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竟遥继续叭叭:“他不值当您生气难受,叔公您可得看开点,您还有我和小阿和呢,弟子哪有侄孙好哇!” 孟氏自幼体弱,宋觉担心怀孕生子对她身子不好,硬是顶着种种非议没要孩子。 直到宋竟遥和宋和璧相继出生,因孟氏喜欢这对侄孙侄孙女,宋觉也就爱屋及乌,对他俩多了几分关照。 两个孩子都是活泼爱撒娇的性子,整日里围着宋觉叔公长叔公短,长此以往,宋觉把他们当眼珠子疼爱,比之孟氏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觉正朝着郁闷的方向一路狂奔,被宋竟遥这么一打岔,那是丁点儿悲伤都生不出了。 “你说的这些苏源都跟我说了,他已劝慰过我,你不必再说。” 宋竟遥拍案而起,佯装生恼:“怎么话都被苏源给说了,他说了那我说什么?!” 怎么觉着他现在的地位连苏源都不如? 忆起苏源字字热诚的开导,宋觉轻抚胸口,吐出一口浊气:“我已经想通了。” 弟子而已,逐出师门便是,何必反躬自责。 宋觉敢拍着胸口说,该他做的都已经做了,郭连云走上这条路,只能代表本身心性不纯。 经他手中的弟子学生,哪个不是身居要职,或者在某方面卓有建树。 不过是个例外,犯不着为了一个彻底失望的人寝食难安,坏了自己的身子。 宋竟遥见叔公脸上一闪而逝的释然,瞠目咋舌:“叔公,苏源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 这些日子以来,叔公的异常他看在眼中,也尝试过劝慰,最终都无疾而终,只能看着他日复一日地消瘦。 宋竟遥只要休沐就会过来,已有十几次,竟比不过苏源一次。 宋竟遥表示惊呆了。 宋觉不想说,只含糊道:“左不过就那么几句,没什么好说的。” 宋竟遥抱胸冷哼:“叔公,我要闹了。” 宋觉嘴角一抽:“二十几岁的人,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也不嫌臊得慌。” 宋竟遥意味深长地道:“看来叔公对苏源很满意。” 宋觉面不改色:“你说了不管用,还得两人接触了才知道。” 宋竟遥自是明白这个道理,信誓旦旦地保证:“放心吧叔公,我岂是那等强取豪夺之人。” “乱用词!”宋觉低喝一声,低头眼不见心不烦,“既然事情都告诉我了,赶紧回去吧,明日再来接我去那什么铺子。” “知道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叔公您好生歇着,别总抱着书看,看坏了身体......诶诶诶,叔公你砸我干什么!” “出去!” 宋竟遥捡起地上的纸团放到桌上,一溜烟跑了。 ...... 苏源出了宋家,直奔如意火锅铺子而去。 行至街角处,自告奋勇出钱给张剑下葬的那几个男子刚好和马车擦身而过。 苏源听了一耳朵。 “真晦气,本来咱都不用花这冤枉钱,几文钱都够我吃碗面了。” “只能说那当娘的不行,蔡毅也是倒霉,撞上这样的人家。” “最倒霉的不是蔡毅吧,地里埋的那个才是最惨的。” 苏源睫毛低敛,眼底一片波澜不惊。 那几人逐渐远去,耳畔取而代之的是悠长洪亮的吆喝声。 苏源一手撑着额头,没来由地想起宋竟遥。 还有他口中的小阿和。 在此之前,他从未将宋竟遥和宋觉联系在一起。 直到今日,宋竟遥称呼宋觉为叔公,他才意识到此宋为彼宋,两人出自同一家。 宋竟遥的妹婿,那不就是...... 苏源眸光微闪,眼前浮现宋和璧那一袭春花般绚烂的绯色长裙,以及随风而动的鸦色发梢。 时隔数月,这些细节依旧无比清晰。 抵在掌心的手指轻动,抚过太阳穴,苏源合眼再睁开,眼中已一片清明。 即便宋觉待他不错,但宋和璧值得更好的。 莫要多想。 苏源如是告诫自己,从矮几下取出一本书,静心翻看起来。 不多时,马车停在火锅铺子门口。 开张前一日,杜必先忙得团团转,一会楼上一会楼下,汗水浸湿衣袍,都能拧出水来。 指挥着伙计把犄角旮旯里的灰尘再擦一遍,杜必先扶着僵硬的老腰下楼。 刚到大堂,苏源信步而入。 杜必先顿时腰也不疼腿也不酸,大步迎上去。 苏源环目四顾:“方才去拜访先生,顺路过来瞧瞧。” 杜必先拿巾帕擦了把汗,咧嘴笑:“我还以为今日你不来了,还想着等会儿傍晚时去春宁胡同一趟呢。” 苏源疑惑:“嗯?” 杜必先领着苏源上了二楼:“从买铺子到现在,杂七杂八的花销我都详细记在了账簿上,这不是明日开张了,想着趁今天把账簿拿给你看一下。” 一路走过,基本每个雅间都有伙计在打扫整理,苏源还挺满意:“等会我带回去,看过后明日再带过来,这样可以吗?” 杜必先不住点头:“当然没问题,早上我让人去你家,忘了让他把账簿捎上,实在是最近太忙,这脑子都钝了不少。” “杜兄不必妄自菲薄,这铺子是你一点一点装潢成这样,我只出了银钱,拿个账簿而已,算不得什么。” 二人一路往上,走进三楼走廊尽头的雅间,这是杜必先特意为苏源留的,休憩待客都可。 苏源倒两杯茶:“明日我会带人过来,就在这雅间,锅底里的红尖不必去掉。” 杜必先当即意识到对方来头不小,激动之余又生出期待:“放心吧,明儿我一定给安排好。” “之前给你的红尖足够用一段时日了,我手上并无庄子,你名下若是有,我打算把红尖种到你的庄子上,也省得大老远运过来。” 这可是一等一的好事,杜必先满口应下:“我名下有两个庄子,腾出一个全部用来种红尖都不成问题。” 苏源噎了下:“那倒不必,你自己把握好量,足够铺子一年所用就行。” 杜必先自无不应。 喝了凉茶,苏源又和杜必先楼上楼下巡查一遍,确保环境、食材以及服务等全无问题,才放心离去。 回到春宁胡同,刚走过垂花门,陈大从耳房出来,递上一封信:“公子,这是下午有人送来的。” 苏源接过,不着痕迹检查了下封口处:“知道了,准备晚饭吧,酉时三刻开饭。” 公子虽然温和待人,但在时间安排方面非常严格。 只要在家,都会在固定的时间用饭。 陈大应声而去,苏源则径直进了书房,坐下后立即打开信封。 逐字逐句读过,苏源久久无言。 直到陈正过来问:“公子,这些账簿该放哪?” 苏源回神,指了指书桌左上角,示意他放在这里。 陈正搬着一摞账簿进来,放下后利落走出去。 苏源把信纸叠好放回信封里,收入暗格之中,转而拿起账簿。 靖朝的记账方式比现代的繁琐许多,这么多账簿一一校对,起码要几个时辰。 左右还未吃饭,且看几页打发时间。 等卢氏过来敲门,苏源立起算盘,往桌面一磕:“来了。” 截至目前,账簿没查出问题。 希望日后都能这样,坦诚相待。 没办法,谁让他爱财如命呢。 吃完洗漱后,苏源带着账簿进了自习室。 从头到尾挨个儿仔细算了一遍,也不过花了他一刻钟时间。 把账簿放回书桌上,苏源仰面躺下,阖眸睡去。 ...... 翌日,苏源早早就去了火锅铺子。 杜必先穿了身喜庆的大红袍子,逢人笑呵呵,站在门□□像个红招牌。 “刘老板来了,里面请里面请。” “呦,这不是陈老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话不多说,小二赶紧领刘老板去二楼雅间!” “何为火锅?客人您进去一瞧便知,我杜必先敢跟您打包票,这火锅您是吃了一次还想吃第二次!” “客人您就放心吧,这火锅绝对不贵,咱们老百姓都能吃得饱饱的!” “王老板您也来了,刘老板已经去二楼雅间了,要不您也去雅间坐坐?” “雅间有啥好处?那好处可多了去了,单桌单间不说,还是一对一服务......好嘞,小二过来,领王老板上去!” 苏源站在三楼专属雅间的窗户口往下看,听着杜必先卖力宣传,眼角眉梢俱是笑意。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杜必先长了张巧嘴呢,还特别会糊弄人。 观察许久,苏源发现除了登门捧场的杜必先生意场上的朋友,平民百姓也来了不少,估计一楼大堂都坐满了。 这下倒是省去宣传营销。 有这些人打广告,还愁往后生意不好? 食指轻点窗台,苏源估摸着时间,宋觉和宋竟遥差不多也该来了。 正想着,身后的门就被推开,宋竟遥的声音随之响起:“苏贤弟,我们来了!” 苏源拉上窗子:“先生,宋兄。” 三人围桌而坐,伙计取下门板上挂着的木牌,在苏源的示意下递给宋觉。 宋觉不明就里:“这是?” 苏源介绍说:“这上面写着火锅铺子的菜单,锅底以及菜品。” 宋觉接过一看,发现这木板上果真写着“xx锅底”“xx卷”之类的文字,黄底黑字映在上头。 宋竟遥伸长脖子,举手发问:“这什么锅底,该怎么吃?” 苏源看一眼伙计,对方立刻会意,上前替二位详细讲解。 铺子上的伙计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从点菜、上菜再到用菜示范,只有达到标准才能来前面接待客人。 等伙计介绍完毕,宋竟遥指着红油锅底:“不是说这个辣吗,我就要这个,叔公你年纪大吃不了辣,你就来个三鲜的如何?” 宋觉被“年纪大”刺了下,又想到这几日身子不适正在喝药,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后厨速度极快,不多时就有伙计端着鸳鸯锅和多个瓷盘从员工专用通道过来。 鸳鸯锅卡进桌子中间的洞里,宋觉和宋竟遥的目光都被红油锅底上漂浮的红尖所吸引。 宋竟遥一脸呆滞:“这是红尖?!” 苏源颔首,率先夹了两片肉卷,放进三鲜锅底里:“先生尝尝味道,您应该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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