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花园的阁楼。” “几层阁楼?” “二层。” “卧室在几层?” “二层。” 凌芝颜点了点头,“你说云中月曾放话说,他看上了瞿慧,所以才来掳人,此言是否属实?” 吴正礼大怒,“当然属实!我亲耳听到的!” “敢问瞿慧平日里可经常出门?可有与外男接触的机会?” 吴正礼的声音骤然变得异常尖锐,“我家夫人乃是书香世家,知书达理,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是贤惠知礼!怎么可能与外男不清不楚?!” 花一棠小小“切”了一声,林随安翻了个白眼。 凌芝颜:“吴家主家中可曾丢了什么贵重之物?” 吴正礼噎了噎:“……那倒没有。” 凌芝颜皱眉,“如此,不通。” “什么通不通的?!浪费了这么长时间,问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去抓人?” “吴家主稍安勿躁,”池太守忙道,“凌司直,何处不通?” 凌芝颜频频摇头,欲言又止,花一棠叹了口气,“不如让花某帮池太守梳理一下如何?” “花参军请讲。” 花一棠起身,慢悠悠晃到吴正礼的卧榻前,踱着方步绕圈,“按照吴家主的说法,瞿慧住在深宅,甚少出门,没有机会见到外男,遇到云中月这等江洋大盗的机会更是微乎其微。换句话说,云中月昨夜很有可能是第一次见到瞿慧。” “那么昨夜的情形应该是这样的,”花一棠啪一声甩开官袍大袖,声音语气变得抑扬顿挫,极尽做作,“话说昨日子正时分,天下第一盗云中月协同同伙闯进吴氏别院后宅,一路通畅如入无人之境,准确无误寻到花园阁楼二层的卧室,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熟睡中的吴正礼和瞿慧。云中月初见瞿慧,啊呀呀,惊为天人,一见钟情,于是心生歹念,想要强占此女,又对吴家主心生嫉妒,于是先将吴家主狠揍一顿,再掳走瞿慧,继续一路畅通无阻出了别院,逃之夭夭。” “期间,只喜钱银珠宝的云中月没有顺手牵羊偷盗任何值钱的物件,期间,没有一个仆从护院发现——”花一棠滴溜溜一个转身,似笑非笑看着吴正礼,“吴家主,您自己听听,这合理吗?” 百姓中有人“噗嗤”笑出声来,还有人起哄“瓦肆的说书先生都编不出来这么扯淡的故事!”,堂上衙吏都听不下去了,齐齐翻白眼。 吴正礼面色青中带黑,黑中带绿,嘴角哆嗦半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随安强忍着没笑出声。 当然离谱了,第一,吴正礼根本没说实话,第二,根本不是云中月干的,各种谎言堆砌出来的,自然就是这般狗屁不通的荒谬案情经过。 池太守狠狠拍下惊堂木,“吴正礼!事实到底如何?!你还不从实招来?!” 吴正礼挣扎着爬起身,跪在塌上连连磕头,“小民所言句句属实!我的妻子瞿慧的确是被那云中月掳走了啊!请池太守为小民做主啊!” 说着,掩面大哭起来。 花一棠冷冷扫了吴正礼一眼,抱拳道,“池太守容禀,此案疑点重重,花某以为,应该立即派人去吴氏别院勘察现场,确认线索,若真是云中月所为,当立即全城通缉,救回瞿慧,但若有些人想要借云中月之名掩盖罪行,浑水摸鱼,以池太守之睿智,自会让他无所遁形!” 吴正礼豁然抬头,声音发抖,“勘、勘察现场就就就不必了吧——” “荒唐!”池太守大怒,“不勘察现场,如何能确定是否是云中月所为?还是你吴正礼的别院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吴正礼的脸唰一下白了。 林随安挑眉:吴正礼这般神情,莫非——算算时间也对,昨夜她和靳若去别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正,靳若又将吴正礼踹晕了,按照靳若的力道,吴正礼起码要昏迷两个时辰,待醒过来,找大夫疗完伤,差不多也天亮了,吴正礼又急着报官,八成是忘了善后擦屁股,密室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喔嚯嚯!这下可热闹了。 池太守:“来人!” 捕头冲上大堂,抱拳:“属下在!” “速速带人去吴氏别院勘察,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线索!” “属下遵命!” 衙吏们一路小跑出了衙署大门,吴正礼神色恍惚,瘫在了卧榻上,像块破抹布。他如此神情如此表现,池太守愈发心生疑窦,连中场休息都放弃了,硬是坐在堂上等消息。百姓们更是不愿离开,聚在堂外窃窃私语。 林随安、花一棠和凌芝颜反倒轻松了,木夏花一棠滋溜滋溜吸着茶水,凌芝颜掏出一叠老旧案卷翻看,林随安一晚上没睡,正好叼空闭目养神。 大半个时辰后,负责查探的捕头回来了,脸色甚是难看。 “启禀大人,吴氏别院花园阁楼二层卧室里没有发现任何贼人留下的痕迹,却在阁楼一层发现了隐藏的暗门,里面是一间密室。” 池太守腾一下坐直了,“什么密室?!” 不良人万分厌恶瞪了一眼吴正礼,“密室里有一张巨大的床,还有许多奇怪的刑具,棍棒、绳索、皮鞭,刑具、床铺和床帐上,全都是人血!” 池太守大惊失色,拍案而起,“什么?!为何会有刑具?!谁的血?!” 不良人掏出一根簪子呈上,“床铺上还发现了一根簪子,据别院的仆人辨认,是瞿慧的饰品。” 池太守气得跳脚,连连狠拍惊堂木,“吴正礼,你的妻子到底在哪?到底是云中月掳走了瞿慧,还是你杀了瞿慧?!还不速速招来?!” 吴正礼全身抖若筛糠:“小小小小民冤枉啊!小民没有杀人!小民的妻子的的确确是被人掳走了!小民——” “那密室作何解释?!密室的里血是又怎么回事?!” 吴正礼面色惨白如纸,嘴巴好似鲶鱼一样开开合合,却是百口莫辩。 林随安心中冷笑。 她倒要看看吴正礼如何解释? 为何有密室?因为他常年家暴妻子。 为何家暴妻子?因为心理变态。 为何心理变态?因为不能人事。 不解释,他就是杀妻嫌犯。 若解释,便承认自己是殴打妻子的禽兽,甚至还是个不能人事的废物。 “哈,原来堂堂吴家主竟是这么个货色!我呸!” “哎呦喂,这比刚刚那个禽兽丈夫还禽兽呢!” “什么云中月掳人,我看八成就是就是他杀了他妻子!” “啧啧啧,心可真狠啊!” “我还居然买过吴家的布匹,真是恶心!” “啊呀,我也买过,回去赶紧烧了,晦气!” 此起彼伏的骂声和唾弃声从人群中传了出来,众人鄙夷的目光仿若无数利刃,狠狠割在了吴正礼的脸上,吴正礼自小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般屈辱,急怒攻心,两眼一翻,再次晕死过去。 池太守怒拍惊堂木,“将吴正礼押入大牢,严加看管!” 衙吏们将吴正礼从卧榻上扯下来,一路拖走了。可怜这位吴氏家主,来的时候还有张卧榻躺躺,待去了牢里,只能睡潮湿的地板了。 “简直是穷凶恶极,岂有此理!”池太守气得眼珠突突往外冒。 花一棠适时上前献言,“瞿慧和连小霜的案子与吴正礼皆脱不了干系,连小霜死的蹊跷,如今瞿慧也下落不明,花某以为,不仅吴氏别院要严查,吴氏旗下的铺子也要细细盘查。” 池太守长吁一口气,“花参军所言甚是,此案就交由花参军全权负责,务必从严从速,务必要给本府一个交待!” 成了!林随安心中大定,要的就是这句话! 如此就能绕过繁文缛节的审批流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合法合规搜查吴氏旗下所有商铺,追查贩卖青州绣品和龙神果的源头。 花一棠躬身抱拳,勾起嘴角,“属下遵命!” * 小剧场: 同一时间,堂外听审的靳若和木夏四目放光,同时招来了手下。 靳若:“速速通知甘坛主,将吴氏旗下所的铺子都滤一遍,有问题的速速上报,还有,鸭行门的后台倒了,让兄弟们做好收地盘的准备。” 木夏:“速速通知花二木,吴氏完了,立刻着手准备收吴氏的铺子。”
第183章 城南吴氏作为益都新兴十大世家之一, 支柱产业为布行生意,吴氏布行集中分布在以西市为首的城内区十二坊,主要售卖布、丝、缎、丝、锦、绣品等, 最有名的,当属绣品, 尤以屏风绣品为最, 可根据客户需要量身订做,吴家绣娘的手艺放眼唐国也是数一数二的,绣工精细,栩栩如生,甚得世家贵族的喜爱。 可自从几年前花氏绣坊入驻益都之后,吴氏绣坊的光芒便一去不返,说实话, 花氏绣坊的绣工与吴氏绣坊相当,没什么稀奇,但唯独绣样独辟蹊径,花样新鲜(听说大多数都出自花氏四郎的妙手), 除了唐国常见的样式外,还囊括了波斯、大食、扶桑、新罗、天竺、高丽等国的特色风格,更难得的是, 花氏绣品能博百家之长,融会贯通, 从审美上降维打击,不到两年,便将吴氏的绣品市场蚕食殆尽。 再加上吴氏出了吴正礼这么个败家子赌徒, 害得家宅不宁,吴老爷子一气之下一命呜呼, 吴氏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让吴正礼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做了家主,益都人人都说吴氏的气运到了头,活不过三个月。 可奇就奇在,吴正礼做了家主之后,吴氏布行的生意竟又一日一日好了起来,平常百姓虽然去的不多,但世家子弟却是频繁光顾。 更奇的是,吴氏布行的绣品较之前并未有什么大的起色,价格还贵了,怎的就成了世家贵族子弟的钟爱,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大家都说,那些世家子弟定是脑子进了水,都成了冤大头。 而这其中的门道,除了吴正礼之外,当属各布行的掌柜最为清楚。 西市虹光道三十九号布行的余掌柜,为吴氏效力已有八年,是吴氏颇为信任的老人,亲眼见证了布行从兴盛走向衰落,又莫名其妙起死回生的历程。这其中的秘诀,根本不是他们吴氏自己的产品,而是吴家主从青州订购的一种奇怪的绣品。 一年前半前,余掌柜第一眼见到第一批青州绣品的时候,还以为吴正礼被骗了,那些绣品粗制滥造,绣工垃圾,根本摆不上台面,无奈吴正礼一意孤行,非要售卖这些绣品,还制定了严格的规定,青州绣品必须严密看管,只能在后堂售卖,而且只有手持特殊花签的客人才有资格购买,其他客人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更离谱的是,一块秀帕竟然定价五百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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