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根本不用张弓引弦,他只是招了招手,悬在他身后的冰箭就瞬间朝着芙蓉水榭激射而去,箭矢迅疾,破风声凛凛。 数箭如流星,轰然击破了沧澜镜,法阵破碎成点点灵芒洒进河水中。 虞岁岁在心里暗自“嘶”了一声,这少年美则美矣,好凶啊。 “一个时辰之内,拿下所有反贼。”少年漠然下令,“活捉天衣太守。” “领命——”他身后的铁骑有序进发,以四面包抄之势攻向整座芙蓉水榭,马蹄踏过刚刚封冻起来的河面,溅起冰尘如碎琼。 下一瞬,少年身影一晃,精致面容忽然离得很近,是北域特有的高鼻深目,美丽深邃。 “金戈九盏?有趣。”他伸手一掐,所有景象都消失了,重归一片黑暗。 虞岁岁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看到了窗边的玉绯衣面色苍白,他无声地笑了一下,“这下玩大了。” 金戈九盏上面还凝着他的神识! 虞岁岁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不太好。”柳策神色凝重地问玉绯衣,“那个御史把你的神识如何了?” “…我感知不了。”玉绯衣挑了一下眉,“要么是被他直接打散了,要么是被拘禁起来了。” 柳策冷静分析:“他认得金戈九盏,应该猜到了苍葭氏后人的事情,你的神识会被当做筹码,所以暂时是安全的。” “糟了,那御史一看就不是小角色,这下要如何拿回你的神识。”莫遥黛眉紧锁,“要是在南雍境内就好了,我可以把赤鸩卫召过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灵力的爆破声,然后是刀枪剑戟交锋争鸣的声响——北荒铁骑攻入芙蓉水榭,外面已经打起来了。 “这太守真是点用没有。”莫遥抱起虞岁岁,对另外两人道,“我们得换个地方,这处厢房在水榭边缘,要不了多久就会被踏平。” “猫,我的猫猫。”虞岁岁动不了,只好眼巴巴地望着还在床榻上的应纵歌。 白猫跳了下来,跟在她们身后。 柳策说:“这下不得不回水榭正中央的庭院了。” 虞岁岁很摆烂的说:“没关系,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于是莫遥抱着她踏上重剑,御剑直往庭院,她没留意到白猫也跳了上去。 柳策和玉绯衣也御剑并行,不必言说就守在莫遥左右两侧——毕竟她还抱着不能动弹的虞岁岁。 他们很快赶回原来设下夜宴的庭院,酒席一片混乱,一些有修为的宾客已经出去和芙蓉水榭的守卫共同御敌了。也有很多人一开始为着复兴故国而留下,但如今真的深陷北荒铁骑的包围,只会被吓得面无人色两股战战。 随着兵戈厮杀的声音越来越向这座庭院逼近,这些人都快要被吓得瘫软在座位上。 虞岁岁不禁看向高座的太守,他倒是镇定自若,目不斜视地给桌案上的酒盏斟酒。 一旁的樱空月已经清理干净身上的血迹,看向他们笑吟吟地说:“小孩子闹完脾气回来了。” “你——”莫遥狠狠瞪他一眼。 玉绯衣走到原来的座位坐下,也笑着回敬了他一句:“毕竟和阁下待在一起让人不适,总得出去散散心。” 樱空月连唇角的弧度都没什么变化,“坐吧,接下来小孩子可不要四处乱跑。” “……”莫遥抱着虞岁岁也坐了下来,现在她们两人就像连体婴儿一样。 虞岁岁一边和美女贴贴,还惦记着身边的白猫,一直看着他。 白猫挨在她衣袖边,安静得看上去有些乖巧。 夜风把花香和血腥气一起带进来,难闻得有些恶心。 没多久,外边的厮杀声渐止,刀剑收入鞘的声音整齐划一,像是猛兽发出的一声啸鸣,毫无悬念,赢的是北荒军纪严明的铁骑。 庭院门口先是出现一片雪蓝袖角,少年御史步入这场并未结束的夜宴,脚下冰霜蔓延。 “一对御史不敬,二聚众谋反,两罪并罚,当场处决。”他眼底不带任何情绪,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异议,或者遗言?” 太守神色未变,周身气势平静,一丝锋芒都不露,只是将手中斟好的一杯酒推了过去。 那一樽酒被御史抬手挡住,杯中桂子酒没有晃起一丝涟漪,但酒盏上面附带的灵气却震得庭院中的花木尽数催折。 落花碎叶纷坠如雨,只有蓝衣少年连发丝都没有被撼动分毫,他弹了一下指尖,将那杯酒推了回去,“多谢,不过今夜我没有心情饮酒。” “落花凄美啊。”樱空月伸手接住了一片花,眼中似有怜惜之意,重重铁骑围困之中,他还是笑意清浅的模样。 “……”御史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探究之意。 “既无遗言,那便以命谢罪罢。”他扬起手,身后就凝出了无数冰箭,瞬间向座上的太守疾发而去。 刚才沧澜镜被这些冰箭轰碎时,虞岁岁还没有什么感受,但现在,冰箭上的肃杀之气笼罩了整座庭院,让她觉得有些窒息。 然而,一阵凛冽刀光瞬间爆开,有人拔刀在这一瞬间挥刀连斩,刀刃撞上那些冰箭,硬生生让它们改轨,钉入地面上的砖石中,像是拔地而起的荆棘。 冰箭之中一人持刀而立,青衣玉冠,面容清俊,挡下冰箭之后他很快就收起长刀,反而展开了一把折扇,顿时就是一身风雅写意。 “你是——”御史讶然。 “在下不才,玉花谷谷主的夫君是也。”青衣刀客执扇笑言,转而向玉绯衣他们看过去,“天衣好玩吗?小家伙们。” “爹——”玉绯衣拖长了声音,他看上去有点想翻白眼,但好歹还是忍住了。 “玉伯父。”柳策和莫遥唤他。 “玉伯父好。”虞岁岁也跟着唤了一声。 她有些意外,玉绯衣的父亲就是苍葭氏后人,那玉这个姓氏应该来自于他的娘亲,没想到他爹也跟着冠了妻姓。 “晚好。”他笑如春风地颔首。 这时座上的太守起身作揖:“苍葭家主,李某迟迎。” “我随妻姓。李校尉言重了。”他虽然眉眼含笑,但时不时流露出刀修悍然直接的杀意,“犬子虽然一贯不像话,但被擅自扣押还是说不过去,我家谷主得知此事后并不开心,她不开心在下就会想杀人。” 虞岁岁心想,好的,鉴定为妻控。 “玉苍葭瑾,玉谷主近来身体可好?”樱空月出声了。 玉苍葭瑾看向他,皮笑肉不笑道:“托福,上次拂锦楼一事,谁又能好?” 是在说当时拍卖会上出现的除魔箭吗?虞岁岁想起当时四大世家都在疯狂竞价。 “那可真是抱歉。”樱空月还是笑。 “二位若想叙旧不妨稍等。金戈盏后人,”少年御史出声打断他们,眼中神色凝重了些许,话语里含警告之意,“你确定要参与此次谋反?北荒会追责到玉花谷。” “哦?”玉苍葭瑾浑身气势一改,毫不收敛的凛冽,他收了折扇,扇柄在手心轻轻一敲,“御史最好慎言,不要再让我从你口中听到玉花谷三字,你不配。” 御史也不惧,提醒道:“令郎的神识还在我手里。” “不然御史以为,刚才那几刀怎么没有让你身首异处?”玉苍葭瑾挑唇而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玉绯衣伸手按了按眉心。 这多少有点丢人。 柳策托着下巴陷入沉思,视线在庭院中人身上来来去去,估计在想怎么把玉绯衣的神识要回来。 莫遥轻轻拍了拍虞岁岁的肩,安慰道:“岁岁安心,玉伯父都来了,总归是没什么事情的。” 虞岁岁挨在她怀里,乖巧地点点头。其实她一直挺安心的,毕竟师尊还在她身边。 而应纵歌一心想给她解咒,贴近她的手腕脉搏来探查她体内灵流,不过看上去就是一只白猫在黏着她的手蹭来蹭去。 应纵歌传音对她说:“这种咒术为师从未见过…” 虞岁岁传音回他:“没关系,师尊,慢慢来。” 猫猫再多蹭蹭,可爱滴捏。 而那边玉苍葭瑾和御史还在对峙,太守静观其变,樱空月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低头在拨弄衣袖上的牡丹花。 “金戈盏权能特殊,所以见谅,阁下若是想要拿回令郎的神识,必须立下血誓,不参与水云疆一事。”御史说。 “御史既然说金戈盏权能特殊,”玉苍葭瑾浅笑着摇了摇折扇,“那——可否感受到了?” 他的折扇上,忽然绽开了绚烂明艳的金戈九盏,像是黑夜中的太阳。 忽然传来一声飘渺至极的“嘀嗒”声,像是斟满酒杯的最后一滴酒。 御史正要抬手凝出冰箭,但他被一片突然蔓延开来的金色花海吞没。 虞岁岁视线往上,才发现整座庭院都被一樽巨大的八角黄金盏倒扣进去。这就是金戈盏么。 “浮白载酒,金戈一梦。”樱空月浅浅啜了一口琉璃盏中的桂子酒,幽幽道,“能从幻境中取物的金戈盏,亦能索陷入幻境者的命,若是不小心陷进这幻境中就危险了呀。” 虞岁岁结合他的解说,大概明白了,金戈盏造出的幻境把御史给困进去了,玉苍葭瑾要借助幻境拿回玉绯衣的神识,也许顺带会要了他的命。 “好了。”玉苍葭瑾回头对他们说,“回宗门去吧,小家伙们。” 他还特别叮嘱玉绯衣:“路上也许会被你娘亲拦下,跟她说一切安好,你还要记得给她泡安神汤,让她喝下再去休息。” “…孩儿知道。”玉绯衣犹豫了一下,“可是外边还有北荒的铁骑。” 这时太守说:“北荒军策诡谲,一旦将领战死,会有士兵自发成为新任主将,接替指挥权。” 也就是说,就算现在御史被金戈盏控制住、辖制不了外边的铁骑,一旦那些铁骑与御史失联超过一定时间,就会默认他死亡,会出现新的领袖。 虞岁岁暗想,这等于要培养数名具有指挥能力的将领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并不存在擒贼先擒王这种快捷有效的应对措施。真是狠活。 “的确,不过碰巧,这名御史除了天衣御史,还有另一重身份——”玉苍葭瑾道,“北荒十八部狼王长子,贺楼琼。所以只要拿捏了他的命,外边那些铁骑不会轻举妄动。” 玉绯衣和柳策已经从座位上起身了,莫遥也抱着虞岁岁站起来。 就在这时,樱空月笑吟吟道了一句:“事情还没完哦。” 他的话音未落,莫遥怀里的虞岁岁忽然翻身落地,脚尖在地上一点,迅疾地冲进了那片金色花海中。 ??? 虞岁岁本人满头问号,她根本就没想动,但身体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不是系统,她在自己手腕和脖子上看到了细细的牡丹花枝,她像是一个提线木偶,被控制着跳进了金戈盏的幻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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