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萍稍一转念,计上心来。 她不是滥好人,但也不是毫无良心之人。米四单靠味觉就能分辨出调料的配比和种类,此等能人,她才不会白白送给别人,但又不能不让他长个记性。 米四怔了下,见苏紫萍不是开玩笑,颤颤巍巍接过他娘的保命钱,信誓旦旦拍胸脯保证,“苏娘子,我米四任你差遣,就算你要我这条命,我也二话不说!” “我才不要你的命”,苏紫萍勾了勾唇,“我会暗中派人将配方公布出去,届时吴家酒楼若找你,你就一口咬定配方是苏三爷放出去的。” 狗咬狗的戏份,最精彩了。 “什么?”米四大惊,迟迟没有缓过神。 作为厨师,他比谁都知道配方的重要性,说是安身立命之本也不为过。这副配方,景县城每一家酒楼都眼馋,苏紫萍竟然要公开出去? 苏紫萍胸有成竹,“吴家想靠我的配方大赚一场,我偏不让他如愿。”
第20章 一夜之间,景县城所有的酒楼都烤出了和苏家一模一样口味的烧烤。家家物美价廉,烤品种类供不应求。 吴家掌柜傻眼了。 为了做独家的烧烤生意,他几乎投进了全部家底——先是购置了囤积如山倒蔬菜肉类,已经分发到了河间府的各家分店;再是打算一点一点熬垮苏家酒楼,届时趁机收购,让烧烤买卖只此一家,想不发财都难。 谁知道就连街边的小吃摊都拿到了同样的烧烤配料! 还怎么发家,怎么致富?不把底裤赔掉就不错了! 派人找到米四,米四一口咬定是苏大全所为!何时何地卖给何人配方,说得有鼻子有眼! 一个老实巴交的厨子,一个赌场青楼两头跑的老流氓,该信谁显而易见,更何况吴二明本就想挖米四进自家酒楼,更不会怀疑米四的话。 得到消息后吴二明气得一宿没合眼,咬牙切齿咽不下这口窝囊气,没等到天亮,就安排门房召集了十来个兄弟,浩浩荡荡找苏大全算账去了。 彼时苏大全正在丽春院搂着姑娘睡觉,一阵嘈杂声扰了清梦。苏大全误以为伙计们做工,拉过枕头压住耳朵,朝门外破口大骂:“大清早吵什么吵!” 倒把身旁的姑娘吓醒了。一声嘤咛,叫得苏大全魂都苏了,连忙将人扣进怀里安抚,甜言蜜语还没说两句,外面的争吵声几乎要把房顶掀掉了。 “苏大全呢!让苏大全出来!” “几位爷淡定,淡定……别把姑娘们吓着了……” 隐约听到自己名字,苏大全觉得不对劲,披上褂子就要出门查探,刚一开门,就看到有人指着他大叫: “快看!苏大全!” 一堆人瞬间气势汹汹冲过来,将苏大全推搡进屋内,床上那姑娘早已趁乱溜了,只余苏大全一人,狼狈地蜷在床角,褂子在推搡之中被扯掉,嗖嗖冷风吹得身上好凉。 苏大全小心翼翼地推开眼前的棍子,哆哆嗦嗦地问:“各位爷….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们这是…这是做什么啊…” “苏大全!你私自将配方卖给景县城其他酒楼,坏了吴爷的生意,今儿哥几个就替吴爷好好教训教训你!” “兄弟们!上!” “哎…哎…冤枉啊!”没人听他喊冤,苏大全抱头鼠窜,无奈一拳难敌四手,棍子接二连三落在背上,霎时血红的印子遍布全身,血腥味弥漫开来。 慌乱之中连忙扯上一角床单,遮住那处儿匆忙逃窜。 打手们也不是吃素的,一路追着苏大全往外跑。苏大全连滚带爬,顾不得别人嘲笑指点,就势钻进一辆粪车下,才算勉强脱身。 . 不到半天功夫,景县城都知道了苏家三老爷得罪了有钱有势的吴家。起因就是苏三爷披着床单在大街上被吴家人追着跑。 苏家祠堂。 苏大全跪在列祖列宗面前,一把鼻涕一抹泪。 “各位爷爷、大爷、叔叔、哥哥们哎,看在同一个祖宗的份上,你们救救我吧!” “我是把配方卖给了吴家,可我没卖给别家啊,配方是米四尝出来的,肯定是他卖的!他老娘需要人参吊命!他缺钱,不是他卖的还能有谁?你们可不能让吴家这么冤枉我啊!” 苏河政气得胡子一颤一颤,前因后果女儿早已和他讲清楚,当时就气得差点背过气,现在听苏大全亲口道来,内心愤怒更甚。平心而论,他对苏大全不薄,苏大全竟然这样回报他! 几位族老也怒目圆睁,表情难受得跟吃了屎一样,看像苏大全的眼神几乎喷火。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前段时间烧烤生意大火,苏河政回馈给族中的银钱也跟着多了不少,他们几个老家伙还没享几天清福,就被苏大全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给祸害了! 倒是站在苏大全身旁的老婆苏王氏,心酸地抹了抹泪。 苏紫萍观察了一遍在场众人的表情,瞥到曾给她添妆的三婶母时,内心微微一叹。 继而风淡云轻道:“三叔,吴家酒楼打算花三倍价钱来挖米四,这事儿你不会不知道吧?若是米四缺钱,早就投奔吴家了,何至于把配方卖给别家店和吴家作对?” 众人点头,纷纷认为此言有理,米四靠味觉就能识别调料,凭本事去哪里不能赚钱,怎么也不至于得罪苏家后又开罪吴家。 苏紫萍勾唇一笑,看来她的引导对众人起了作用。 顿了下,又道:“既然你说吴家冤枉你,那去告官好了。” 此话一出,祠堂霎时安静,稍微喘口气都清晰可闻。 苏大全的脸色比哭还难看,一副你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拍着大腿哀嚎道:“哎呦!我的大侄女哎!你是不知道,那吴二明的表舅是河间府的通判!我还告官呢!人家不把我抓进去就谢天谢地了!” 苏紫萍早已知晓吴家的底细,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番说法就是想诱使苏大全上勾,主动把酒楼的一成股份还回来。 氛围烘托得差不多了,苏紫萍借势下坡:“不敢报官的话,你就老老实实把吴二明收买你的银子还回去。” 没有更好的办法。几位族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点头。 族长无奈地挥了挥手:“苏三啊,事已至此,吴二明给了你多少银子,你如数还回去,早点跟他们断了关系。以后找个正当营生,老实做人吧。” 苏大全涨红了脸,有些支支吾吾,“可是…可是…可是我都花光了…今天来找老祖宗,也是想大家帮帮我…” 族长皱了下眉,试探道:“多少钱?” “一…一千两…” 闻言,站在一旁的苏王氏脸色刷白,身形摇摇欲坠,低声呜咽道:“你…你有这么多钱也舍不得给我爹添十两丧葬费…你怎么能…” “臭婆娘没你说话的份儿!”苏大全怒喝:“你有兄有弟,轮得到我给你们家出丧葬费?” 其他人听闻面面相觑,倒抽冷气声此起彼伏。 “你这个败家子哟!” “一千两银子都抵得上咱们全族两年的花销了,你…你竟败光了?” “家门不幸啊!” 都在感叹一千两银子太多,没人帮苏王氏说话。这个朝代女人地位不高,一旦出嫁就和娘家再无关系。每每这时,苏紫萍就特别感谢苏老爹,竟能顶住家族压力不再续弦,并且还打算将酒楼传给她。 话说回来,苏大全实在过分。吴家给了他一千两好处费,不但只打发米四十两银子,连老岳丈的丧葬钱都舍不得出,简直自私透顶。 想到这里,苏紫萍内心无比酸涩,到底是老实人好欺负。 苏大全见提到钱后众人纷纷别开脸去,咬咬牙,跪着爬到苏河政面前,“哥!大哥!你还记得祖父的嘱托吗?拿不出钱吴家就要剁我一条腿!你一定要帮我啊!” 苏河政低头望着跪着求饶的堂弟,内心百感交集。他们是一爷之孙,叔父去的早,苏大全从小跟在他们家生活,两人胜似亲兄弟。念着祖父的嘱托,他做酒楼发家后,为了给堂弟一个依靠,划拨出一成的股份,让苏大全年年领分红。 没想到竟不知足,吃里扒外勾结外人坑害自家。 苏河政闭了闭眼,无奈地叹道:“配方是萍儿的,该不该帮你,自然萍儿说了算。” 苏大全求救的目光立马看向苏紫萍,丝毫没了叔父的作派,一把鼻涕一把泪恳求道:“侄女哎,你三叔这条命就在你手里了!你行行好哎!” 边说,边拽了拽自家老婆的衣角,示意自家老婆一起说好话。 苏王氏面露窘迫,膝盖一弯刚要跪下,就被苏紫萍托住手臂。 “三婶母,您且坐着。”苏紫萍满是怜惜,将面色苍白的女人扶在座位上,继而气定神闲地看向苏大全:“三叔,我是晚辈,您跪我我害怕折寿。” “要我出手也不是不行,您将酒楼的一成股份交出来,我就替您还这个钱。” 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苏大全一听,这还了得?跪都懒得跪了,蹭地一下站起来,叉着腰朝苏河政叫板,“大哥,瞧瞧你教得好女儿,一点后路都不给弟弟留啊!” 苏河政有些于心不忍,“萍儿,股份的事…” “爹,您说要我处理,这就是我的条件。 有这一成股份,三叔永远都有退路。这回的麻烦尚且可以处理,万一哪天他拿股份去赌,只怕把整个苏家拉下水。” “那你要我以后靠什么吃饭!”苏大全理直气壮。 不只苏河政,众族老见苏大全这副不知悔改的样子,纷纷摇了摇头。 “我早有打算”,苏紫萍淡然道:“三婶母可以来酒楼做管事,赚得钱给你发生活费,也免得你老去赌。” 此言一出,苏王氏愣住了。苏紫萍朝她点点头,以示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这是她唯一能帮苏王氏做的,苏王氏的娘家以前开过成衣铺,总有几分耳濡目染的管事能力,纵使没有,她也可以教她。 如此,既给苏大全留一线生机,也能提高苏王氏的家庭地位。 苏大全一听懵了,“你说什么?女人能管什么事?” “女人怎么不能管事?”苏紫萍颇不服气,“我在酒楼数月,哪样不比男人做得好?要不是你横插一脚,酒楼早就在我的带领下发大财了!” 这话一点没错。若非苏大全捣乱,酒楼第二家分店都开了。多年的心血不能白费,苏河政迟疑片刻,终于下了决心。 “今日族老做个见证,你若愿意交还那一成股份,我和萍儿就替你出这一千两银子。” 眼看没了丝毫转圜余地,苏大全别无选择,在苏家族老的见证下,骂骂咧咧签了让出股份的协议书。 苏紫萍看了眼协议书的红手印,内心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没了苏大全这颗定时炸弹,她才好放开拳脚去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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