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愣了半天。 “怎么会这样?” 但她虽是心绪不平,终究和这位四殿下没什么交集,听到这样的消息,首先想到的只是她们的计划恐要落空,不得不另作筹谋,因而犯愁郁闷。 晁幼菱忧心忡忡:“而且,在他们找到他以后,不断遭遇杀手追杀。” 絮絮神色一凛:“恐怕是被谁察觉了。难道是……” 她们对视一眼,明白了彼此的怀疑,恐怕是扶熙先下手为强,知道这四殿下消息,为了他的皇位,自要斩草除根。 絮絮微微叹息:“四殿下也苦命。” 晁幼菱脸色青白:“现在……怎么办?” 絮絮沉吟,这时候她也想不出什么周转的办法来,除非找人假冒四殿下了。但天底下…… 她思绪一顿,想到了谁。 她转而问连清:“是谁有了消息?” 连清垂眼递来一封密信:“回郡主,这是江州分舵转来的密信,郡主看看便知。” 絮絮拆信一读,眼里闪出了一点光:“连风阁清查结果说,他没有什么问题。”她还是很信任自家组织的,信上说,查了他的底细,确是云来人,数月前,确实也发生了桩山匪杀人的惨案。 絮絮看向晁幼菱,神色十分郑重:“我倒有一个法子。只是不知道你们肯不肯。” 她附耳道了一通,晁幼菱瞳孔骤缩,不敢相信地看向絮絮:“假扮?” “如今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了。或者你们也可以选扶持梁王殿下,可梁王殿下是萧太妃所出,与太后终究有隔阂。当然,现在及时打住,也不是不行。就当我们密谋不曾发生,到时候该吃吃该喝喝就是了。怎样选,你们决断吧。” 晁幼菱只犹豫了一瞬,便坚定道:“好,我听你的。……但是,郡主,你务必务必,要操控好这个傀儡。” 商定了细节以后,絮絮送走了晁幼菱,但叫住连清。 她眼里格外期盼:“那么,有另一人的消息么?” 连清知道絮絮说的是谁,摇了摇头。 絮絮神色立即黯然下去,兀自喃喃:“怎么回事,那么个大活人,怎么就没有了消息呢……” 连清见她神色落寞,不由宽慰她说:“郡主,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毕竟连风阁也并非遍布每个角落,……” 絮絮点了点头,在她们走后,掏出了那枚平安符。不知怎么,心中生出了些许不安。 可恨她如今没法脱身,否则一定要亲自去找他。她一面担心他,一面不满,心底想着,玄渊,也不知你到底去哪里逍遥了,就一点儿也不担心我,——若让我知道你是躲我,我定要,定要…… 可想着想着,心情却愈加低落了。只恨她自己不会看什么星相算什么卦,不然她一定卜一卜,看他究竟在哪里。 茫茫人海,玄渊,你到底去了哪里。 暮春三月,莺飞草长。絮絮制定出了完美的假扮计划。
第119章 烛光摇曳, 暮春之夜,外有南风声。两人对坐,别无他人, 絮絮将这件事告知元铉前, 颇是殷勤地替他倒了一盏茶。 这动作落在他的眼里,叫他眉眼闪了一闪, 或许正是这异常,令他觉得, 接下来她许要说些不同寻常的事。 顿了半晌,接过茶,但没有饮。絮絮焦急不已,心里总祈祷他赶紧喝下茶水, 怎知他还是没有喝——而是踌躇说:“郡主有什么事,用得上我的?” 絮絮愣了愣,诚未想到她这厢,表露的目的性竟如此明确。 大抵猜出她愣怔的原因,他敛眉低笑起来:“郡主若有吩咐,我……赴汤蹈火——” 絮絮忙地“哎”了两声, 打断他说, “也并非是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情。” 他抬起眼睛,目光盈盈的,等她后话。 絮絮将自己所想和盘托出, 本以为,依照他的身份, 要让他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他定会又惊又惧,谁知他神色却格外的平静。 这平静, 反而让絮絮不解了:“你……觉得我在开玩笑?” 元铉微微一笑,轻声说:“没有。我在想,我竟也能帮得上郡主的忙。我……很高兴。” 絮絮又愣了一愣:“你不觉得危险,不担心,也不问问有没有什么退路?” 见他以前,她打了很多腹稿,甚至想到威逼利诱,三十六计,总有办法叫他答应下来。 比如,她在他的茶水里下了点东西。这还是从银竹那里得到的宝贝,他送了她一条蛊,说种给谁,谁就能听她的话。 她倒也不需要元铉有什么行动,她只需借一借他这张脸,在某些时候露露脸装装样子。 但他答应得这么快,丝毫没有怀疑她,没有否定她,她却生出愧疚心来了,她刚刚还给他下蛊,委实错判好人。 她见他端起了杯盏要喝,连忙探手按在他手背上,一边说着:“茶该凉了,别喝了吧,伤身。” 他目光再度闪了闪,含笑慢慢放下了茶盏。 絮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的手倒很凉,关心道:“你是不是冷?” 他神色微变,不动声色缩手回进袖子里,垂眼摇了摇头:“恐怕今日衣裳单薄了些,才显得冷。” 絮絮没有多想。 他们的假扮计划在于,等大军抵达上京城外,要设宴犒赏三军,届时他便以四殿下的身份,现身于三军阵前。 絮絮和晁幼菱,或者说敬国公府,安排好了一场神明赐福的好戏,到那时,天显祥瑞,四殿下正好出现。 接着于此时,太后以临朝称制身份出来接见授爵,并揭开今上荒废朝政、求仙问道种种行径,向神明列祖陈说他的罪行,表明理当顺应天道,另立新帝。 再安排连风阁的人,于天下广散消息,是为造势。 一切准备得都差不多了。 —— 三月三日天气新,花朝节,上京的贵女们早已听说平北郡主即将班师回朝。 此行,区区数月,她扫平西北,威望隆重,战功赫赫,已是上京少女们心中第一等的英雄人物。 上京少女们的口头禅:“我家姐姐——” 自听闻她将在三月中旬班师驻营,午门献俘,莫不早早开始托关系走后门,好能找一个最佳角度,看到她们家姐姐。 除了风靡上京城的这位郡主,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最近的势头也一并火了起来。 众人才知道,原来二十多年前,还有一位四殿下,与今上是同胞双生的兄弟。 而四殿下自小去了小国宗昭微观,跟着观主长婴真人修行二十余年,一直流落民间。 当年长婴真人断言他二十岁前不能回到宫中,因此一别二十余载,此时年岁已过,理应回归皇家。 坊间传闻中,四殿下因在宫外长大,性子全然与他的同胞兄长敬陵帝不同。 毕竟朝廷中的官员们,都知道陛下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城府深沉,不近人情。而民间传闻四殿下性子超然温润,医术精绝,悬壶济世,行游过许多地方,凡所过处,没有不称赞感念他的。 既知有这位四殿下,但四殿下当年只排序齿,而没有姓名。太后命朝中盛负才名的大学士们拟定名字,拟了扶照,扶明,扶暄三个名字。 太后表示,经年未见,也不知自己这孩子的心意,不如等他回来,自己选一个。 众人愈发好奇,这位四殿下是何等人物了。 因此,上京城里近日势头最盛的两位,便是平北郡主,和四殿下。 两位各自拥有了一批唯粉,每日吵架。 人一旦出名,就会有很多恶名前赴后继而来,——这两位的唯粉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她们之中居然衍生出了拉郎的。 她们吵得更厉害了。 一边说,我家郡主/我家殿下独美,怎么能和你家殿下/郡主在一块?另一边顶着锅盖四处写俩人的同人。 乃至上京城里的小摊,时常可以看到平北郡主和四殿下拉郎的话本子,有些甚至十分不可描述。 这让不少上京少女烦恼不已。 不日前,不知是哪里放出的小道消息,说郡主班师回朝,四殿下也将出现——两边少女再度大战三百回合,注定这班师仪式,必然腥风血雨。 —— 眼看快要抵达上京。 春夏之交,山野间遍开了烂漫的不知名野花。 离上京城愈来愈近,絮絮心中也愈来愈不安。 即将见到一些“故人”,焉能不激动? 但起事前夕,总归没有十全把握,她心里除了激动,还有担心。 三月初七。 她收到了爹爹的来信,大抵是问平安的。拆信一看,信上说,爹爹最近休养身体,每日寄情于山水,钓钓鱼打打猎甚是安逸,只是安逸之中,囫囵记起了一件事,不知是否准确。 絮絮倒不明白了,爹爹怎么突然问起她的轻功,是否名为踏鸿,乃是蕲山昭微观的轻功绝学。 还提到,四年前在幽州驻守时,军中曾遇一人,与她玄渊师兄很是相似,亦会这踏鸿的步法,不知是否是同一人。 不知为何,近日,她有格外不好的预感。这预感在她发现机关小鸟又坏了的时候,最是强烈。 当天夜里,大军扎营,絮絮虽疲惫至极,却始终没有睡着。把玩着机关小鸟,它不知哪里坏掉,任她怎么用玄渊教她的办法修也修不好。 她坐卧难安,就连晚饭都吃不下去,三更时分,帐外有异响,旋即一个人扑进了帐中。 絮絮立即站了起来,定睛一看,那人一袭黑衣劲装,满身伤痕,带着一路风尘跌在她面前,仰起脸来,“主人……你打听的那人,他,……” “桑缙!?你别着急,慢慢坐下说——” 桑缙捂着胳膊上的伤,俊朗的眼睛里悲哀甚重,没有动:“四殿下他,他,……他伤得太重,大夫断言他活不过七日,今日便是大限,在随州分堂停灵。他醒时曾拜托属下,给主人捎一句话。” 絮絮愣了愣:“四殿下?我与他,有什么——” “交情”二字还未出口,絮絮看桑缙从怀里取出的一样东西,骤然一惊:“凤皇钗?” 那支钗,在桑缙手里熠熠生辉,凤凰羽翼纤毫毕现,宛若展翅将飞。 絮絮握住这支久违的凤皇钗,怔在原地:“怎么会在你这里?” 桑缙嗓音沙哑,长途跋涉星夜兼程几乎耗尽了力气,强撑着,说道:“是四殿下彼时在北陵行宫,酒窖外,拿到的。” 记忆蓦然回笼,絮絮朦朦胧胧想起,那时情场失意,她在北陵行宫的酒窖偷喝了陈酿时,听到有小吏在廊下设了小小赌局,赌今夜陛下去谁的殿宇歇息。她从鬓发上摸到了一支冰手的钗子,押给自己。 那支钗——她后来百般寻觅未果的凤皇钗,原来是那时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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