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听到最后,桂春抬起头,眼睛里多了希望:“小二不是真的没梅表妹不行?” 桂重阳翻了个白眼:“若是不行,你就让了?” 桂春满脸挣扎,最后小声道:“那就看表妹的,要是表妹不愿意,我去跟爷爷奶奶说。” 桂重阳不满道:“你只想到了秋二哥那边,就不想想梅表姐的年纪。梅表姐十四了,梅家那边既是算计过姑姑,就会白白放过梅表姐不成?姑姑算是桂家的人,梅表姐可还是梅家的人,梅家为了银钱,连侄媳妇都能强嫁,如今有个更值钱的黄花大闺女,他们能白看着?” 桂重阳真是服了,这一大家子人就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吗?非要等别人算计欺负了再反抗应对。 桂春瞪大眼睛,里面是熊熊怒火:“他们敢!谁要敢动表妹,我杀了他!” 桂重阳怒道:“愚蠢!你这条命你是自己的?让二伯娘活不活,让二爷爷、二奶奶活不活?你再说这样的话,就真的不用娶梅表姐,谁家敢要这样的祸水当儿媳妇!” 桂家小一辈就三个男丁,桂秋未见还不知人品,眼前这个大堂哥桂重阳可是要有大用的。老实安分又听话,正是能信任调教的好人手,如今看来却是冲动无脑。到底是年轻人,只想着这些情情爱爱。 桂重阳有些失望,就见门口人影闪动,随即梅氏出来,满脸焦急懊悔道:“是我糊涂,安稳日子久了,竟忘了这一茬,他们不会放过朵儿的!重阳,你既是个有主意的,快帮姑姑想一想,该怎么办,总不能任由他们祸害了朵儿。” 别看桂二爷爷、桂二奶奶都鄙视梅童生人品,觉得善恶有报,可即便有报应也是以后的事。梅家现在日子已经过起来了,梅童生一辈子没过府试,可儿子却是过了,又有个资质出众的孙子去年过的府试,是县学里最年轻的廪生。 家里三代读书人,为了名声梅家不会直接卖侄孙女,可索要高额聘礼,将梅朵说给有残疾的人或是为人继室,也不是做不出。穷秀才、富举人,梅家叔侄两个秀才都要应举试,都是烧钱的,如今正缺一笔银子。 桂春望向桂重阳,老实巴交的脸上满是惊慌与期待。 桂重阳看看眼前两个,又望了望门帘后的半拉身影,胸有成足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就怕他不动,不怕他算计。梅表姐固然是梅家人,可户贴上的梅家可不是梅童生家。等他们动了,总要与他们算一算,总不能白让他们占了便宜,让姑姑与梅表姐吃亏……” 姑姑因生活负担看着苍老,可实际年龄才二十八岁,好生调理两年,未必没有嫁人的日子;梅朵不管是嫁给桂家兄弟,还是嫁给旁人,有嫁妆傍身与没有嫁妆伴身,境遇总是不同。 别人且不说,家里这两个女子,是桂重阳要代“老爸”弥补的第一笔债。
第10章 族长的金手指 提及梅家,不得不说一下木家村名字的由来。木家村的“木”不是木姓的“木”,而是桂、梅、杨、李四姓都有的“木”。 当年还不是大明朝,是北元时,山西大旱,几位大同老乡南下讨生活,来到了通州,落脚在西集镇下的一个被废弃的小村子。后来四姓联络有亲、繁衍生息,就有了木家村,等到了大明朝,又陆续搬来了林家、杜家两姓。虽说村里还有其他杂姓,可还是以这六姓人丁为主,因此木家村这个名字倒是名副其实。 当年受桂远拖累而死的“九丁”,除了桂家五个男丁之外,还有桂村长的小舅子也是桂二娘杨氏的亲爹杨老实与其三子杨铁柱,桂村长的外甥也就是梅氏的胞兄梅青竹与梅青竹的堂兄梅青松,桂村长大儿媳妇李氏的二哥李进宝。 木家村的四姓都折了男丁,桂家因出了罪魁祸首,“西桂”、“东桂”决裂;杨家失了两个壮丁,家境大不如以往;梅、李两家却是境遇与桂、杨两家不相同。 梅家死了梅二爷爷,却便宜了梅童生。梅童生一儿、一孙是村里唯二两个秀才,他次子原本娶妻桂大姑,就是桂二爷爷的女儿,后来发生“九丁之难”,梅桂两家决裂,梅童生便做主让儿子休妻,随即又给儿子娶了杜村长的女儿,与杜村长家联姻,也是村老一样的人物。 李家死了一个人,也与“西桂”彻底翻脸,在丧信到了后立时接回了新寡的女儿马上改嫁给鳏夫杜村长,在这之前他们还在桂村长失银筹银时压价买了桂村长家的青砖瓦房。如今桂家的东邻就是当年桂村长的宅子,如今住着李家。 杜家虽是外来户,可是家里有钱,衙门里也有关系,才会在桂村长卖地筹钱时动手脚,使得别人不敢买桂村长的地,让桂村长不得不低价将三兄弟家里的六十亩地低价卖给杜家,后来又火速与木家村老户梅李两家联姻,也使得杜家当家人顺利的接了村长一职。 同为外来户的林家,虽没有与诸老姓联姻,自成一家,可因为置了不少房产,又有族人为京官,自成一家,无人敢欺。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桂重阳从梅氏与桂春口中,将村里的各户人家打听了一圈,便有了结论。 这梅、李两家与杜家狼狈为奸,三家怕是不愿意看到“西桂”再起来。杨家没有与桂家决裂,可是日子也衰败下去,不乏另外三家的打压;“东桂”则是愚蠢的,想着独善其身,却忘了“独木不成林”的道理,泯灭众人;林家只作壁上观,可既没有亲近杜家,也没有对“西桂”落井下石,正有争取的余地。 一直到夜色渐浓,桂春早已离开,梅氏姑侄也收拾好东屋,让桂重阳安置,回西屋去了,桂重阳依旧处于一种亢奋状态。 桂家接纳了他,桂重阳做到了第一步。接下来改善桂家生活,预防梅家发难,他都有了计划。他梳洗完毕,坐在灯下,从包裹里翻出一本书,脸上露出怀念之色。 这本书是并不是印刷版,而是一本手抄本,外皮看着极为寻常,可里面却是羊皮纸,上面写着极细小的笔画,与寻常的毛笔字不同,针线那样细的笔画,写的也不是汉字,而是一个一个的符号。 这是“老爸”亲笔书写,里面的文字被称为“拼音”,这是一种神秘的文字,这天下间目前所知只有他们父子两个认识这种文字。 在桂重阳眼中,“老爸”肯定有个鬼谷子一样的神秘老师,才会学得一身本事,可是年轻时挫折太过,吓破了“老爸”的胆子,使得他不愿意张扬,将满身才华都藏匿起来。 不过对于桂重阳这个儿子,“老爸”的教导是毫无保留,也给他留下了这一本神秘的手抄本,里面记载的东西,拿出一件来就能立起一份家业,还有一些高深莫测的预言,这是“老爸”留给他最大的财富。桂重阳早已倒背如流,将手抄本里面的内容都记在脑海中,可因为思念“老爸”,亦是经常翻看这个手抄本。 只是如今桂重阳还小,身上没有功名,只是个白身少年,到底怎么“开源”就要仔细挑选。否则桂家也好,桂重阳也好,都是一块肥肉,无力抵挡外界的贪婪与窥视。 桂重阳忍痛放弃了一项又一项敛财的法子,选择了利润最小的一个,才合上手抄本,往炕上一趟。 东屋炕上柜子里的铺盖还是桂大奶奶生前用过的,不适合给桂重阳用,梅氏就从西屋抱了自己的褥子蚊帐过来,都是半新不旧,却带了皂角香味。 桂重阳翻来覆去,将手抄本抱着怀里,只觉得心里酸酸的。他今年十二岁,带了父母的牌位回来;等过几年他将桂家支撑起来,一定正正试试地迎父母遗骸回乡。 叶落归根,这是“老爸”的根,也是自己的根。 * 西屋里,梅氏姑侄也躺下。 之前桂重阳提及梅家会算计时,梅朵就在帘子里,正听了个正着。关心则乱,她早已顾不得抱怨姑姑不该许诺供桂重阳读书,满心的担心起自己来。 “姑姑,我怕!”梅朵道。 村里年岁相仿的闺女,有父母疼爱说一门好亲的,也有家里为了儿子娶亲索要高额聘礼被卖婚的,甚至都卖身为奴的也不乏其人。 梅朵襁褓中失母,梅氏花季妙龄逼得守了望门寡,可见梅家人的无情与狠辣。 梅氏心里也没底,桂重阳说的笃定,可毕竟是个半大孩子,不过在侄女面前她只有安慰道:“重阳有主意,那就都听他的。他是从南京回来的,有见识,说的定不会错。” 梅朵虽还是觉得姑姑对半大孩子这般信赖太轻率,可想起之前桂重阳提醒呵斥桂春的那些话,不由霞飞双颊,心跳加速。她实没有想到,会是刚回来的桂重阳挑拨这层窗户纸。那些一套一套的大人话,说的合情合理,又让人心里热乎服帖,让她少了几分挑剔,剩下的只有感激。 桂二爷爷家,桂春踏实的闭上眼睛,心里有了决断。
第11章 矛盾的老两口与鲜活的少年们 夜半三更,幽静的小村长里偶尔传来一声犬吠。 桂二爷爷辗转反复,不是叹气,引得桂二奶奶心烦:“死老头子,作甚还不睡,搅合得人不得安生!” 桂二爷爷翻身坐了起来,幽幽道:“老婆子,我是怕了。” 人都有私心,桂二爷爷自然也不是圣人。对于十三年前的事,他不是不后悔,早知道或许有危险,却是没想到会这样惨烈。他当年正值壮年,可不巧去后山打猎摔断了腿。家里只有他与大儿子两个成丁,后来去的就死长子,结果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 若是时光重来,桂二爷爷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依旧那样重视兄弟情分,舍家卖地为大哥补窟窿,又让长子顶了缺额出丁。骨肉一场,他愿意破家为大哥还饥荒,却舍不得自己的大儿的性命。 桂二爷爷与桂村长是同胞手足,都有这样的埋怨,更不要说嫁进来的桂二奶奶。 桂二奶奶也跟着翻身坐起,老两口也不点灯,就这么对坐着,各自思量。 过了好一会儿,桂二奶奶方道:“早做甚去了?当年你说虽分了家,可兄弟几个也是自己人,原意卖地帮大哥堵窟窿,我没拦你;等杜家使坏,窟窿堵不住,需要老大跟着出丁时,我没拦你;到了眼下,我竟不知还有什么甚个好拦的!那小崽子是你们桂家的种,你乐意怎么待就怎么待,我这回也不拦你。只是话说到头里,到底是已经分了家,我可不许那小崽子住到家里来。毛还没长全,开口闭口做族长,一看就不是个安生的。家里的日子已是不容易,可不能让他在跟着瞎搅合。” 桂二爷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没想着让他家里,老宅房子破,等到麦收完,花了两贯钱也就拾掇出来了。再让秋儿找人就近买上几亩地,以后日子也就过得了。” 桂二奶奶嗤笑道:“就近,想得美!这方圆十里几个村子有卖地的,既有杜家在前头,还能轮到旁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我就不信你没瞧出儿媳妇的打算,那是惦记上了,现在买地稀里糊涂的少不得也要扯皮。也不怪她,都是家里穷闹的。秋儿还好,有个朵丫儿,早就说好了的,就等着春儿娶媳妇后办事;春儿那里,却是丁点儿动静都没有。去年儿媳妇跑了好几个媒婆家,都没有人接,回来哭了好几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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