吃这个吗？” 说起来上次的辣椒事件，她算是彻底明白对方的口味了。 傅清忱眸光一动，将那菜心放入口中嚼了嚼，半晌后才开口道：“所以，娘子要赴那桃林之约吗？” 秦采薇理所当然点头，“自然是要去的。” 虽然不知为何对方要约在桃林，但她已将卫白羽当成了朋友，朋友远行，她自然是要送一送的。 “是吗。”傅清忱轻轻一笑，面上神情再是温和不过，话头却是一转，“娘子那字帖已然写尽了，不知可要我帮忙。” 嗯？ “不用了。”秦采薇想也没想，直接拒绝，“其实蒙上纸还能勉强用。” 之前傅清忱手把手教她练字，两人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些，虽然自己没什么想法，却还是觉得暧昧。 “娘子果然节俭。”傅清忱语气幽幽，听不出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内涵她太抠门。 黑眸幽深不见底，直愣愣的看得她发慌，秦采薇一转眼错开，挠了挠头，憨厚笑道：“嘿嘿，还行吧。” 言罢垂目看向面前的韭菜炒鸡蛋，似要看出朵花来。 其实秦采薇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心虚什么，可要她直面傅清忱，她又莫名觉得底气不足。 尤其对方一眨不眨盯着她瞧的时候，她总觉得那双眸子像是有巨大的吸力，要将她整个人卷入溺毙，又似透视一般，直直看到她内心深处。 那种被人看穿的感觉让她觉得心慌，便只好装傻了。 晚上，两人照旧各坐一边，傅清忱抄书，秦采薇则抓耳挠腮写种植手册，虽看上去井水不犯河水，却又有种刻意疏离的欲盖弥彰。 翌日。 秦采薇早早起床，处理完家中琐事后再次去了盘石村。 昨天文契签了，银子和地契却还未换，对方急着用银子，她也正好有事与他们说。 还未到盘石村，秦采薇远远便见村口立着个人影，待走近一瞧，却是刘杏儿。 一见到她，对方便满脸笑意迎上来，及至近前，又堪堪停住脚步，隔了些距离开口：“秦大哥，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赶路很辛苦吧？”语调轻柔，双眼也亮晶晶的。 秦采薇朝她颔了颔首，笑道：“不辛苦，倒是劳烦刘姑娘等我。” 她没有刻意纠正对方的称呼，事实上，自己是男子的身份比女子更有利，至少在没有完全了解对方心性时，男人总比女人更有威慑力，尤其是她家中还一老一病。 刘杏儿腼腆笑了笑，眨巴着眼看她，“秦大哥可吃过早饭了？要是没吃，正好锅里还热着粥，我这就去给端来。”说着就要走。 “不用了。”秦采薇赶紧拦住她，“我也是吃过早饭才来的，刘姑娘不必客气。” 专门留了锅灶温粥，想必是给刘家大郎剩的，看来他家已然十分着急了。 刘杏儿脸越发的红，却是没再说什么，两人先后进入院子。 如她所料，刘家人已然早早起床，不仅起了，瞧刘氏夫妻那打扮，应是打算待会就进城，院中亦停着辆驴车。 见此，秦采薇也不啰嗦，仍旧由村长做中人，双方换了田契银子，这事便算成了。 此次刘家卖给她的地，按照田契上所写，为一亩二分，三块旱地，一块水田，总共作价二十五两银子，性价比很高。 除此之外，两家另有约定。 于刘家来说，这地秦采薇以四六分成佃给他们种，粮税各承担一半，租期五年，而于秦采薇来说则是，他们地里所种小麦水稻，自己有权监督种植情况，必要时需得按照她的指导来播种施肥。 对于她提出的这个要求，刘家人一开始都十分的莫名。 毕竟看年纪，她也就跟自家儿子差不多大，论种地的经验，哪里比得上种了大半辈子地的刘贵？ 可是等秦采薇说出她家今年小麦收成，以及对方几乎颗粒无收的情况对比后，两人又哑口无言了。 这要求其实说起来也不过分，两人也就当秦采薇十分在意土地产出，并不是要捣乱，毕竟她也要分四成，便答应下来。 接过田契，秦采薇细细瞧过，见比对一致，将钱袋递过去，里头放着两个大元宝和一个小锭子。 这钱还是赵家买方子给的，秦采薇之前摆摊卖凉粉得的都是散碎银子和铜钱，数起来麻烦不说，还沉。 如此周正且银灿灿的制式官银众人还是第一次见，都有些愣，尤其是村长，看她的眼神一下就不同了。 王氏颤着手接过，拿起一个放进嘴里咬了咬，见是真的，神情很是有些激动，“是真的！我家大郎有救了！”说着眼圈一红就要给她跪下。 秦采薇赶紧将人扶住，“大娘不必如此，还是早点去县里接人吧。” 如果真如她所想，刘家大郎被用刑之事没那么简单，那未免夜长梦多，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是是，瞧我这一开心就把大事给忘了！”王氏擦了擦眼泪，与刘贵简单收拾了下就要去借驴子板车。 见他们将要离开，秦采薇赶紧又道：“大叔可还记得我与你说的事？” 刘贵一愣，满脸茫然，王氏却还记得，用手肘碰了碰丈夫，回道：“你怎么忘了，主家说要我们收集骨头嘛，放心，等把大郎接回来，那熬筒骨汤的骨头，我们便都留着！” “还有呢？”秦采薇又问。 这回是刘贵答的，“我知道，主家说要是舂米，便将稻壳留下，最好多存些，我都记得呢！” 闻言，秦采薇彻底放了心，点头道：“大叔大娘说的是，正是如此。” 眼见两人离开，自己也准备回村，刘杏儿去跟在旁边，仰头看她，“秦大哥，为什么要收集骨头，可是你家中养了许多的黄狗？” 秦采薇失笑摇头：“自然不是，这骨头虽看着没用，却能用来当肥料，让粮食增产。” “是把骨头埋到地里吗？”刘杏儿挠了挠头，更迷惑了。 若是直接埋到地里，那不是几百年上千年都还是原样吗？ 见她满脸问号，秦采薇便大致解释了一下其中原理。 当然，她没提化学公式中的离子交换，只说在处理之后，制出的溶液有膨大果实增强其着色的作用。 这种肥料在前世一般称为磷酸二氢钾，是种复合化学肥料，制作的方法也很多，不过鉴于条件限制，她现在能用的也只有离子交换法了。 “真的？”刘杏儿睁大眼，不敢相信用泡了骨头的水施肥，就能使果实变大增重。 秦采薇见她仍把制成剂称作骨头水，也不再解释了。 其实古人也有用动物尸体及内脏来制作肥料的，最出名的就是“粪丹”，里头不仅加了动物尸体，还有各种粪便，以及如硫磺等极具化学功效的矿物质。 其原理，说白了也是各种元素间的互相作用，只是古人没有元素周期表，不能十分清楚的表述出来而已，算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是啊，可惜现在就要施穗肥了，你们此刻现做已是来不及，只好尽量让谷粒饱满些。”秦采薇叹了一句。 一转头，发现刘杏儿满脸崇拜的看着自己，笑道：“你回去吧，不用再送了。” 眼见已经到了村口，刘杏儿只得作罢，然虽往家走，却总是忍不住回头。 秦采薇回村时还未到正午。 远远瞧见李氏在田间施肥，她正要过去帮忙，却被对方推了推，道：“你先回去把田契放好，小心待会掉进水里。” 她想想也是，再说自己见客的衣裳不多，衣裳多下水几次颜色就不鲜亮了，还是换了的好。 不想刚到院门前，就见傅清忱从下头村道缓缓行来，虽是双手杵着拐杖，却丝毫不减风姿。 而在他身后，一截衣角自墙角恍惚而过。 “你说什么？地被被人买去了？” 回廊尽头，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转过身来，神色惊疑不定。 “是，据说是被一个姓秦的买去了，昨日交的银子，今天刘家就把人赎出了大牢，是狱卒给的消息。”手下恭敬回禀。 “姓秦的？”管事捋着胡子，眉头紧皱，“城中有意向买地的不是都没动静嘛，这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听说是邻村人。”手下回一句，见管事不大满意，又道，“我这就去查？” “怎么了？” 远处，赵茂生信步走来，陈掌管便挥手让人退下，迎上去道：“是之前看中的一块地被人截了胡。” “截胡？是何家那二世祖？”赵茂生在回廊上坐下，斜靠在栏杆上，微微挑眉。 “不是，是邻村一农户。”管事斟酌道。 “一个普通的农户就能随手拿出几十两银子。”赵茂生冷笑一声，“我倒不知如今淳安县的县民这样富庶了。” 管事见他面色不好看，也不多说什么，只垂目站着。 过了片刻，才听他又问：“其他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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