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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不等秦采薇再问，已然转身进了县衙。 她刚上前两步，守门的衙役便长枪一挡, 将她拦了下来。 呃, 这前后的差距委实大了些, 想必是知道自己与傅清忱的关系，怕走得太近被人误会吧。 若是这样，不知卫白羽知道后又会是什么表情。 秦采薇有些失望的从县衙离开，正要往东街的明德书院去，不想路过一酒楼门口，差点被从里头丢出的人砸到。 “哼！当初我们高薪挖你过来，本是看你能干，不想你这老货竟是来做探子的！”说着又是一阵拳脚打踢。 而被他们丢在街上的那人则一身后厨打扮，腰间尚且还系着围裙，身材矮胖，满面油光，一面抵挡，一面不住解释。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那方子定然是何家从别处偷师来的！” “还敢狡辩？”领头的打手又将他踹了一脚，啐道，“有人亲眼看见何家小厮往你家中送银子，各色绸缎果品更是不少，还说不是被收买了来做探子的！” 那矮胖后厨已经被打着鼻青脸肿，闻言却仍是不认，带着哭腔道：“他们是想请我回去来着，可我既然已经到了寻味斋，哪里还能再回去？他们那礼也不过是白送的......” “呵，还在演戏是吧？”那壮汉又踹了他一脚。 “当初你流落大街，不是何家收留了你你能有今天？我就跟掌柜说你靠不住，这么容易就答应过来肯定有诈，不想果真如此，给我狠狠的打，打完再送他去见官！” 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围观人群指指点点的瞧热闹，秦采薇抬头看了眼那小楼上挂着的招牌，会心一笑。 看来那人也不傻嘛。 今日这事一闹，以后再有厨子想要跳槽，就得先掂量掂量了。 再看对面，却见食为天的小二将今日菜牌也挂了出来，其中一道特价菜就是她那梅菜扣肉。 嗯，打价格战也是方法之一，只是不大高明。 而自己那凉粉被他们改了名字，叫玉树挂金钱，很是文艺的名字，再看价格，五十文一盘...... 秦采薇啧啧两声，果然食品行业才是暴利啊暴利。 东街尽头。 秦采薇站在小铺前，微笑与掌柜打招呼。 乍然看见她女装模样，方掌柜吓了一跳，连手中筷子掉了都没发现，“秦小哥你......你是姑娘？” 秦采薇也不过多解释，只道之前是为了方便才如此，而后便在对方的满目震惊中往书院去。 这地方难得有姑娘来，有也是坐在轿子或是马车里，只叫身边丫鬟传话，如秦采薇这样大刺刺的站在门口等的实在不多，因此不过一会便引得众人注目。 她也不似普通女子那般忸怩，见一书生偷眼瞟她，干脆往前跨了两步，笑着开口道：“不知今日卫白羽卫相公可来了？若是来了，能否麻烦公子帮忙转告一声，就说有位故人在此相候。” 那书生似乎十分胆小，她一靠近便先退了两步，而后整张脸都红起来。 “姑......姑娘请稍等，我这就......这就帮你叫人。”说着又抬眼将她一瞄，转身飞快走了。 秦采薇挠挠头，自己有这么吓人吗？ 片刻后，里头转出个熟悉的人影。 秦采薇挥手打招呼，对方则在看见她的时候微微一愣，顿了顿才抬步过来，衣带当风，很有些飘逸的味道。 “卫兄。” “秦姑娘。” 两人同时开口，目光交汇的一瞬间又同时转开。 秦采薇是还没想到该怎么开口解释，有些尴尬，卫白羽却不知为何也不看她，两人站了会，才听他开口道：“秦姑娘来找我可是有事？” “山下那凉粉探子不摆了，这事卫兄知道吧？”秦采薇想了想，还是打算循序渐进。 “嗯，方掌柜已经与我说了，说你二哥将那方子卖给了何家。”说到这，他面上紧张终于换成了担忧，“可是对方威胁你们了？” 见他终于提到身份，秦采薇松口气，赶紧接着话茬道：“其实那人不是我二哥。” “什么？”卫白羽一愣。 秦采薇连忙伸手指向自己，“其实我没有二哥，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之前我换男装，也是为着方便而已，其实我并非双胞胎。” 卫白羽已经彻底愣了，讷讷道：“可是你们长得......” 长得好像的确一模一样。 他眨了眨眼，回忆了一下第一次遇见秦采薇时。 那时自己之所以会把她错认成男人，一是因为她身材高挑，二就是她不似当今女子一般扭捏做作，反而透着股大气潇洒，再就是她的力气了。 毕竟能用板车推着个大活人还如履平地的，似乎也只有男子能办到。 再加上秦采薇换了女装之后气质柔和不少，他便理所当然的以为两人是双胞胎。 “原来如此。”卫白羽难得有些窘迫，轻咳两声道，“不想我竟是错认了贤弟，若之前有失礼之处，还请贤弟，不是，还请秦姑娘勿怪。” 秦采薇闻言越发愧疚，连忙摆手道：“此事怪不得卫兄，虽然卫兄错认，我却没能及时解释，亦属我之过，卫兄不怪罪已是宽宏大量，我怎会怪罪卫兄。” 继而又从袖中摸出一块碎银递给他道：“我已然从方掌柜那里听说了，卫兄固然深情厚谊，然我却不能当做不知，这租铺位的银子还请务必收下。” 卫白羽垂目看了她掌中的碎银一眼，温文笑道：“秦姑娘这是要与我划清界限的意思？” “呃，这又从何说起。”秦采薇愣了愣，过河拆桥这种事她可没打算干。 “既是如此，秦姑娘又何必如此见外？”卫白羽抿唇一笑安慰道，“我与秦姑娘相交，本就只是朋友之谊，却非这银子可衡量的。” 听他这么说，秦采薇有点为难了。 她不喜欢欠人东西，银子也好，人情也好，她都不习惯只做接受的一方。 “可是......” “不如这样吧，姑娘便用这银子请我吃饭，如此也算一举两得了。”卫白羽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适时开口道。 这倒是也行。 秦采薇点点头，等到中午时分，两人便相携去了食为天。 小二见两人气质不凡，立时上前热情招呼，又极力向他们推荐本店新推出两道菜肴，道销售火爆，若是迟了再点，可能还吃不着。 两人相视一笑，却是拒绝了小二的好意，点了几道招牌菜，并一壶酒。 想起之前吃的辣椒，秦采薇又将小二叫住，问道：“你们店中可有什么菜是辣的？” “辣的？”小二站住，顿了顿，报出几个菜名，“辣的倒是也有，如姜爆鸭，仔姜炒肉丝，猪脚炖姜，不知客官要吃哪个。” 怎么全是姜？ “没有更辣的了吗？”秦采薇又问。 这次小二果断摇头，甚至带着几分自豪道：“咱们店里的食材都是当天采买的，新鲜着呢，用不着加重料祛腥臭，倒是听说有地方嗜辣，不过也只有那饭都吃不饱的穷苦人家才吃，凡是有身份有银子的，谁吃那东西。” 言罢将布巾往肩上一搭，转身又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秦采薇还是第一次听说吃辣跟身份地位有关，没忍住问了卫白羽，这一听之下才恍然之前为何没见到辣椒。 原来古人吃饭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里的精细指的便是食材的新鲜和难得，除此之外，吃饭的仪态也十分重要，要慢条斯理，要优雅，而吃辣显然就优雅不了。 不仅如此，如辣椒这种强刺激性的调料，因为味道重，所以可以掩盖变质了的食物的味道，使人在吃的时候尝不出馊味和臭味，是只有底层百姓才会用到的调料。 因此吃辣与不吃辣，便成了一种身份上的象征。 至于淳安县，则是因为本地人本来就口味清淡，很少人吃辣，就算要吃，也只以姜蒜调味。 “这么说他是第一次吃辣椒？”回忆了一下那晚他一直哑着的嗓子，秦采薇微微出神。 这人吃不得辣干嘛不说呢？ 卫白羽只听到含混的几个字，疑惑看向她：“秦姑娘说什么？” “唔，没事。”秦采薇回神，继而朝他展颜一笑，“卫兄也别一口一个秦姑娘的叫我了，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卫白羽亦跟着笑笑，和煦道：“既是如此，那我便称你薇妹吧，就是不知贤弟可否还认我这兄长。” 本来觉得这称呼似乎太过亲昵了些，然想到对方之前叫她“贤弟”来着，转换一下叫妹妹似乎也合情合理，便点了头。 “自然是认的，卫兄亲厚仁善，能与卫兄做朋友实属幸运。” 说话间，饭菜很快被端上来，秦采薇一一尝过，虽然味道不错，但果然都是以清淡为主，最重也不过用烧酒酱油红烧，跟她前世吃过的那种又麻又辣的菜完全是天差地别。 看来家里的辣椒只能她一个人吃了。 用餐完毕，秦采薇正与对方告辞，不想却听卫白羽道：“我听说薇妹在打听宁王府流放罪人的下落，不知可有此事？” “是卫兄那位陈姓友人告知的？”秦采薇一想便明白过来。 只是看如今对方那划清界限的样子，想必与卫白羽说此事的目的，也是为了叫他离自己远一点。 “嗯，孟固提了一句，不过本朝向来都是分族流放，我日前已经写了信往金州府，那里有我一友人可帮忙探听一二，不日便可回信。” 这可真真是峰回路转。 秦采薇还以为自己查不到傅清忱妹妹的去向，不料却在这里看到了希望。 “如此，那我就先在这里谢过卫兄了！”她朝对方作了个揖，卫白羽赶忙还礼。 见她言笑晏晏，眉眼弯弯的模样，他眼中再次淡起笑意，“只可惜我十日后便要上京备考，那信送到恐怕也将离开，倒是不能帮上你的忙了。” 听说他要上京，秦采薇有些诧异，“这么早？” “会试春季开考，然路途遥远，更兼冬日天寒，赶路不便，早早去了也好安心。”卫白羽与她说起往年去参加乡试的事，秦采薇才知古代考试有多难。 如他这般提前半年进京的已经不算什么了，毕竟还要除去赶路时间，更有甚者，干脆上次考完了就在京城住下。 这样的好处就是在旅途劳顿后，可以有一段时间安心复习，不必担心出什么意外。 如此看来，他应是对此次会试极为看重了。 “既是这样，那就预祝卫兄金榜题名！”秦采薇朝他拱拱手。 卫白羽却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垂下目光，似不经意道：“那时金州府的回信也应该送到了，不知薇妹可要来取。” “这是自然。”秦采薇肯定点头，“卫兄上京，我自是要来相送，却不知是哪个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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