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简玠眼睛都气红了,再次举起手臂,这次是真的要朝简云桉面颊落下去。 简云桉见势不妙,掉头就跑,没跑几步又撞进熟悉的怀里。 一回生,二回熟。
第三回 ,不用看她也知是景星延。 他似乎总能在她需要时出现。 “岳丈,尹家有条不成文的家规,妻之过,夫代受。如若云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小婿愿待她受过。”景星延挡在简云桉和简玠之间。 简云桉刚侃侃而谈过“浮云”言论,也不知景星延何时过来的,听见了没有,此刻被他护在身后,一时不无心虚。 其实,她从没拿景星延当浮云看,刚刚说那些更多是想气一气简玠。这两天,她虽与景星延小吵不断,却并非没有心肝。 景星延是个挺不错的夫君,日子若能一直和他这么过下去,似乎也挺好的。 简玠自然不能真打景星延,他扬起的手掌尴尬地落下,气势也跟着偃旗息鼓:“教女无方,叫大人笑话了,我还有些事要办,就让……她带您转转府上吧。”他连自己女儿的名字都不愿提,说完就拂袖走了。 沉默蔓延,一时间风都停了。 简云桉原以为景星延会奚落她几句,诸如“出事了还不是得我这朵浮云罩着”、“能把令尊气成那样,夫人好本事”…… 可他什么都没说。 从前他俩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此刻她却觉静得发慌。 “你……你怎么来了?”到底是心虚,简云桉先一步开口,做了妥协的那个。 “我以为,你看我的眼神里有想我早些过来的意思。”景星延没有看她。 “那你来了多久?”简云桉试探。 “你希望我来多久?”景星延反问,带着咄咄逼人的锐利。 听到简云桉的话,他心里是不痛快的。 景父景嘉瑞贫农出身,家中信奉多子多福,是以这些年来,他娶了不少房妾室。 后宅女人们的吵闹、各房间的明争暗斗、母亲带他离开时的决绝,景星延时至今日记忆犹新。 他厌恶这些,也排斥成家,若非尹老太太亏欠简老夫人一个人情,尹家一时又没别的合适男丁,他不会答应娶简云桉。 他成婚,全的是孝道。 简云桉其人,与他作风迥异,又怂又作,极度自恋还很记仇,但他不讨厌她,甚至觉得办差回家后,有这么个斗鸡一样的夫人逮着他上下乱啄一通,也挺有意思。 他潜意识已默认了这辈子会一直跟她这样过下去,未承想她竟随时可能舍弃他,去投向另一朵浮云。 “来多久都行啊,反正我没什么要避着你的!”简云桉听出景星延语气不好,一时也起了小情绪。 她又没把景星延打入“喜爱如浮云”的那一列,他对号入座什么,一定是心里有鬼! “既然你父亲走了,那我回会客堂等你,不打扰你们姊妹叙旧。” 两人一言不合,一拍两散。 夏日烈阳明媚,简云桉心里却湿湿的,她一遍遍告诫自己:仙女是不能因为男人而不开心的,脑海中景星延的身影却挥之不去,每闪现一回就沮丧半分。 走到简雯的小房子时,她的情绪已降至最低点。 “啊啊——”女童稚嫩的声音传来,带着十足惊喜。 简雯三岁那年发过一场高热,简家人不上心,足足等她烧了一天一夜才请大夫来,命虽堪堪保住,却落下了终身的哑疾。 一般她拖起长音叫“啊啊——”都是在唤“桉桉”。 严格说来,简云桉不是她的姐姐,但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在见到简雯的一瞬,简云桉竟从心底感觉到亲近。 她蹲下抱了抱简雯,又摸摸她的小脑袋,生平第一次散发出母性光辉:“长高了呢。” 简雯咧开嘴笑,双手连比带划问她新家怎样,夫君待她好不好。
第7章 不欢 简雯的问题不难回答,简云桉也想都没想就给出了肯定答案,小姑娘欢天喜地,高兴她有了好归宿。 可之后大半日,简云桉心里都盘旋着这个问题。 从前对于生活好坏,她有个简单粗暴的标准——有钱就是好,体面就是好,除此之外,再妄想其他,无异庸人自扰。 按这个标准评判,做景星延的妻子无疑是极好的。景星延出手阔绰,待她大方,长得也人模狗样,带出去任谁都要赞上一句一表人才、后生可畏。 可她知道景星延好,别人自也知道,简玠有句话说得不错,只要他想,他生命里必不会缺女人。 而她,绝无法忍受与任何人分享丈夫。 简雯称尹宅是她的“新家”,但这个家她注定待不了太久的。 这段婚姻从开始的一刻便薄的像层纸。 马车稳当地向前跑,距离尹宅越来越近,回程的一路她与景星延一句话都没有说。 简云桉既不经常回忆,也不喜欢展望,过去与未来分量都太重,她舍不得自己被压得难受。 于是她收回野马无疆的思绪,看在怀里小牌牌的面子上,决定“拿人零花钱,珍惜这段缘”,摆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关心景星延:“你背还疼么?要不要我帮你涂点药?” 景星延转头与她对视半晌,似乎想弄明白她又在打什么歪主意,只是简大小姐珍惜这段缘的目的相当纯粹,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你若有事不妨直说,用不着铺垫这么多。” 千载难逢关心人一次,竟被对方曲解为无事献殷勤。 简云桉贤惠的微笑在脸上僵了两秒,随即垮得飞快,她转过身子,几乎背对景星延。 哼,她宁可无聊到抠手手,也再不要同他讲半句话! 然而负气转身的一瞬,她想起还真有件正事要跟景星延商量。 事关简雯,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姐姐,简云桉选择牺牲自己的面子,又把身子转了回来。 景星延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正冷冷睨视着她。 “雯雯——就是我妹妹、亲妹妹,”带过简雯的身份,简云桉开门见山:“她在简家过得很差,我想把她带出来。” “带到哪儿,尹宅?”景星延眼睫既黑又长,垂下时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主动提起,简云桉顺杆就爬:“可以么?雯雯她吃的很少。” 景星延:…… 他倏地抬眼看来,目光里像在下刀。 简云桉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下意识呼吸一滞。 景星延没见过简雯,也不知她多大,但他听过“媵妾”一说。 有些家族为了稳固利益,会让族中姐妹共事一夫,在他看来,简玠完全是会动这种心思的人,只是他没想到,简云桉竟乐见其成。 “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景星延声线冰冷,刀子似的剐人耳膜。 简云桉不知他为何反应这样大,自己好商好量地跟他说,不愿意直说便是了,干嘛发这么大火。 “侍郎大人放心,我妹妹我自会想办法,不会污了你尹家地界。”她语气也不好。 景星延没与她计较这个,他眸中冷意缓慢散去,冷静下来问她,态度尚算良好:“你是真的单纯想把妹妹接出来住?” 景星延素来内敛,不认真体会通常难以捕捉他的情绪变化,简云桉又正在气头,未能察觉他前后那点幽微的差别,登时又一句带刺的话呛了回去。 “不劳侍郎大人费心,安置我妹妹,我不会动用您商铺里一文钱。” “据我所知,出嫁时令尊给你备的嫁妆不算丰厚吧。”景星延适才面色的缓和像是回光返照,撑了不到两句话功夫就消失殆尽:“那你哪来银子安置她?” 找你的下一朵“浮云”借么? 简云桉吵架只图爽快,这点还真没想过。 她故作神秘地停顿半晌,仍旧高昂着骄傲的脑袋:“反正我自有我的法子!” 当夜,简云桉苦思半个晚上,愁掉十四根青丝,都没想出随口夸下的“法子”。她实在燥得上火,三更半夜下床找水喝,无意瞥见自己随手丢在小几上的包裹。 包裹一大一小,小的是卞遵为她补买的脂粉和给景星延的伤药,伤药原封不动,景星延一瓶都没有拿走。 简云桉合上包裹的同时,还不忘在心里暗骂一句“景星延之狗,世间罕有”。 另一个装的则是厚厚一摞素白瓷盘。 白日里她粗粗看了眼,盘子模样虽素,质地却是上乘,难怪会被卞遵表兄当作宝贝献上来。 只可惜景星延钱实在太多,什么好东西都难入眼,差点就把这摞瓷盘丢下马车。 败家东西! 简云桉无声咒骂他一会儿,末了又觉得有些合理——毕竟他是那样没眼光,对她这么好的小仙女都舍得发脾气。 穿来大兴之前,简云桉曾画陶瓷画多年,此刻眼前明明是素白瓷盘,她脑海里却渐次摊开了一幅又一幅画卷。 她手痒了。 ** 之后一连几日,简云桉都没见过景星延。 他早出晚归去刑部办差。当然,不办差的时候,他也不会来找她说话。 幸好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并不觉得无聊。 卞遵表兄给的瓷盘光洁平净,很合适画陶瓷画,简云桉已有阵子没碰画笔,打算先在上头找找感觉。 这几天她一直往市集跑,古代画陶瓷画的用具她用不惯,索性自己画图纸订做了一套。 今日是跟店铺约定好的取物日子。 街上沙尘漫天,大风从清早就开始刮,颇具山雨欲来的味道。 因不想有人跟着,简云桉没乘马车,不光如此,她还对静和千叮万嘱,勒令静和万不可将她会陶瓷画的事提早告诉景星延。 她还盼着来日功成名遂后能惊艳他呢。 届时让他看看,谁还不是个大猪蹄子高攀不起的小仙女呢? 然而此时此刻,简小仙女抱着画具和颜料凌乱在风沙里,举步维艰。 行人零星,往日热闹的街突然变得这样空旷,简云桉觉着有些陌生,她还有点怕。 尤其在一个转角,她兀地与一名打扮奇怪的年轻女子撞个正着,恐惧一下子窜上了巅峰。 “有缘人,看个相吧。”女子声线年轻,却故意拿捏老成的腔调,因而显得更加诡异。 “不必,我……我要回家了。”简云桉勉力维持端庄,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发颤,心下循环“妖魔鬼怪快离开”,一万个后悔出门时没把静和带出来壮胆。 对面女子怔了一瞬,似是没料到随手拉的路人胆子这么小。 随即,不知是有意吓唬,还是的确瞧出了什么端倪,她掐指六爻,说得煞有介事。 “夫人明日要当心呐,我观你面相,有血光之兆。”
第8章 邀约 回到尹宅的一路,简云桉都在琢磨这个“血光之兆”,一会儿自我宽慰一定是假的,那算命的看着就不像正经人;一会儿又隐隐担忧,宁可信其有,明日还是捂紧小被子,乖乖在家躲一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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