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不来找我,揪着我那打杀半天体力不支还得看孩子的同事不放干什么。” 刚听见她前半句话,穷奇眼中已然涌上浓重的兴味与杀意:“惜伤君的......亲传弟子?” “早些时候,便听闻南宫梼说惜伤君死在了蛊城,蓬莱宗现由其弟子掌领大权,”它庞大身躯往前立起,那好似空中楼阁般巨大的头颅便正正与芈渡立于同一水平线上,语气中不无遗憾,“本想着出来之后再与惜伤君决一死战,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 说着,它抬起爪掌按了按那只被伤疤贯穿而失明的左眼,古怪一笑:“不过,把你送去跟你师尊见面,好像也不免是一件美事——” 芈渡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是吧,其实我也觉得......” 她话音未落,凶猛狂涌而来的妖力已然如海啸般狠砸向长明高塔。 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之时,穷奇兀然间咆哮着伸出巨大妖掌扑向已经残缺不全的矗立高塔,昏沉天幕下史无前例磅礴的力量带着嗜杀的恶意喷涌而下,如同高峰雪崩泰山将倾般压向芈渡所站立的位置。 妖力爆发的霎那间大地剧烈震颤好似一场地震被瞬间触发,地面摇动好似被海浪推卷的船板,惊呼声登时此起彼伏响起。 柳成霜一时没稳住身体,直接摔在了四分五裂的街道上,膝盖传来剧烈疼痛。 可她也顾不上自己膝盖发出疑似骨折的咔擦声,下意识张口凄厉喊道:“尊者——” 少女喊的声音被吞没在狂涌的灵力与不堪重负而发出悲鸣的建筑声中,只有身旁的风临深听清了。 剑尊的身体自狂风中依旧岿然不动,只是朝她投去了些微疑惑的目光:“你喊什么?” “你不会是......在替她担心吧?” 柳成霜霎那间眼中闪过错愕,旋即猛然抬头看向被攻击的高塔。只见滔天的可怖妖气席卷之下烟尘扬起,彻底坍塌成废墟的高塔再也看不出昔日巍峨的形状。可碎石瓦砾纷纷坠落之中,唯有一道极刺目的光芒骤然腾起,好似逆向的闪电直窜云霄。 光辉万丈,色彩瑰丽到让人几乎无法直视。 穷奇暗色毛发如火焰般在空中飞扬不熄,满口獠牙大张如同现代油画中破海而出的海怪,昏暗天际之下那道冉冉升起的雷火电光太刺眼,把所有人的影子都倒映在废墟与毁灭的黑暗之上,连穷奇的剪影看起来都像荒诞不经的传说。 “真是......缺德啊,话还没说完就攻上来了。” 昏暗天空浓雾之中似有龙卷风一般的漩涡狂涌,乌云滚滚内电光雷火碰撞迸发刺目光芒,芈渡整个人漂浮在雷火之中,裸露在外的脖颈与小臂攀上繁复璀璨的花纹,一双黑眸内尽是赫赫的虹光,缭绕着细小的电弧,好似上界掌控雷火的神明。 灵力的催动连天地都顿生异象,整个药宗谷地上空乌云与浓雾急速朝着她所在之处涌来。 随着芈渡举起手中漆黑朱红的极凶长刀,天幕之上涌动不息尽为雷电火焰的云层俯冲而下,凝聚为龙卷风的末端骤然链接上了长刀的刃尖。 一霎那凶刀周身朱红花纹亮起好似吞噬了一整个太阳,无形的上古威压霎那间笼罩整座百般折磨的城池。 “上古雷火......” 穷奇瞳孔中映照着那刺目光亮,身子一纵猛然间向半空中扑去,上古妖族血脉的强大抗性让它几乎不受那些乱窜电光的影响。 它张开血盆大口冲向芈渡,意图打断她攻击前最后的蓄力。 电光石火之间芈渡已然拔刀出鞘,肆意光华牵动漫天雷云光火一并狂涌而到,庞大的妖王之躯与漫天雷云引动骤然相撞,磅礴气势顿时以两人相撞之处为中心急速炸裂开来,无形又强悍的气浪横扫整座山谷,连带着谷外幽深的森林都一并狂摇不止。 就连下方观战的修士,乃至玄蝎风临深,都不得不举起手中武器暂避其锋芒。 气浪雷光所过之处,半座城池都在两方对垒的攻击范围之内。 “——轰!” * 天动异象,举界皆惊。 蓬莱宗内,许多弟子都纷纷跑出来看西方乌云满天凝聚成龙卷雷云的壮观场景,议论纷纷。 南宫牧站在窗子边,亦望着那空前震撼的景象,却一言不发。 他心底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在西方持续发生着。 又或者,有什么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事情,马上就要降临到他身边了。 当然,这副场景,震撼的可不只是年少的弟子们。 宗主殿内寂静肃穆,叶醇猛然间推开宗主殿厚重的大门,半黑半白的发丝在空中扬起急匆匆的弧度,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 伴随着他的进入,宗主殿两侧的长明灯应声亮起,悠悠烛火将整座大殿照得透彻无比。 窗边那人的影子,也随之飘飘忽忽,摇摇晃晃,看不明晰。 就好像,他压根就没有影子似的。 谢授衣依旧披着那身好像永远也不会染上尘埃的月白色长衣,动作懒散似又虚弱地倚靠在冰冷墙壁上,浅青色的眼静静地凝视着远处那轰隆作响的雷云。 察觉到叶醇来了,他也没有回头,只是待师弟走近才说一句:“出事了。” 叶醇只感觉心脏好像被人紧抓了一把,骤然问询:“怎么出事了!” “妖王出世,巫蛊之乱,蛊城重开,”谢授衣声音并不高,声调也好像带着疲倦的意味,“修仙界又要大乱了。”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落落的宗主殿内,叶醇闻言先是一愣,旋即眉眼浮上忧愁之意。 “太快了,”师弟低声说,“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原本以为......还有几年的准备时间......” 谢授衣并未多言,只是淡淡地,倦怠似地应和一声。。 大概是师兄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低落太疲倦,叶醇怔愣几秒,小心翼翼地问道:“师兄?你今天是太累了吗?若是疲倦,不如去歇......” 谢授衣摇了摇头。 窗外风太大天又阴沉,冷风卷起他宽大衣摆与衣袖,一瞬间几乎是彻骨的冷。 叶醇低头一望,霎那间脑子好像被一记重锤狠狠砸中一般,连带着耳朵都开始嗡嗡作响。 惊恐与不安骤然间袭上心头,他甚至没忍住,当即倒吸了一口冷气。 谢授衣的左手,竟变成了淡淡的半透明状。 就好像,就好像飘忽不定的亡灵,随时都有可能消失在此界。 “无妨,”见师弟脸色刷一下子苍白下来,大师兄垂下眼睫,反而温声安抚起了叶醇,“我业已在人间三百年之久,又干涉许多因果,这也是早晚之事。” 谢授衣虽为天道,此世却尚未得回核心,受人身拘束。 他每一次运用天道改写此界的能力,都是在燃烧自己的神魂。 无论是百年前药宗的那场常识更改,抑或是最近这几场洗涤巫蛊的大雨,都是谢授衣付出神魂因果,才完成的杰作。 叶醇知道,若是大师兄再得回不了核心,怕是撑不过一年半载就要...... 宗主师弟越想越忧虑,越想越心惊,连带着在师兄面前都自责起来,垂下眼帘轻声道:“大师兄.....对不起。” 他这话说得太沉甸甸,谢授衣听罢倒轻飘飘地笑一笑,顺手将左手以衣袖盖住。 旋即,大师兄伸出手去,拍了拍叶醇的头。 就好像儿时那样。 “何必与我说对不起呢?这从来就不是你们的错,”谢授衣声音里是长辈般的柔和,“开心一点,马上就要有好消息传来了。” “好消息?” 叶醇苦涩似地扯了扯嘴角,望着师兄的左手却露不出半点笑模样:“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可言,事已至此......” 他半句话还没说完,宗主殿门外忽然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扑通扑通,甚至还有几分束手无策的踉跄。 年轻弟子们那突兀的、惊喜的、饱含激动与兴奋的声音隔着厚重大门,已然被风卷着从窗子飞到了大殿之内,被两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宗主!宗主!谢师叔!” “就在刚刚,长明城那边传来捷报,说药宗已被夺回,妖王穷奇出世后被尊者击溃消失——咱们尊者大获全胜!” “是啊!大获全胜——!” 叶醇瞳孔一缩,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简直是质询性地看向窗边倚靠在墙壁上,唇边蓄着一抹笑意的谢授衣。 谢授衣冲他微微一笑,声音里似乎带着些许遗憾的叹息:“你看,这还不叫好消息吗?” “只是可怜了我那坛桃花酒,改日怕是要被挖出来了。”
第63章 心悦之人 楚凄然苏醒之时, 自己已经身处柔软的被褥之中。 丝绸顺滑的触感,与浑身上下剧烈到近乎让他抽搐的疼痛一并袭来,好像全身骨骼都被人打散。 她过电般痉挛一下,伸手猛然间抓住床榻边缘, 如同刚入水的鱼儿一般惊吸了一口气。 她醒来的动静不小, 身旁早有侍者迎上来, 贴着床沿小声问:“药圣阁下,您醒了?” 小侍者还未开口继续说什么话,那药圣骤然间伸出瘦削手臂攥紧了她的手腕, 语气森冷间带着不可觉察的颤抖, 满眼尽是凛意:“我这是在哪里?” 小侍者被吓了一跳,本能地想往后躲, 颤颤巍巍道:“这里是......这里是蓬莱宗的飞辇, 您已经昏迷整整一天了......?” “飞辇......” 楚凄然喃喃自语, 在长明城中那些惨烈回忆一幕幕自眼前浮现, 好似阵阵爆炸自脑海深处而来。破封的妖王,染血的镣铐, 黑衣的巫蛊族......最后的回忆停留在芈渡召来万顷雷云, 与妖王滔天的妖力猛然相撞之处。 她深深吸气,嗓音沙哑得像失去水的海洋生物:“温槐.....他在这里吗?” 听了她这话, 小侍者脸色刷一下子煞白,连带着眼神都不知所措起来。 在那双金红眼睛的逼迫之下, 她吞咽着口水, 小心翼翼道:“槐公子他......他不在这里。” “他......他被那个巫蛊族带走......没追回来。” 小侍者话还没说完, 楚凄然就陡然松开了紧抓住她手腕的手掌。 后者因惯性猛然退了几步, 再一抬头只见药圣翻身就要下床,脸色惨败而异常凝重狠厉, 眼瞳却像是浸透了绝望的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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