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采薇一看这架势,便知是真中毒了,心中一慌。 “中毒要怎么办来着?要怎么办来着?......” 她咬着手指在屋中焦急走来走去,转了两圈,脑中还是一片空白,最后她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一冷静,便想到在有机化学中,曾介绍过有机溶剂的毒性,包括神经毒性、肝肾毒性和皮肤黏膜刺激等几大类。 傅清忱刚才说他头晕,且刚才自己按压他腹部时,发现他心跳得很快,再加之他意识逐渐模糊,这便说明他中的毒是神经性的。 可含有神经毒性的毒物不少,比如□□里头的三氧化砷,还有一些□□都具有强烈的神经毒性,十分致命。 若真是这样,那情况便危险了。 想到这儿,秦采薇再也坐不住,将角落里的恭桶拿过去,又将傅清忱扶起,拍着他的背道:“快吐出来!把刚才喝的酒还有早上吃的东西全吐出来!” 解毒的第一要素不是找解药,而是避免人体吸收太多毒素,因此及时吐出是最为有效的。 傅清忱孱弱的靠在她身上,眼帘半垂,声音仍旧低低的,却带着几分迷茫,“我中毒了?” 见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秦采薇勉强扯起嘴角,安慰道:“应该是,不过不要紧,先吐出来再说!”一边说,一边拍他的背。 等他吐无可吐,秦采薇又端了碗盐水过来,“先漱漱口,然后把这些水都喝完。”她拍了拍旁边那大茶壶,里头装了满满一壶的水。 她在里头放了些盐。中毒后,除了恶心想吐之外,再就是可能面临的腹泻,而一旦腹泻,便很容易引起脱水,这时一定不能只喝白水,否则情况会越来越严重,可以加盐或者糖制成电解质水来补充。 傅清忱十分配合,只是因刚才吐过,那脸色便越发的差。 秦采薇又问他喝酒之时可有尝出什么奇怪的味道,傅清忱便道无其他异常,只是在之后有些微微的发苦。 “发苦?”秦采薇托着腮思考,见傅清忱亦看着自己,又道,“别光看着我呀,快喝水。” 便见他轻笑一声,将碗中淡盐水一饮而尽。 若是发苦,那就很可能是□□了,而含氰的物质...... 想到这儿,她脑中突然一亮,是木薯! 事实上含有□□的有毒植物不止有木薯,苦杏仁中也有,这种物质十分凶险,若是服用剂量大,甚至可能危及生命! 如此说来,之前院门口那棵丢失的木薯就是被她偷去了,而且对方还十分缜密的做了实验,对象就是那只莫名死掉的鸡。 当初自己还以为是要闹鸡瘟,如今看来对方却是早有准备,怪不得她死活不让钱氏吃那只鸡。 还有吕家送来的红蛋,或许就是为了打消她的疑虑...... 想到这儿,秦采薇顿觉脑后一阵发凉,要不是傅清忱替她喝了,说不定被毒死就是自己! “这是怎的了?” 李氏听见动静过来,见女婿病怏怏的,亦有些焦急。 “吕......” “没事。” 不等秦采薇回答,傅清忱已然开口打断她,又冲她摇了摇头,“没有证据,官府不会管的。” 闻言,秦采薇泄了气。 是啊,古代可没有现代的那种刑侦手段,而且银针试毒的范围也很有限,除非毒物里面含有硫化物,否则是试不出来的。 最重要的是,木薯这东西本就是她家独有,就是查出来,对方道是她诬告也是大概率事件。 “真的没事?”李氏还是不大放心。 傅清忱便只说是之前的老毛病犯了,以前他常常挨饿又挨打,身上宿疾不少,如今亦未完全调理过来,以此为借口倒也说得过去。 闻言,李氏虽还是担心,但也不再追问,只叫他好好养着,又打算将他要喝的药端来。 秦采薇却想着或许药性相冲,在毒性彻底清除之前,还是缓一缓的好,制止住了她娘。 “我看我还是再进城一趟,问一问那大夫,叫他改改方子。”她自床边站起。 “这样也好,这吃药吃得人越发吐起来,是得好好瞧瞧。”李氏点头。 傅清忱却是虚弱道:“不必......不必如此麻烦,娘子既是进城,不若还是去赴......赴约的好,否则岂不叫别人白等,或许生出什么......误会来。” 他这一说,秦采薇才想起自己还得去城外桃林见卫白羽,一时有些踟蹰。 是啊,自己就算不去,总归要说一声才好,可是古代没有手机,不能打电话发短信,要亲自去,地方似乎又远了些,来回恐怕要耽搁不少时间。 最重要的是,卫白羽说要告诉她傅清忱妹妹的下落,要是自己不去,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目光落在傅清忱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秦采薇迟疑道:“你现在可觉得好些了?” 要是中毒不太严重,催吐再加上喝水稀释排出,那便无甚大碍,要是严重,她却得速去速回。 纤长的睫羽一颤,傅清忱半阖下眼帘,十分识大体的开口道:“已是好多了。” 话是这样说,然那紧握着床沿的手,还有额上滴落的汗,却显示他正在极力忍耐。 秦采薇便抛弃了最后一点犹豫,在吩咐他一定要多喝水后,匆匆出了门。 因为要赶时间,她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去的,等到了回春堂,便只说家中有人误服了苦杏仁中毒,叫大夫开解毒的方子。 老大夫见又是她,便知中毒的是傅清忱,忍不住吹胡子道:“那东西是能随便给人吃的?要不是看你每月花银子来抓补药,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谋杀亲夫了。” 秦采薇平了平气,抬手擦着额头的汗,解释却是不好解释的,便只得含糊应着。 这大夫医术是不错,就是脾气大了点。 转头瞧见那柜台上放着的账簿,又问:“敢问陈大夫,不知贵店最近可有人来买过□□?” “□□?”大夫抓药的手一顿,瞪眼看她,“说你谋杀亲夫,你还真要买毒药啊?真不怕菜市口那三千六百刀?” “呵呵,大夫说笑了,真要害人,哪用得着买□□啊......”她下意识回道,见对方狐疑看她,又笑笑,“我说着玩的,大夫别当真。” 等药抓好,秦采薇走出店门,然头却不自由朝东街看去。 出了东街再走三里路便是渡口,旁边有座山寺,山下遍植桃树,每逢盂兰盆节或是佛家节日,那里便十分的热闹。 原身在小时候曾跟父亲一起去过那,是个风景十分优美的地方。 抬头看了眼天上的太阳,约好的时间已然过了,对方既说要今日上京,想来也不会等她。 只是步子虽迈出,却难免迟疑。 左右瞧瞧,她见巷子里几个乞丐蹲坐墙角讨饭,便自怀里摸了几个铜板出来,叫其中一个小乞丐跑腿。 “好嘞!姑娘就等好吧!”小乞丐十分机灵,将手中铜板掂了掂便小跑着往东城而去。 秦采薇总算放下心来,提着药又小跑着回了村。 李氏焦急的等在门外,见她回来,立刻迎上来道:“薇姐儿,你可回来了!你相公他刚才又吐了,脸色也白得吓人,我想去请大夫,他却道不用,说要等你!”一面说一面自她手中接过药去煎。 听说他情况又严重了,秦采薇也不敢怠慢,歇都没歇,便匆匆往西屋去。 氰中毒不是小事,而且被人体吸收后反应的时间也很长,若不好生处理,甚至对脏腑都有影响。 她自瓷瓶中倒了一粒解毒丸出来,而后将奄奄一息的傅清忱扶起,将药放在他唇边,“先把这个吃下去。” 见他吞咽困难,原本丰润的唇瓣已然干裂,便知是脱水严重,又将桌上的碗端来,给他喂了半碗下去。 微阖的眸子半睁开,目光扫过她微微见汗的额发,半湿的衣襟,傅清忱勾唇笑了笑:“娘子没走吗?” “去哪儿?”秦采薇把碗放回桌上。 正要将他放平躺下,不料衣袖再度一紧,耳边传来虚弱无力的声音:“躺着更难受。” 听他说难受,秦采薇便又坐直了身子,等他缓口气再说。 不想这一缓,时间便着实有些长。 两人谁都没说话,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微醺的暖风自门口涌入,偶尔撩动帐幔。 颈边有若有若无的气息拂过,带着微微的刺痒,这刺痒逐渐蔓延,连带着心里也痒痒的。 她便有种想要逃离的感觉,总忍不住想把屁/股挪下床,但碍于靠在她肩上的人一直没动,便只得勉强忍住。 然为了不让自己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肩头,她只得清了清喉咙,率先打破尴尬。 “你可会怪我?”话一出口,她就愣了。 本来她是想问,你干嘛要喝那杯酒,是不是猜到什么了,现在还疼不疼,不想问出口的却是这个。 傅清忱无声一笑,嗓音低沉喑哑,带着动人心魄的魅力,“为何要怪你,娘子不也救了我多次?” “可那是因为......”因为原身以前折磨他,自己害怕被报复,因此才想着将印象分拉回来些。 说到底,并非出自真心,更不可能拿生命冒险。 “因为什么?” “呃,因为我们是夫妻嘛。”秦采薇偏了偏头,“再说我也没做什么,不像你,差点就死了......” 说到最后,她声音渐渐低下去,心中情绪莫名复杂。 “是吗?”傅清忱抬头,两人目光相对,便见他粲然一笑,“我也一样。” 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秦采薇却有点脸红,自己说的夫妻是表面夫妻,却不知他说的又是什么。 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带着微光的瞳仁里清晰倒映着她的身影。 不行,不能再看下去了,秦采薇轻咳一声转开目光。 这男人简直跟勾魂的妖精似的,说的话也总是模棱两可,叫人猜不透他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李氏将药熬好,才进门便见女儿、女婿皆别扭坐在床边,一个身子僵直,似乎快要抽筋,一个也靠得不怎么舒服,却一直没动。 她古怪的瞧了两人一眼,将药碗放在桌上,“药熬好了,等凉一凉再喝啊。” 秦采薇如蒙大赦,将傅清忱往床头一放,叫他靠在床柱上,自己则起身取了扇子给药碗扇风,一面回头道,“呵呵,这样凉的快些。” 床上人但笑不语,李氏却惊讶的看着她,自家女儿不是平时看着挺机灵的吗?怎的突然变得傻乎乎的了? 喝过药,傅清忱沉沉睡去,之前苍白得几乎不带一点血色的脸也恢复了些润红,发绀的唇色也淡了些。 秦采薇站在床边,愣愣看了他许久,心中有万千头绪涌过,最后却缠绕成了一团乱麻,叫她理不顺,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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