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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昭然，显安寺还有许许多多的僧人，难道置他们的安危于不顾吗？”子秋反问秦楚。 主持犹豫不决，没有出声。 秦楚见状，打算推主持一把。 一个新的建议从她口中娓娓道来：“五皇子毕竟只是个皇子，他远远没有到权势滔天的地步，所以还有个办法可以破解他的报复。” 主持和子秋一同问道：“什么？” 秦楚轻轻眯起眼，勾起一个胜券在握的笑：“显安寺闭寺直昭然云游归来，即可。” 五皇子想对显安寺不利，也得有破绽可寻才行。寺庙一闭，无人进出，他又能抓住谁的把柄？ 就算想用些不入流的手段，无非是些流言与蜚语罢了。 主持几不可闻地颔了颔首，似有所心动。 显然，那些虚名，主持觉得远远不如昭然的未来重要。 出乎意料的是，子秋此时也加入了劝说主持的队伍之中。他道：“这么说来，倒是有利无弊。” 话到这里，主持也再没什么好坚持的了：“事不宜迟，便按小狐狸说的做吧。” 那便是云游和闭寺，他都答应了。 二人一狐拖着昏迷的侍女，飞速向侧殿行进。 不一会，就到了门前。 “我来。”秦楚自告奋勇。 每一步都按计划中发展，她现在心情愉悦得恨不得跳个舞。 她知道自己得忍住，但她又知道，自己要露出来。 秦楚前腿一提，以踹的姿态开了这扇门。 殿中众人皆是一惊，朝他们看去。 原本僵持不下的气氛猛然被打破。 一行人浩浩荡荡，还未收回爪子的秦楚虽身材小巧，却最先明晃晃地进入了五皇子的眼中。 而后便是仍未恢复意识的那位侍女。 “这是何意？”五皇子盯着秦楚发问，眼神瘆人。 秦楚笑意盎然，回道：“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呢？” 狐形秦楚的叫声是一连串的“啾啾啾”，五皇子听不懂，但他看得见秦楚的喜形于色。 更何况，那侍女的存在足以说明如今的情况。 主持双手合十，揖了一礼：“听闻六公主突然惨死，显安寺难辞其咎，幸而在排查时抓到此人，只求以她为证抓到真凶，能够有所补救。” “真凶”二字一出，五皇子立刻眉头紧皱。 他当众定罪的人是忘忧，主持却嚷嚷着另有其人。 这不是公然打他的脸吗？ “她能作什么证？”五皇子语气不善地质问道。 子秋开口：“她是六公主的贴身侍女之一，昨晚我亲眼所见，她子时之后才离开房间，行迹鬼祟。” 说着，他从侍女的胸口中掏出一袋粉末来，众目睽睽之下，甩在了忘忧身旁的地面上。 “五皇子明鉴，就是她包藏祸心，害了公主！” 忘忧也急忙应和道：“我说的侍女，正是她！” 人证物证俱全，五皇子别无他法。 他只得捏着鼻子认下，吩咐手下道：“将她千刀万剐，以解我心头之恨！” 然后一甩衣袖，愤恨离场。 五皇子说话时，还不忘给秦楚一个眼刀。 敢耍他？！ 可恶的昭然和这只小狐狸……都等着瞧吧！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秦楚得意地趴在昭然的肩膀上，遥遥与他回望。 没想到吧，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去哪了。”昭然忽然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他的眼睛直视前方，并没有看着秦楚。语气却好似全知全能，洞察了一切。 秦楚心中一惊。 昭然不是会随便过问她行踪的人。 莫不是……他发现了什么？ 她不答，昭然也不再问下去。 只是一味的沉默，解决不了他的怀疑。 秦楚撒娇地用脑袋在他的右颊蹭了蹭，邀功道：“我去帮你搬救兵了！从寺前跑到寺后，累死我了。” 昭然不语。 秦楚瞪着他：“快夸我。” 昭然依旧沉默。 “夸——我——”秦楚拖长尾音。 她气得在昭然身上乱挠一通。 昭然终于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嗯。” 也许是秦楚多疑，昭然的表情依旧不尽人意。 所以，插科打诨过不了昭然这一关。 主持正在送走其他人，他让众和尚留下，说有要事宣布。 秦楚贴在昭然耳边，轻声问道：“小和尚，告诉我实话，你是不是也会有讨厌的事物？” 昭然不理解她何出此言，但他缓缓摇了摇头。 他们一直学的，就是如何淡化个人的喜厌。没有喜欢，又何来厌恶一说？ 秦楚收起笑容，一字一句地说：“可是你分明不喜欢茉莉花香，不是吗？” 昭然继续摇头否认。 秦楚却发觉，他松松抓在手心的念珠，骤然被攥紧了一瞬。 所以…… 连昭然自己都不清楚，他这般排斥茉莉吧。 心乱了，自然没办法再追究下去秦楚的反常。 秦楚假寐，等待主持的下一步动作。 果然，在他清完场后，一个重磅消息被扔在了所有人面前。 “显安寺从即日起，全寺上下闭关修行。” 震惊的目光中，主持又道：“昭然一人外出云游。” “……这、这不妥吧？”忘忧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他怕……是他引来的祸事，才让主持对显安寺有此打算。 主持手一摆，道：“此事无需再议。昭然归来之时，就是闭关结束的日子……也是他接替主持之位的日子。” 言毕，不敢再有一人质疑。 而昭然自始至终，未出一语。不问缘由。更不反对主持突如其来的决定。 * 昭然不需要收拾什么行李，很快便动身出发了。 秦楚极其自然地挂上了昭然的脖子，随他一起踏出了显安寺的门槛。 “小狐狸。”主持喊住秦楚，“昭然云游，你也跟着，恐怕不太妥当。” “思若大师没有说吗？我来昭然身边是为了渡劫。”秦楚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他走，那我当然要跟着他一起走。” 而昭然并没有做出撵秦楚的举动。 说明，他不反对。 也罢。 主持默叹一声，不再阻挠。 他望着昭然与秦楚越走越远的背影，关上了显安寺的大门。 然而，他们的云游刚刚开始，就障碍重重。 五皇子够阴险狡诈，而小人，一般都有个特点——睚眦必报。 即便昭然被护着侥幸逃过一劫，他也不会轻易地放过昭然。 既然昭然不肯为他所用，那他索性弄臭昭然的名声，让昭然永远也当不成国师，一劳永逸。 这样，至少昭然不会成为他对手的几个皇子的助力。 所以，昭然离开江城还没出一日，便谣言四起。 “听说了吗，六公主是被昭然和他养的狐妖一起害死的。” “那和尚看起来和善俊俏，不成想也是个道貌岸然之徒！” “我早说过，他呀，不像是好人。钓名沽誉罢了！” …… “与妖为伍，简直丢尽了僧人的脸！” 没错，愚弄了五皇子的秦楚，他又怎会饶了她。 而秦楚生怕五皇子不够气恼，在显安寺时还特地踹了门、得意洋洋地在他眼里晃了晃，添了一把熊熊烈火。 五皇子一听昭然出游、显安寺闭寺，愈发火冒三丈。 他连夜派人四处诋毁昭然，顺便带上了秦楚的妖族身份，誓要让他们身败名裂。 那些胡编乱造的话，短短时间内就传遍了梁国。 方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这世上最多的不是雪中送炭，而是见风使舵。 昭然风光时，一口一个“昭然大师”叫得亲切，求他祈福、求他降妖。等一落难，称呼便立马改成了“那和尚”。 人人皆语气嫌恶，路过都恨不得踩上昭然两脚似的。 “臭和尚，你不会是……伤心了吧？” 秦楚面朝昭然，语气忧心忡忡地问道。 她的眼中尽是对他的担心之情。 转身，却笑得狡黠。
第61章 清冷佛子11 ◎看着他混乱痛苦的样子，她为何同样心如刀绞。◎ 昭然淡淡瞥了秦楚一眼, 摇头。 他知道，她又在装。 装作关心，实际上是伤口撒盐, 话里话外皆嘲笑。 秦楚也不失望没能骗到昭然，她伸出小爪子挠了挠昭然的下巴，颇有调戏之意。 倘若会为这点事伤心, 昭然便不会是声名远扬的佛子了。 真正难题还在后面呢。 其实昭然的风评，倒没有明面上那么糟糕。 六公主又不是什么远近闻名的大善人, 她的死亡,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不痛不痒。 可是五皇子作为皇族的代表，非要刁难昭然, 谁又敢公然忤逆他呢？ 愿意迎合权贵的人，定然大声嚷嚷, 当着所有人的面唾骂昭然。不愿意落井下石的人，也没胆子与其他人作对, 只默不作声罢了。 这才导致风向朝着一边倒。 而和尚出门的衣食住行，都必须要靠化缘——说是为了“乞食募化”、“广结善缘”。 五皇子这一声令下后，昭然还能化得了哪个人的缘？ 江城与陵城挨得极近，是他们此行的第一个目的地。 昭然手持佛珠淡然自若, 纵使被人恶语相向, 却仍面不改色, 穿梭过一条又一条街巷。 他不急, 秦楚便同样悠哉悠哉地陪着他。 ——陪着他吃了数个闭门羹。 “砰”。 又是一声拒绝的门响。 落得他们一鼻头灰。 “臭和尚, 我们还能去哪儿？” 秦楚的尾巴尖扫扫昭然的肩头, 饶有兴味地问道。 如果连陵城的小寺庙都表示歉意并毫不犹豫地关上了大门, 那么这座城, 恐怕更没有他们一人一狐的落脚之处了。 她想知道，如此这般，昭然还能有什么办法？ 昭然只缓缓向着将他们拒之门外的寺院揖了一礼，回秦楚道： “自有定数。” 出了城，朝南又走数十里，昭然方才有了落脚歇息的机会。 远远望去，是庙宇的模样。走得再近一些，入眼是破旧的木门，半开半合，可以隐约窥见庙内的陈设。 房梁上盛满了旧日沉积的灰尘，蛛网遍结，已然是荒废了。 看来，若无意外，他们今夜就要露宿在这座破庙中了。 昭然简要地收拾了一下地面，又细心地一点点擦拭着佛像，直至整个佛身都恢复光洁。 而后他规规矩矩地跪在佛前，双手合十，嘴里喃喃道了几句经文。 庙内的其他景观皆老旧破败，连中央这尊大佛的边边角角也都脱了漆。可昭然上半身挺拔直立，跪姿整齐，还是那副清清冷冷、超凡脱俗的圣人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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