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妧不动声色吃下扒拉口饭,“大哥,莫不是还愁朝堂中的事?” 江淮安抬眼,扫过她,同江文山对视了一眼,愁容更甚,“妧儿,爹爹有些事要同你说。” 江文山闻言,笑僵在脸上,瞪了他一眼,朝江妧笑,“先吃饭吧。” 果然还是有事。 膳厅忽地就只剩轻微吃东西的声音。 江妧狐疑,却垂眸,一口一口将肚子填饱,待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她才缓缓看向江文山,“爹爹,何事?” 江文山神色沉重,掀起眼皮瞥了眼江淮安和江凌珩。 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天。 他又求救般看向柳瑛,只见她唉声叹气,压根没接收到自己的信号。 他适才将凝重的目光落到江妧身上,“妧儿,今日接你回来,确实有一要事。” 江妧心中略感不安,却点了点头,很是平静,“爹爹说吧。” “长公主桓芷,你见过了。” “除夕那日一同用过家宴,她还赠过我一枚平安符。” 江文山点点头,偏开头盯着某处,沉沉道,“她自去了栖霞寺,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却一直记着一人,用了诸多佛门之法,可并未能让那人遭到报应。” “后来寻到一高僧,耗费了近六年的时间,终于制出一物。” 江妧没什么情绪的扯了扯嘴角,淡道,“是谢长临便说谢长临,爹爹连他名字也不敢同我说吗?” 江文山没有否认,“爹爹知你……但情谊错付给一个配不上的人,终究修不成正果。” 江妧抿着唇,不愿再多说,只是问,“制出了何物?” “一口棺。” “爹爹莫不是要我将这口棺材赠他吧?” 江文山郑重其事的摇头,“自然不是普通的棺材,那是一口灭魂棺。” 这名字一出来,可见他们对谢长临的恨意。 江妧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微微蹙眉,听他解释道,“那是由谢长临的血养成,只要用那高僧的血开棺,百尺内,嗅到谢长临的鲜血味儿,即刻将人吸进,吞噬魂魄,嚼碎尸身,永生永世再不得为人。” 他还定定看着江妧,“纵他有满身的功夫,那也没力使。” 话落,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神色异样的看着江妧。 半晌,她低低笑了一声,又随手去抓桌上的点心,像是玩笑般轻松道,“若他是神呢?” 江文山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也翻不开那棺盖。” 江妧的动作僵住,点心捏碎在她掌心。 她在想,到底是这口棺真有这么厉害,还是江文山坚信谢长临只是个普通人才如此笃定。 毕竟,在凡人心中,神大抵只是个信仰。 柳瑛起身,拿绢帕替她擦着掌心。 江妧这才回神,收回手拍了两下,低着头,声音听不出情绪,“用他六年的血养成?他们哪儿来的血?” 江文山轻嗤了一声,“早些年我们要集他的血还不容易?只是近一两年他才提升到有些攻无不克了。” 江妧心口一阵疼,小脸皱起来,“你们想如何做?何时做?” “自然是越快越好。”他拍了拍江妧的肩,“只需妧儿将他引出宫,趁他无防备时随意刺他一刀便好。” 江妧有些嘲讽的笑起来,“若没有我呢?” “若你不愿,亦或是他对你并未信任至此,你就不要动手了,我们会寻时机埋伏他,总能见点血的。” “真的有这么恨吗?”江妧轻声问。 却见他眸中闪烁着火焰,重重一拍桌,“恨啊!怎能不恨?” “妧儿,你可知他近日又杀了多少臣子?” “十八个。” “那你可知,他这些年为何草菅人命祸乱朝纲?” 江妧默。 江文山握紧五指,“他是大燕余孽!我早就有所怀疑,却一直寻不到证据,前两日那高僧算出来了,竟果真如此!他是要亡我安楚!妧儿,事关安楚存亡,家国大义,你绝不能再任性了!谢长临此人,必须死!” 终究还是知道了啊。 江妧身子有些发凉。 那高僧,真是算出来的? 江凌珩见她这般模样,有些不忍了,“妧儿,就这么一个人,不值得你惦记,日后二哥给你寻这世间所有更好的儿郎来给你挑!” 令他们出乎意料的是,江妧忽的启声,“爹,我想问一件事,开阳县屠村的主谋,到底是谁?” 江文山一顿,对上她笃定的目光,只得道,“百姓都没事,不过制了一个假象。” 江妧了然的点头,“我不评价爹爹的这些手段。” “妧儿!” 江淮安和江凌珩同时带着警告的喊了声。 江妧却没停,眉头紧锁,很是认真,“早前两国交战,爹爹是主使,只是我不知,为何后面要那般虐杀百姓,这么残忍的事,也是爹爹下令的吗?” 江文山双目有些充血,“妧儿,你竟是什么都知道……你都知道为何要同他搅和在一起!” “爹爹先回答我,是您的意思吗?” 江淮安沉声解释,“那是先皇下的令,爹只是为了安楚,才找准时机发兵大燕,后头的事与爹无关。” 江妧打心底里松了口气。 江家待她不薄,若江文山骨子里真是一个这么残暴的人,她只会觉得些许骇人。 他效忠安楚,和大燕立场不同,这一点无可厚非。 至于对付谢长临的那些肮脏手段,她没资格说他不是。 江妧一个头两个大,揉着眉心站起身,“待我回去想想吧。” “妧儿,切不可任性!” 他们再三叮嘱。 江妧脑子混乱到自己是如何走出大门的都不记得了。 她只知,回神便看到昏暗光下险些同夜色融为一体的谢长临,朝她伸出了手。
第118章 栖霞寺 谢长临将鹤氅替江妧拢上,她弯着眸子笑,懒懒的靠在他怀中,阖眸,颇显疲惫。 “他们为难你了?” 江妧摇头,慢悠悠的伸手掀起车帘,望着窗外,片刻忽莞尔,“长临,今晚月色真美。” 谢长临随意瞥了一眼,天上一片漆黑,并未看见月亮,却还是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嗯。” 待回到长乐宫,江妧已经睡着了,谢长临将她抱下马车送回殿内,离开前吻了吻她的额角,走到门口时瞥向巧巧,不咸不淡道,“咱家要出宫,让娘娘明日不必等。” “是。” 翌日一早,江妧听到巧巧的话后,只道一个巧。 但他近日倒是三天两头往宫外跑,也正常。 想着便起身去了乾安殿。 已有一月未见桓承,他的变化颇大,身姿笔挺,身长玉立,脸上再看不见颓然,稳重淡然,显了几分帝王之姿。 见到江妧时,他嘴角仍旧下意识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意,“阿妧来了,想喝什么茶?近日新得了几个品种。” 江妧笑笑,“不挑。” 她随意一抬手,李德全便领着人退下,桓承神色无异,同她一道坐下,“许久未见,阿妧可还好?” 说起这个,他垂眸掩去其中落寞。 纵是同在皇宫里,他竟是真能个把月见不到自己的皇后。 也就只能想着,谢长临待她应是极好的,这才稍微释然了几分。 随意唠了几句,江妧也不想同他绕弯子,提起正事,“皇上近日同长公主可有往来?” 桓承不疑有他,略一点头,“皇姐昨儿还写了信来,让我闲下到栖霞寺瞧瞧她呢。” “那皇上打算何时去?” “未定,阿妧怎的问这个?” “说是皇家寺庙,臣妾连去都未曾去过,皇上也不带臣妾去拜一拜祈祈福什么的?” 桓承一愣,有些抱歉的笑起来,“阿妧进宫前的祭祀大典确实没能让你赶上。” 他沉吟了一瞬,“不若,明日吧,少带些人,朕领你去见见阿姐。” “今日皇上事务繁忙吗?” “也还好,阿妧若想去,朕这便安排出宫?” 江妧没想到如此顺利,笑着点点头,“好。” 桓承见她笑,狭长的眸中也沁上缕缕笑意,唤来李德全,即刻便准备起出宫事宜。 桓承说,谢长临放了些权给他,他也懂事的很,全按谢长临想做的去做,怎么说也算是替他分忧了。 江妧听着,神色却有些犹豫,还是问道,“长公主知晓你二人的身世了吗?” “朕同她说过,她让朕做自己想做的。” “阿妧,你既说朕该同掌印同一立场,那朕听你的。” 江妧看他神色坦然,忍不住蹙眉。 桓承不知道桓芷在做什么? 因时辰还早,两人出宫时还未到晌午。 同坐一辆马车,二人身着常服,面对面坐着,桓承竟生出些许局促。 江妧放空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皇上,你有话就说?” 直勾勾盯着她,怪渗人的。 桓承好似酝酿了片刻,才试探道,“阿妧,朕前几日已经将后宫彻底处理干净了。” 也就留了几个不肯走的,还有王公大臣的女儿。 “臣妾知道这事儿,皇上动作倒是蛮快的。” 桓承见她不甚在意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低头把玩着腰间玉佩。 江妧却在想,自己跟他出来,谢长临已经已经知道了,但怎么没反应? 本以为会有些变数,谁知道顺利的好像被安排好了似的。 她不由得望了望天,腹诽,莫非又是司命? “阿妧,掌印之前同朕说……” 她回神,看到桓承脸上有些不安的绯红,心里一咯噔,“什么?” “他说若是你想,恩……朕也可以伺候你。” 江妧:“???” 不是,桓承这么娇羞是干什么? 谢长临那厮跟他说这个又是干什么? 那这次出来谢长临不得误会? 她心头一万匹马奔腾而过。 最后只能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来,“别,真别。” 会要人命的。 桓承却眸光黑沉,似是染着晕不开的黑夜,定定看了她半晌,似是败下阵来,低低启声,“阿妧是不是嫌朕脏?” 没等江妧反应,他就解释道,“朕原先是荒唐,但自发现对阿妧的心意后,再也没唤过哪个嫔妃,也日日会沐浴才就寝。” “朕……应是洗得很干净了,你别嫌朕可好?” 江妧:“……” 她一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偏过头去,“皇上,这世间姑娘多得很,我也说过,很爱谢长临。” “朕不在意,只是很想留着你身边,这几日,也很想你。” 说着他很是落寞的收回视线,“掌印都肯了,阿妧不愿给朕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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