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滚去牢里改进!” 说完他转过头,腆着脸对盛婳道: “殿下息怒,这个刁奴凭着一张嘴,早就给我惹过不少麻烦,今日哪怕被殿下当场赐死也是罪有应得,我得感谢殿下替天行道。” 贾忠浑浑噩噩地被侍卫带走。 李傲色迷迷地看着眼前这张月貌花容,心想如果能做她的驸马也不错,便大着胆子揪住盛婳的裙角: “殿下要是还不解气,打我也好骂我也好……让我给你舔鞋都行……” 盛婳一脸被恶心到的神情:让他舔鞋,谁爽到还不一定。 她一脚把这油腻的脏东西踹开:“滚。” 李傲还想再靠近,脸上迅速横过一道寒光凛凛的剑刃,宿一如同看着一件死物一样看着他。 李傲额角流下冷汗,只见盛婳饶有兴味地看了他一眼,突然浅浅一笑: “不是挺傲吗?等你那个贪污腐败的爹下了马,我看你还能不能叫李傲?” 李傲还沉浸在她的巧笑嫣然中,闻言,脸上的血色迅速褪了下去,比地上的雪还要白: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很快就知道了。” 盛婳留下这一句,命人搀扶起地上的小乞丐,便扬长而去。 / “行了,别装了。” 见上了马车,傅裘还在那疼疼疼地叫唤,脸上痛苦的神情演绎得十分真实,盛婳好整以暇道: “你不累吗?” 傅裘浑身一僵,半晌才终于放下那条“伤腿”,冲着盛婳没好气道: “你干什么救我?我差一点就能讹到一笔巨款了。” 盛婳呵笑一声:“如果我不救你,你的结局就是被乱蹄踩死知道吗?” 傅裘抿了抿唇,浑不在意道: “我已经算准距离了,他要是敢从我身上踏过去,我就有把握在他之前滚进人群里,顺便收获一下大家的怜惜。” “弟弟,怜惜是最虚无的东西。”盛婳皮笑肉不笑道: “他们心中或许是会可怜你,但如果要他们替你出头,他们肯定一万个不愿意,谁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惹火烧身,得罪偌大一个吏部尚书府?” 傅裘也知道自己想得有些简单了,他烦躁道: “那能怎么办?他李傲犯下的罪孽就可以这样不声不响翻篇过去了?” “什么罪孽?你装伤没能讹到他钱的罪孽?” 傅裘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知道他防备得很,盛婳清了清嗓子道: “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公主吧?如果你有什么不得洗刷的冤屈,可以跟我说,没准我能帮到你呢?” 闻言,傅裘却是嗤笑一声,恶声恶气道: “别假惺惺了,你会帮我?别不是把我卖了。” 盛婳也不恼:“你看我是那种缺钱的人吗?” 她循循善诱道:“我与那吏部尚书早有过节,你说出来,我手上多一个把柄治他的罪,你也能达到目的,何乐而不为?” 傅裘犹豫一瞬,看了她一眼,这才大发慈悲道: “好吧,与你说说也不是不可以。” 回想起那日的情形,他的脸色陡然冷了下来:“日前我跟我兄弟流落上京,在街上行乞时,他与我走散。我四处寻他,最后才发现他被人撞伤,死尸一样丢在某个角落里。他不想惹事,宁愿瘸大半辈子也不肯出面报官,我又没钱给他看伤,只能想了这一出。” 他气愤道:“好一个嚣张跋扈的尚书府,连下人当街行凶也不加以管束,法理何在?天理难容!” 盛婳也跟着愤慨道:“天理不容!” 傅裘没有因她的附和而高看她一眼,只是对她不冷不热道: “好了,事情已经跟你说了。我得回去照看我兄弟了,如果你治了李家人的罪,别忘了给我讨一笔医药费回来,我在城东覃府后面一条废弃柳巷里。” 撇下这一段话,他就要跳下马车。 “哎……等等!”知道这小子一旦混进人群里就会脚底抹油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影卫都抓不到,盛婳眼疾手快地拉住他: “带我去见见你兄弟吧,他的伤拖不得。” 傅裘愣怔一瞬,不确定道:“你?” 他第一时间想的竟是,他们两人住的地方那么脏那么臭,她一个娇滴滴的公主肯屈尊过去? “对,是我,别废话。”盛婳朝外嘱咐了一下车夫折去城东,这才对他道: “坐着吧。八条腿的马车肯定比你两条腿跑得快。” 傅裘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妥协了。怕自己身上脏乱的衣物会给车厢内的软椅染上污渍,他直接大大咧咧地在木板上坐下。 看了盛婳一眼,转过头,又看了她一眼,他才憋出一声: “谢谢。” …… 亲眼见着人在医馆里躺下由大夫治伤,傅裘才长舒一口气,心中悬了几日的大石终于落地。 盛婳付完钱,才对傅裘道: “你兄弟可以放心在这里疗养一段时日,我问过了,这伤还好送来得及时,要是再晚来几日,没准真要瘸了。” “你……”傅裘皱了皱眉:“你到底为什么帮我?” 盛婳眨了眨眼,道:“我人美心善不行吗?” 像是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傅裘瞬间噎住,但看她雪肤红唇、桃腮杏面,一双顾盼便妍的眼眸里笑意温软,又触电似的移开了目光。 长得……确实不差。 他终究没有违心反驳她。 盛婳看着他这副略显局促的样子,心中不免失笑。 谁能想到上辈子身为她的左膀右臂,敢在朝堂上当众面刺她、讽谏她施行的政策欠缺考虑的文臣,在还未彻底成长起来之前会形容不整流落街头,甚至于面对他人伸过来的援手会这般手足无措呢? 不过,傅裘会在冒头前沦落到这个地步,盛婳也是没想到的。前阵子,她派人去各地寻觅的那些人才里,傅裘是唯一一个在影卫表露善意之前就逃脱了他们搜寻的人。 或许是因为除了他以外全家锒铛入狱,他的警惕心强到可怕,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会令他竖起浑身的尖刺。 在收到影卫传来的消息时,盛婳还一度遗憾过这辈子祁歇少了一个善于劝谏、敢于进言的肱骨良臣,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从家乡一路北上来到了京城,还是被命运推动着送到她眼前。 不过眼前这个少年,身上还背着冤屈未洗。他不肯说此行来到上京的目的,盛婳也不准备逼他,只是掸了掸衣袖道: “行了,本公主日行一善就到这里,已经跟大夫打好招呼了,你可以暂时住在这里,顺便照看你的兄弟。” 她挥了挥手,背影消失在医馆门口:“有缘再见。” 傅裘想抬脚去送,却见医馆里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学徒喊住了他: “公子,过来洗个热水澡,换身暖和衣服吧。” 他摇了摇头,老气横秋道:“外面地冻天寒的,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傅裘有些拘束地搓了搓手,道:“谢谢。” “不必客气,方才那位小姐一次给了很多钱,足够你们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了。” 傅裘诧异地抬眸,下意识望了一眼风雪飞扬的门口,那道袅娉身影早就不在了。 一年来风里来雨里去,睡过大街睡过桥洞,在身处温暖药庐里的这一瞬,他说不上来胸中是什么感觉,只是聒噪得厉害,甚至震动得心脏有些不适应地酸涩。
第67章 食言 “……公主给那奴隶亲自涂药, 未时芾绪国太子造访,那奴隶取来信件后带上房门,属下难以窥查,只知道二人在房中相谈甚欢, 时有公主的笑声传出……芾绪国太子出来时, 平整衣衫略有零乱……” 暗卫低着头, 一五一十禀报着今日所见所闻,没有看到一旁任顺堪称心惊胆战的眼神。 地龙蒸暖了殿内漂浮的龙涎香,却驱不散这方肃穆天地的冷清之意。 听着这些消息, 雕花描金书案后的少年帝王提笔的手只是顿了一瞬, 随即拿过一旁的血石龙纹镇纸,压住翻卷的画轴。 “嗒”的一声, 不大不小, 却足够任顺哆嗦了一下, 汗毛竖立:通常这样平静的主子, 内心绝对很不平静。 隐隐察觉到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任顺咽了咽口水, 并默默往旁边退了一步。 祁歇长睫微垂, 凝睇着画上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的女子,淡淡道: “继续。” “二人出来之后相约去了玉音楼听戏, 席间谈笑不断,公主一人吃了三碟点心。演到下半场戏时, 芾绪国太子有事走开, 公主留在原位继续看戏, 戏毕跟随众人一同鼓掌, 尔后被一个小厮叫去……” “叫去什么?”祁歇沉郁的声音传来,如冷玉击石。 任顺开始两股战战。 感受到上首阴晦有如实质的目光, 暗卫顿了顿,接着道:“……叫去了那戏子的房间里,两人、两人在围榻旁拥抱,似乎还……” 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祁歇沉默半晌,再开口时,语气轻得像窗外纷飞的银粟,仿佛风一来就能散入地下的尘埃: “还做什么了?” 暗卫深吸一口气,咬牙道:“面贴面……做了亲密之事。” “啪嗒——!” 祁歇手中题字的薄玉漆彩狼毫猛地断成两截。他的面色如同涂蜡一般难看,浑然不觉因为他的用力过度,裂口已经直直扎进掌心里。 一道血痕从他虎口流出,滴落桌上洇成一滩刺目的鲜红。 他幽暗的眼珠死死盯着下首的暗卫,仿佛自虐一般,再度启唇,晦涩道:“还有呢?” 暗卫老老实实道:“属下再靠近时,公主身边那个黑衣影卫拦住了我,他似乎早就发觉了我的存在,却没有伤我,只叫我远远看着。随后他也进了房中,半刻钟后,芾绪国太子也来了。” “公主本要随着他一同离开,却不知为何两人在玉音楼门口分道扬镳。公主的车驾行至华陇道时,遇到吏部尚书府的车夫正在驱赶一个乞丐。公主把那个乞丐救下来后,去了城东,把那乞丐的朋友送进医馆疗伤便走了。” “……换个人继续守着。”祁歇沉声道。 “是。” 暗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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