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苏姑娘,我…最近下学时间不固定…”顾南言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他猜不透她想做什么,索性不再去猜,往日如云烟,不过是他一厢情愿。 不要再沉沦,免得一年之约到期之时狼狈退场。 偏偏苏紫萍猜不出顾南言话里话外的婉言拒绝,只当他真的怕她在书院门口久等,连忙宽慰他, “没关系的。” 苏紫萍一本正经就事论事,“反正你下学后也要回酒楼帮忙,我大不了在书院等你好了…” 不是这么回事。 她到底把他当什么?前脚刚说完有更好的儿郎就将他甩了,后脚又说去书院门口等他。既然不在意他,为什么要给他模棱两可的希望? 指甲嵌进手心,顾南言的指骨泛起青白,鼓足勇气打断她, “苏姑娘,书院山脚下是一片空旷的草皮,那里日头很大,会把你晒黑,也…耽误你挣钱。” 还是不忍心说狠话。 不过被拒绝了两次,她应该能懂吧? 苏紫萍一根筋,猜不来这些弯弯绕绕,随意地摆摆手,“小顾啊,你不用不好意思! 去接你比挣钱轻松多了,现在我三婶母把摊子管得利利索索,我都快没用武之地了!” “…” 还是高估了少女的敏感程度,她根本听不懂。 顾南言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若是搁以前,哪怕搁昨天,苏紫萍这样说他都会无比开心,会情不自禁猜测她哪怕会有那么一丝在意他,而现在,他不敢再痴心妄想。 思及此,顾南言眼一闭,狠狠心将意思讲得更明白些:“苏姑娘,你不要去接我……” 却被苏紫萍的连珠炮打断。 “小顾,你知道我不是小气的人,你不用跟我见外,也不要跟我客气,眼下我们还占着夫妻名头,你就当苏家是自己家,千万不要拿自己当外人。” “啊呀!我想起来我还腌着鸭肉呢,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 言罢,不待顾南言回答,苏紫萍飘然转身,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掠出一阵风,在顾南言的眼前划出一道优雅的抛物线。 她头也不回匆忙赶去院子里,好像真有数不清的鸭肉等待她腌制。 第三次拒绝,苏紫萍终于听明白了。碍于颜面,不想承认罢了。 晚间和苏老爹吵完架后,她习惯性地去找顾南言的身影,左找右找找不见。又有伙计说看到顾南言来过。 来过…又走了? 功课太忙? 不知不觉,洗鸭头和那张清俊的容颜已经建立一种关联。怪不得书生们都喜欢红袖添香呢,有美人作陪,干起活来都事半功倍。 今晚与其说谈放学接人的事,不如说她想找个借口见见顾南言,说不清楚为什么,不见心里不踏实。 不知为何,顾南言竟避她如蛇蝎… 一直以来,小顾从未顶撞过她,说是百依百顺也不为过,今日却像吃了秤砣铁了心,好像不跟她拉开距离就不会善罢甘休。 高傲的自尊心让她问不出口,假装镇定落荒而逃后,心下竟泛起细密的波澜,针刺一般,密密麻麻扎得心好疼。 那起伏不定的心绪,又是什么呢? - 一连数日,苏紫萍再也没有提起接顾南言的事,顾南言也没有再去过酒楼。 有时候顾南言下学时会刻意多留一会儿,掀开苏府马车的帘子时,也会猜测苏紫萍会不会突然出现朝他做个鬼脸。 一次也没有。 白天顾南言去上学出发很早,苏紫萍还未起床,两人只有在晚上才有可能碰见。酒楼散场后苏紫萍回到家,映入眼帘的永远都是东厢房烛火下专心苦读的人影。 挺翘的鼻梁,微抿的薄唇,立体的下颌……一一映在窗棂上,一幅优美的剪影。 偶然打个照面,也是你恭我敬,彬彬有礼,好像又回到了刚认识时的状态。 就连霜儿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天中午,本是晴空万里的天气,忽而平地一声雷,瓢泼大雨应声而下。 霜儿去往酒楼送伞,刚走到后厨还未站稳,看到苏紫萍手里拿的东西时,忍不住吐槽:“姑娘,你拿的是白糖,不是盐!” “啊?”苏紫萍低头一看,“哦,拿错了。” 霜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姑娘,你这几天跟失了魂似的,是不是因为姑爷给你脸色看了?” 以前姑爷的眼珠子一个劲儿地围着小姐转,现在爱理不理,肯定是使那什么…什么…对!欲擒故纵之术! “???” 苏紫萍满是不解:“怎么会?” 霜儿急得跺脚,“怎么不会?你看看你,定是被他下了迷魂药!” “不可能的。”苏紫萍随意地摆摆手,坚决否认。 她这具身体比顾南言小五岁不假,她的真实年龄可比顾南言大五岁,怎么也不可能对一个纸片人弟弟动心。 霜儿撇撇嘴,“不跟你说了,我去给赶车师傅送伞,姑爷走时没带伞,回来怕是要淋成落汤鸡。” “等等——”苏紫萍叫住霜儿,“你说他没带伞?” 霜儿露出一副“我就猜到”的表情。 最终苏紫萍坐上了马车,跟着赶车师傅去书院接顾南言。 她是这样宽慰自己的——才不是去接他,雨天凉爽,正好去散散心。 赶到书院时,雨仍未停,学子们还未下学,淅淅沥沥的雨声混着朗朗读书声,听起来格外有意境。 自从来到这个朝代,她满脑子都是避开原书的悲惨命运,一方面想法设法躲开李秀才,另一方面忙着赚钱做生意,都没有好好享受过生活。 众学子放学走出书院后,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不远处山脚下,妙龄少女执一把油纸伞,一蹦一跳地,踩水玩。她身姿灵动,裙裾飞舞,好似山间偷跑出来的精灵。 青山为她作画幕,雨水为她作点缀。水花溅到裙摆上,不见泥污,更像老天爷为她绘制了一幅水墨画。 “哇!哪里来的仙女?” “看起来好像苏姑娘!” “嘿!别说,还真像!” “顾兄,那是不是你娘子?” 顾南言本来目不斜视往前走,听闻苏娘子三个字,险些一个趔趄。 待到看清山脚下的人时,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脚下的步伐也快了几分。 “瞧瞧瞧瞧,还没见过顾兄如此猴急的时候!” “顾兄慢点,山路滑!” 身后传来阵阵善意的调侃。 前些天顾南言巧计识破碰瓷女,众学子便不止敬佩顾南言的学识了,更是钦佩顾南言的人品,不少被李秀才误导过的人也纷纷因此放下成见。 善意的调侃中自然不包括李秀才。 那张美丽的脸庞太过熟悉,一瞬间,他模糊了梦境与现实。 在梦里,苏紫萍每天下学都会乘坐马车来接他,风雨无阻。马车上有苏紫萍备好的茶点饭食,他只需往车上一躺,苏紫萍就会贴心地把吃食喂到他嘴里。 他永远也忘不了,摇晃的马车里,美人腰/窝上的红痣一起一伏,显眼又夺目,胜过他此生见过的所有美景。 李高炎怔怔地往前走,在众人迷惑的眼光下,先顾南言一步走到苏紫萍身边,抬手就要去摸苏紫萍的脸,小心翼翼地,像是去触碰失而复得的珍宝。 嘴边呓语:“娘子…”
第27章 雨还在下,连绵的细丝不曾断过,如珍珠穿线,为青山蒙上一层朦胧的薄纱,偶有啾啾鸟鸣传来,空灵婉转。 听见人声喧嚣,苏紫萍回身,抬头望向书院山门的方向。 学子们蜂拥出门,纷纷用书篓挡雨,仅有几个带伞的走在后面,不疾不徐。 隔了老远,苏紫萍一眼就从众人中辨认出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并未打伞,腋下夹了两本书,迎着风雨缓步下山,如苍翠松柏,不折不弯。从侧面看去,身形修长,衣衫淡白,玉带束腰,银冠簪发,只眉眼是淡漠的,于温润间点缀了几分清贵。 好像他身边的人叫了他一声,他侧过头去,又顺着人家的手指看向她所在的方向。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时间仿佛停驻,淅沥的雨帘挡不住望向彼此的视线。 苏紫萍明显感觉到,那双淡漠的眼眸比刚才多了一些温度。她微微一笑,用那只没有拿伞的手,朝他挥了挥。 紧接着,男人的步子迈得更大,几乎一路小跑下台阶向她而来。雨水擦过他的脸,又顺着脸颊滑过喉结,滴滴没入衣襟里。 单是这么看着,就无比赏心悦目,苏紫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上前两步去迎,刚一抬脚,身侧突然伸出来一只咸猪手。 “娘子…” 毫无中气的声音吓得苏紫萍一哆嗦,手中的油伞没拿稳,“哐”地一声落在地上。 避闪不及,侧脸被湿漉漉的指尖蹭到,苏紫萍踉跄着后退两步,不小心踩到一颗石子,身体向后倒去—— 并未像她想象一样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而是倒进一个略带潮气的怀里。 熟悉的松木香将她紧紧包裹,苏紫萍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还好吗?” 低沉的嗓音掩饰不住关切。 “多谢。”苏紫萍惊魂未定,仍死死攥着顾南言的外袍,待到看清咸猪手的主人,豁!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好像上次见李秀才时,这家伙还是人模狗样,怎么一段时间没见,黑眼圈都出来了?就好像…肾虚到没有力气了。 两人相拥的场景大大刺激了李高炎,“嗡”地一声,热血涌上脑海,李高炎伸手去拉苏紫萍的罩衫,一边拽一边骂:“光天化日竟敢和狗男人搂搂抱抱?胆子肥了你?快跟我回家!我娘还等着你做饭呢!” ??? 苏紫萍惊呆了。 这李秀才该不会拿错剧本了吧? 他们明明还没开始就be了啊! 顾南言将苏紫萍死死护在怀里,不让李秀才靠近一步。 他们第一次离得这么近,他却生不出一点儿旁的心思。 冷淡的声音带着威慑, “李高炎,你几次三番欺侮于我,如今还想欺负我娘子,真当我软弱好欺吗?” 身边人散发的冷气几乎要将苏紫萍冻僵,若是眼神也能做刀子,李高炎的咸猪手不知道要碎成几块了。 李高炎被这冷到可怕的声音吓得一抖,一时间不敢直视顾南言的眼睛,又不想丢了面子,于是强撑一口气骂道:“好不要脸!那是我娘子!你给我放开!” 这会儿众学子们多多少少都下了山,见李秀才与顾南言就一个小娘子拉拉扯扯,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早就听闻李秀才与苏家娘子订过亲,后来不知怎么的,苏家娘子另嫁他人,徒留李秀才还在议亲。 听李秀才所言,苏家娘子还给他娘做过饭?莫非里面有什么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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