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白龙的身姿兀然间放大放长,每一鳞片在扩展的黎明之下都倒映出虹光的影子。 它弯下脖颈,龙角舒展,不再拘困于小蛇的形态,优美得像梦境中才会出现的生物。 南宫牧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龙,神色中流露出惊异而惴惴的情绪,简直不敢上前。 他早知晓芈渡并非凡间红尘人。 可没想到,如此卑贱如泥土的他,竟也有一天,能被仙人抚顶,带上蓬莱。 南宫牧身后,玄蝎再度大声冷哼,声音听起来相当阴阳怪气:“我们魔修待遇也好,我们魔修也有漂亮姐姐哥哥,除了龙没有我们什么都有!没眼光!太没眼光了,我真是看错你了。” 芈渡一边领着南宫牧坐上龙背,一边露出和善的微笑,冲玄蝎比了个中指。 反正那条哈士奇也看不懂她在比什么。 待南宫牧坐稳后,小白龙爪子微松身子一纵,猛然窜上了高空之中,身后还隐隐听得到玄蝎的嘟囔抱怨。 天幕之上,黎明的光浩浩荡荡蔓延开来,南宫牧迎着高空的烈风勉强睁眼往下看,却发现脚下只看得到青色的连绵的群山。 而那座囚困他多年的、让他曾感觉到无比窒息的村庄,被小白龙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再也看不见了。 往前看,只有赫赫煌煌的黎明辉光,一望无边。 南宫牧深深地吸了口气,下意识挺直了腰杆。 直到现在,他才彻底认识到,自己自由了。 另一边,小白龙正在和芈渡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天。 小白龙:“你什么时候发现许安就是玄蝎的?” 芈渡漫不经心地拍拍肩膀上的浮灰,笑道:“从他跟我搭话的那一刻,我就感觉不对劲了——玄蝎的伪装技术再怎么好,也伪装不了骨子里混沌乐子人的本能。” “我同意与他结伴半夜去挖坟,也是因为怀疑与好奇。” “当然,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完全确定他的身份,”说着,芈渡耸了耸肩,“真正让我确定的,是他三番五次给我惹出来的麻烦。在客栈内聒噪过度的表现、莫名启动的石台、还有那些看似没脑子的中二热血行为......都只是为了给我添堵罢了。” “这样啊......” 小白龙看她一眼,将信将疑道:“可感觉你好像不是很生气?按照往常,你是不是早就跟玄蝎大打出手,誓要分出个你死我活了?而且他今天说你是暴力阿姨你也没太大反应......” “因为我揍他没什么效果,所以我才没动手,”芈渡摇摇头,“我这些年揍过他多少次了,你看看有用吗?对付这种乐子人,就要使用乐子人最害怕的手段。” 说着,她拍了拍硕大的龙头,微微一笑:“走错路了,往右边拐。” 小白龙:“......” 它飞的明明是去蓬莱宗的方向啊!!! 不知怎的,它心头忽然拢过一阵恶寒,刺得龙脊上鳞片都微微收拢了几分。 龙身调转,两人一龙朝着正北的方向,极速而去。 * 小白龙做梦也没想到,他们要去的地方,竟然是风临深的地盘。 北域剑境,辽阔雪山怀抱着偌大个宗门,阳光会在皑皑白雪之上反射出耀目线条。 修士不畏寒冷,不惧炎热,可南宫牧还不是修士。 所以,在降落于雪山顶之前,芈渡为南宫牧召来了一团火焰。 小火球带着暖融融的热意,抱在怀里丝毫不会让人感觉灼痛。南宫牧小心翼翼抬头看着芈渡,却发现芈渡并未在看他。 芈渡在看远处雪白冰冷的雪山。 她漆黑眼眸中映着颜色素净的影子,面色平静,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白龙很快就落在了剑境之内。 剑境众弟子长老眼看着芈渡他们落在宗门大广场内,众人围成一圈窃窃私语,却无一人敢来阻拦芈渡的脚步。 芈渡脸皮早已在这三百年里百炼成钢,不仅丝毫不感觉羞耻,甚至还自然地跟周围人打招呼。 不,她竟然还笑眯眯地问风临深住在哪里!! 那群弟子长老一个个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有人毕恭毕敬地为芈渡指了去雪山顶殿宇的路。 ——自从上次芈渡只身突破长明城所有守卫防线,正大光明踏入药圣塔的那一天起,她就拥有了在各宗门各禁地畅通无阻的“特权”。 没有人会阻拦她。再确切点来说,是没有人敢忤逆她。 各宗门都喜欢把要务之地建在高处,雪山顶的剑尊殿宇巍峨美观,却极尽冰冷寂静。 周遭也鲜有弟子活动,宛如禁地死城。 这一次,芈渡没有让南宫牧和小白龙跟随她一起。她嘱咐剑境众人照顾好他俩,随后便理理衣袍,独自向那座寂静寒冷的雪山行去。 漆黑的背影落到苍白的雪地里,踽踽独行。 南宫牧定定地看着芈渡的背影,忽然发觉,她竟没有留下哪怕一串脚印。 就好像来自遥远他乡的旅人,不会在此处留下任何痕迹。 雪山很高,但对芈渡来说,爬上去并不是问题。 她没有选择运灵力飞上去,而是一步一个台阶,硬生生走到了山顶。 山顶那陡峭的台阶前,已然站了个熟悉的白色身影。 风临深的长发在夹杂着雪花的风中飘扬,容貌依旧是不苟言笑的英俊与冷漠。他今日没有穿太正式的华美衣衫,宽大长袖的白袍子扬起好似羽翼。 北域的剑尊,几乎与北域,与身后的雪山,与飘落下来的雪花融为一体,不分你我。 芈渡见他亲自前来迎接自己,反倒先笑了笑:“你生活竟如此清苦,让师叔前辈们知道了,免不得要心疼你一顿。” 风临深束着手,面容依然冷硬;“死人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自然也看不见我现如今的模样。” 他声音平直,说出的话却无端给人一种奇异的悲怆感。 剑尊这种无情无义的人,能让他外露情感的事情可是少之又少。 芈渡又笑了笑,没说话。 倒是风临深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似有疑惑:“我原本以为,你会直接带着那孽畜从天而降,给我的雪山砸出来个洞,怎么今日竟如此懂规矩。” 芈渡:“......” 芈渡:“原来你喜欢那种闪亮登场的方式,没问题,下次满足你。” 说着,她抚了抚肩膀上落下的细碎雪花,走到风临深面前,姿态依旧带着镇魔尊者特有的散漫随性。 “只是,我觉得,既然有事情要求你,”芈渡抬眼与他对视,“还是拿出点诚意比较好,不是吗?” 风临深脸色一变:“你要求我......?” 上一次被芈渡闯入宗门并美其名曰“请求”的人,是药圣楚凄然。 也就是那一天,妙手回□□到病除的楚凄然,遭遇了他职业生涯中的滑铁卢。 因为芈渡那天请求他,治愈她师兄的顽疾。 而楚凄然,最终也没能成功。 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从这件事情中,整个修仙界都学到了一个道理——能让镇魔尊者拉下脸面求人的事情,绝对不会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风临深尚且年轻,他还不打算迎接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但他思忖一下,还是谨慎小心,分外严肃地询问芈渡:“什么事能让你亲自爬雪山台阶,尚可一提。但提前说明,我不会杀人放火,也不会同意你的任何过分请求。” 芈渡爽朗地哈哈一笑,拍了拍风临深的肩膀:“这么紧张干什么风师兄,我又不是什么魔鬼,也不会狮子大开口的。” “我只是想要,你们北域的一朵雪莲而已,很简单吧?”
第24章 苏沉烟 “雪莲?” 风临深呼出一口浊气, 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一点。 雪莲只盛开在雪山至高点上,至纯至洁,药用价值极高,是北域剑境的特产之一。 虽然稀有, 但也不算很难搞到。 比起芈渡给楚凄然出的难题, 他这个已经算很合理的了。 “雪莲能活络经脉, 化解蛊毒,可你要这个做什么?” 不过,风临深显然对那天宗门大比上的事念念不忘, 微微挑起细长眉眼, 将信将疑地问:“如有修士中蛊,以你的修为, 将蛊毒强逼出来也不成问题吧?” 芈渡负手仰首, 轻巧一笑:“路上捡了个中蛊毒的孩子罢了。” 风临深:“......” 风临深勉力忍耐几秒, 还是没忍住:“......你们蓬莱宗怎么总喜欢捡孩子, 这是你师门传统吗?” 芈渡:“......” 吗的。 四年之后就放南宫牧刀你。 选那种能把你智商减退成三岁小孩的毒。 她呵呵一笑,客客气气的态度也不装了, 抬腿就往雪山剑尊殿里进。 剑尊殿空荡荡, 除了桌子椅子等常规摆设,什么装饰物都没有, 寂寥得打个喷嚏都能听见回声。芈渡想找个舒服地方坐着,还得伸着脖子找半天。 不愧是原著里禁欲的正宫男主。 等到两人都稳稳坐下, 茶水摆齐, 风临深这才神色敛起, 淡淡道:“你亲自前来, 不会只为了要一朵雪莲吧?” 芈渡笑了笑,也不着急, 先喝了口剑尊殿里备的茶水—— 茶是好茶,香气氤氲,就是太淡了些。 跟风临深这个人一样,平静冷漠,万事万物都入不了他眼。 ——不过这家伙以前就是一副眼界高的吊样子,芈渡打算安慰自己习惯就好。 “玄蝎那家伙出来了,”她端正心态,语气随意道,“前两天还想摆我一道,不过没成功。他估计又要来找你。” 风临深眼神微微一动,随即冷哼:“倒也难为他当年血洗魔城夺位。这些年憋在南域,怕是憋坏了。” 当年蛊城一战牵连魔城动荡,作为城主嫡子的玄蝎直接孤身血洗魔城,把他那贪婪愚蠢的亲父亲抹了脖子,自己登上了魔尊的位置。 魔修天性放荡不羁,难以管束,再加上城主旧部没有肃清,当时的魔城一如修仙界那般混乱无序。为管理魔城,玄蝎闭城不出,几年来鲜少在众人面前露面。 唯一露面的几次,是跑到雪山上空找风临深打架。 ——芈渡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东西是跑过来打架解压来了。 作为原著出名的反派角色,玄蝎性子恶劣浪荡,跟风临深向来是对头。 两人相见必然动手,从天上打到地上,每次动手都能扫平一片雪山。 最狠的一次,还是芈渡从蓬莱宗跑出来加入混战,这才把两人拉开。 当时的芈渡一边在天上抓人就揍,一边高声大喊:“不要打了!你们这么打是打不死人的!” 给剑境全宗门带来了一点小小的蓬莱宗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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