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四被她派去接着观察周围有无异动, 一时间, 廊道里只剩下盛婳和司无咎两个人。 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盛婳不禁出声打破了这个僵硬的氛围: “可是芾绪国那边出了什么事?” 司无咎身形顿了顿, 侧身望了她一眼,简略道:“我必须尽快启程离开。” 什么事需要他走得这样急?想到芾绪国老皇帝缠绵病榻的消息,盛婳神色微凛: “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越快越好,”司无咎答道:“我得先进宫禀明情况再走……你陪不陪我一起?” 跟他一起进宫?盛婳犹豫片刻。 可以是可以,她就是怕司无咎在御前对她表现出什么亲近之意,把祁歇刺激得太狠,届时场面失控可就难办了。 她那“沾花惹草”的计划本就是打算隔得远远的让祁歇心里膈应,可没想过要在他面前上演。 最重要的是,司无咎并不清楚内情。 想到这里,盛婳就感到有些难以启齿。祁歇被她当弟弟养大一事,司无咎是知道的,要是再让他知道这个所谓的“弟弟”对她抱有妄念,难保不会心生隔阂,影响到两国友好关系就糟了——当然这只是她自恋一点的想法。 但从司无咎肯答应做她没名没分的地下情人时,她就觉察得出他对她也是有执念的,否则不会失智般答应了她这个无理取闹的要求,所以从这一点来看,她必须防患于未然。 ……怎么感觉与她有纠葛的一个两个都得跟祁歇打好关系?崔树旌是,司无咎也是。 盛婳莫名有股错觉,她不是活成了祁歇人生路上的指引者,反而活成了一只和平鸽,整天要小心谨慎地护着这几人之间的纽带,不让它被她牵扯得断掉。 她心累道:“我就不去了,有点累,想打道回府休息。” 有点累?方才看戏时那股劲儿跑哪去了? 以小窥大。司无咎长睫半敛,眸中闪过一丝暗色: 她不会是得知他就要离开,迫不及待地想跟他撇清关系,好去找那些莺莺燕燕? 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司无咎知道自己有些患得患失,这样的情绪其实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但他就是忍不住设想出最坏的结果。 虽然还没有被正式言明出局,但这短短几天,司无咎已经能够明显感觉到她身边狂蜂浪蝶众多: 先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将军,后是那个妄图攀高枝的小奴隶,现在是这个不知礼义廉耻的戏子,好似还有她身边的那个影卫——自以为藏得好,殊不知眼神已经暴露了一切。 未来还有多少?他不知道,可能回到芾绪国之后,天高皇帝远,他也知道不了了。 种种迹象摆在他眼前,司无咎无法做到视而不见。他既不想放弃她,又做不到与人“共侍一妻”——他当初答应下来时,本就是存了侥幸的想法,认为自己能够独据她的心神,然而这些天下来,无疑证明了他的想法错得离谱。 但这能怪她吗?不能。是他自己上赶着一再放低底线,却又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他和她本来就不适合,她早就说过了。 想到这里,司无咎呼吸渐促,一种仿若慢刀凌迟的疼痛开始撕扯他的神经,让他的脚步硬生生顿在那里,再也无法往前触及她漫步向前的背影,好像这一幕就奠定了他飞蛾扑火的结果——她终究会这样离他越来越远。 盛婳不知道因为她这一个回答让司无咎思维发散得厉害,只是走到玉音楼门口,察觉到身后没有脚步跟上来,她有些疑惑地回身望去: “怎么不走了?” 司无咎的声音哑得厉害:“既然不同路,就暂且分开吧。” 盛婳有些懵圈,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色突然变得这么难看,还想关切地询问一下,就见司无咎转身上了另一辆马车。 真是怪了。盛婳将被冬风吹乱的鬓发理至耳后,心想:难道就因为她不陪他进宫,他开始闹小脾气了? 想到这里盛婳也乐了,目送司无咎的马车渐行渐远,她浑不在意地上了自家的马车,往相反方向行去。 暮色将至,天空仍下着洋洋洒洒的小雪。马车碾过地上的雪粒,咕噜咕噜走了一段路,在转过一个路口时马儿的脚程却慢了下来。 盛婳正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却好像听到街上好像传来一阵不小的喧闹。 她睁开眼睛,掀起车帘一看,只见一辆极尽富贵奢华的马车停在转角路口的中央,四周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车夫正驱赶着地上哎呦哎呦叫唤的小乞丐: “休要讹诈!分明是你恶从心头起,见这马车是吏部尚书府的,才故意倒在车前,想骗一笔钱财!” 那车夫仿佛在看着什么阴沟里爬出来的臭东西,鼻孔简直要仰到天上去: “知道里面坐的是谁吗?是你这卑贱乞丐一辈子也仰望不上的贵人!识相点就赶紧滚开,别挡路!小心我把你押送官府!” 那小乞丐充耳不闻,仍然倒在路中央抱着“伤腿”蜷成一团,脸上污迹斑斑,嘴里不停念叨着: “撞人了,撞人了……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乞丐的命不是命啊……” 这种场景,一半人见了会以为是车夫撞了人还狗仗人势,对着一个可怜的小叫花子吆五喝六,另一半人则会认为是这小乞丐心思不轨,想要敲诈一笔钱财。一时间还真没有人敢贸贸然站出来主持公道。 见此情状,盛婳眸光微动。 她在脑海里让系统扫描一下那个小乞丐是否真的受了重伤。 片刻后,系统给出答案:“他装的。” 盛婳挑了挑眉,让车夫不要绕道,先停下来观望片刻。 这厢,无论那吏部尚书府的车夫如何叫骂威胁,那小乞丐仍是岿然不动,稳稳当当地躺在那里,嘴上还在控诉。 那车夫似乎是铁了心要走这条道:“你若再不滚开,可就莫怪我鞭长无眼,驱使我这马匹从你身上踏过去了!” 小乞丐勉强坐起身来,仰天悲号,凄凄惨惨的声音回荡在白雪皑皑的街角,破烂的衣裳下皮肉被冻得发红发紫: “好一个吏部尚书府……横行霸道!草菅人命!撞了人不赔钱还想碾死我!有没有天理啊……”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百姓见了都有些心生不忍,就算这小乞丐真存了讹钱的心思,想来也是为了熬过这个数九寒冬,都是为了活命,不容易。 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对着这辆马车指指点点起来,言语间都是在控诉这车夫的不近人情。 过了一会儿,仿佛被这阵嘈杂的人言吵到,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极其不耐的脸。正是吏部尚书之子李傲,也是盛婳五年前在古玩店中见到刁难张穆清的纨绔子弟。 盛婳有些意外。相比五年前,李傲整个人已经肥了一圈,眼窝深陷,一副常年沉醉酒色的模样,性子似乎更加傲慢了,只见他用阴沉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言语间满是颐指气使: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都不知道我爹是谁吗?”见人群陡然寂静,李傲翻了个白眼,随手撤下车帘,模模糊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贾忠,别管他们,既然这贱民不识好歹,让马蹄从他身上踏过去也无妨。” “是。”名为贾忠的车夫应了一声,望着路中央即将血溅当场的小乞丐,眼中闪过一丝恶意。 有些围观的老百姓已经不忍继续看下去,偏开了头。 “慢着——” 贾忠正要挥鞭,却听到不远处一道清脆的女音传来: “李公子好生猖狂呀,撞了人还能如此高高在上,莫不是把这上京当成你家后院了,什么人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盛婳走近前来,看了一眼地上小乞丐灰扑扑的脸,确定了他的身份,这才翘了翘唇角,目光直视面前那辆马车,道: “可有胆子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你是什么人?”见凭空冒出来一个姝丽难言的美人,贾忠眼中先是闪过一抹垂涎,接着才一脸不善道: “一介女流,替个乞丐出什么头?”贾忠根本不识得盛婳身份,开口便是下流的恶言: “难不成是看上了这个小乞丐的容貌,想讨回去一解空闺寂寞?” 盛婳面容一冷:“我倒是看上了你的人头。” 贾忠见这女子出口狂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好大的口气!也不睁开眼睛看看这马车上顶的是谁的族徽?竟敢……”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的车帘突然伸出一只肥手,狠狠给了他一耳刮子。 李傲几乎算是战战兢兢地从马车上滚下来,肥胖的上身重重弯下,对盛婳行了大礼: “见、见过公主殿下。” 不久前在先皇送葬仪式中见过盛婳姿容的李傲此时可谓是后悔不迭。 贾忠听着小主人嘴里吐出来的字句,登时面容大骇,马鞭也不执了匆忙丢在地上,抖抖簌簌地趴在雪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殿下……殿下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盛婳不咸不淡道:“口出狂言侮辱皇室中人,该当何罪?” 贾忠作为吏部尚书府的老人,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一朝踢到铁板,不禁面色颓败,仿佛预见了自己悲惨的下场,他浑身剧烈颤抖了一下,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在盛婳两步之外的距离疯狂抽打自己的脸颊: “我有罪……我该死……但是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人都不能离了我啊!殿下、殿下大发慈悲!能不能别治我的罪?……” 他眼泪鼻涕糊成一团,絮絮叨叨地陈述自己的忏悔。 盛婳却不领情:“若我这次放过了你,岂不是什么人都能来侮辱我的名声?宿一。” 不远处的宿一应声道:“臣在。” 盛婳美眸一眯:“把这个目中无人藐视皇室的刁奴押送衙门。” 李傲肥胖的身子还趴在地上不停发抖,根本不敢出言为这个老奴多说一句话。 贾忠麻木地抬起头,眼见大势已去,在被侍卫押走前,他朝着李傲跪行一礼。 李傲自觉今日颜面扫地,为了不让盛婳波及到他,他只能对着这个给他带来麻烦的老奴眉头紧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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