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同时红了眼,瞪着齐慕的眼神几乎喷出火来。 齐慕死死盯着何思山,仿佛要在他的脸上盯出两个洞。 何思山牵出一抹虚弱的笑容,“起来吧,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你是个好孩子……” 齐慕慢慢眨了一下眼皮,转过头,目光一帧一帧扫过众人充满厌恶憎恨的脸,噗一声笑了。 与此同时,花一棠勾起了嘴角。 林随安恍然大悟:原来花一棠要激的根本不是齐慕,而是何思山。 齐慕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衣袂,退后半步,挺着脊背,“何思山,你知道你什么地方最恶心吗?” 何思山身形剧烈一颤,“什……” “就是你这副道貌岸然的伪善嘴脸!你以为你是谁?名垂千古的圣学吗?全天下就你最无私最高尚最伟大吗?!”齐慕语速越来越快,表情越来越狰狞,“凭什么你能做三禾书院的山长?凭什么所有学子都尊敬你?凭什么御书司也对你青眼有加?因为他们都被你骗了,你就是个相貌丑陋的跛子!是踩着所有人上位的卑劣之人!” “我齐慕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怎么可能屡考不中?”齐慕咚咚咚拍着胸口,“定是你嫉贤妒能,怕我出人头地,怕我压你一头,怕我抢了你的风光,所以从中作梗,害我落榜,逼我只能为你做牛做马,为你端屎端尿,做你的仆从,一生一世也无法脱离你的掌控!” 花一枫怒发冲冠,“齐慕,你在胡说些什么?!” 齐慕大笑,“看看,连唐国第一才女花二娘也被你骗了!你们都不知道你的真面目,何思山你就是个出身低贱的武夫!根本不配拥有现在这一切!” “齐慕!”何思山面色铁青,眼中含泪,“你、你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齐慕冷笑,双手一摊,“这才是真正的我啊!若非那两个碍事之人,你早就死在了我的计划之下!甚至,没有任何人会发现,这是我的计划!因为我一直都比你聪明,我比你们所有人都聪明!所以你永远、永远都无法看清真正的我!我永远、永远都高你一等,胜你一筹!” 遍山死寂,所有人都被齐慕的发言震惊了。 方刻啧了一声,林随安心中“哇哦”一声,好家伙,又让花一棠蒙对了。 其实,这场近乎完美的犯罪,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证据,唯一的破绽,就是杀人动机。 能让一个人蛰伏十年,处心积虑做出此等恐怖计划的,定是深入骨髓的恨意,不,或者说,是恶意。 花一棠进行的这场夸张表演,一步一步揭露齐慕的计划,一步步撕破他的伪装,最终的目的就是将齐慕心中的恶意公之于众,现在的齐慕,成了众人唾骂的存在,再也不能对何思山造成任何伤害,十年苦心经营的一切功亏一篑,这个时候,如果再加上最后一根稻草,齐慕的心理防线就会一溃千里。 最后一根稻草,就是何思山。 何思山此人,外表粗狂,内心柔软,眼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被花一棠逼入绝境,定是万分不忍,定会开口为齐慕开脱,他的本意或许是想放齐慕一条生路,但在齐慕眼中,何思山的这句话,就是居高临下的侮|辱,是得意洋洋的嘲讽,是将他狠狠碾压在了尘埃里。 火上浇油,怒火中烧,烧断理智,便是自爆。 还是太年轻啊,完全被花一棠这根老油条玩弄于股掌之间。林随安心道。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花一棠大笑,“花某还以为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作案动机,原来只不过是一只啖狗屎的卑贱蝼蚁生出了卑鄙的嫉妒罢了,真是好——生——无——聊——啊——” 齐慕猝然瞪向花一棠,“你说什么?!” “你这种人我见多了,”花一棠双臂环胸,哒哒哒抖着腿,“每天只知道怨天怨地怨放屁,恨男恨女恨空气,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也是被别人害得,自己永远都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实际上,沾了满身狗屎还不自知。” 说到这,花一棠眸光骤厉,“你有今日,和别人没有半分干系!因为你骨子里就是个不知感恩的畜生玩意儿,喂不熟的白眼狼!你今日之结局,完全就是咎——由——自——取! “住口!住口住口住口!”齐慕额角青筋爆裂,突然一个黑虎掏心朝着花一棠杀了过去,众人全傻了,万万没想到齐慕竟是个会功夫的,说时迟那时快,林随安甩出千净拦在了花一棠身前,齐慕的手掌拍在刀鞘之上,铮一声,竟好似金属嗡鸣。 喔嚯!这是什么功夫?铁砂掌? 林随安顿时来了精神,接连抡出三招刀釜断殇,刀鞘劈空,啸声震耳欲聋,齐慕第一招尚能招架,第二招已然喷血,第三招抡过去,何思山嘶声大吼,“林娘子,手下留情!” 林随安手腕一转,当即换招,改成飞腿荡出,岂料就在此时,齐慕狞笑一声,“何思山,我要你一辈子都寝食难安!”,竟是纵身跃下了山崖。 林随安头皮一麻,想都没想,也跳了下去。 花一棠肝胆俱裂,疯狂扑向了崖边,“林随安——” 方刻骇然变色,一把搂住了花一棠的腰,木夏死死拽住了花一棠的胳膊,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大叫着冲上前压住了花一棠,七八个人才堪堪将花一棠制住。 就在此时,崖下黑影翻腾,林随安仿若大鹏展翅又飞了上来,右手刀鞘上多了半截泥,左手拎着齐昏迷不醒的齐慕,甩了甩,扔到了地上,“艾玛,好险,幸亏我反应快。” 众人几乎虚脱,纷纷腿软瘫地,方刻捂着胸口半晌没缓过气来。 花一枫几乎哭晕在何思山怀里,何思山轻轻拍着花一枫的后背,吓出了一头的汗,看着林随安的眼神愈发震撼。 花一棠扑腾着爬起身,拽着林随安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眼瞳血丝爆裂,“你疯了吗?!” 林随安:“呃,看见有人跳崖,条件反射……” 花一棠咬牙,死死瞪着林随安。 林随安有点心虚,“抱歉。” 花一棠闭了闭眼,深呼吸几次,用斗篷轻轻拢住林随安,弓起身子,脑袋埋在了林随安的肩头,“吓死我了……” “……抱歉。” “不准有下次!” “……哦。” “若有下次,我也跳下去!” “……” “我说真的!” “……没有下次。” “骗人是小狗!” “汪。” * 小剧场 木夏:苍天啊大地啊!四郎差点就殉情了! 方刻:你们是不是傻?林随安又不傻!她功夫那么好,肯定有办法自保!一个两个都跟着凑什么热闹?!添乱!
第247章 观星台讲学的第二日, 接到命令的安都府衙捕头带人上了三禾书院。 捕头名叫谷梁,若是大舌头容易叫成“姑娘”,本人却是个年近五旬的壮实汉子, 据说以前从过军,功夫不错, 人长得挺憨厚, 深受安都府衙衙吏和不良人的爱戴。 花一棠连夜写了两份三禾书院案件的卷宗,分别是齐慕杀人未遂案和贪墨修葺款案的详述,谷梁简单听了一遍案情,整个人都傻了,半晌,挠了挠脑袋道,“花参军好滴很!说实在话, 老梁我没咋听明白,不过既然是花参军的命令,老梁定当遵从,保证将这齐慕、郝大力和巴云飞全头全脑押回安都衙狱。” 此人说话带着土生土长的口音, 像现代的陕西话,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淳朴和幽默感,林随安听着像说相声。 花一棠点头, “有劳谷捕头了,不知嘉刺史的伤如何了?” 谷梁:“好滴很!已经能下地了, 吃得好睡得好,又胖了一圈。” 花一棠:“……” 林随安:“噗。” 谷梁朝林随安嘿嘿一笑,抱了抱拳, 出门吆喝一众不良人走了。 正事搞定,林随安和花一棠又去东苑探望了何思山。 齐慕一案对何山长打击甚大, 本来好了七七八八的伤情再次反复,高烧一日一夜,气得方刻骂了齐慕整整半晚上,天亮的时候,烧总算退了,只是伤心过度,精神还有些颓然。 其后几日,元化与众学子轮流照顾,加上花一枫的陪护和开导,何思山精神可算有了好转,方刻毫不客气让木夏买了各种名贵药材运上山,何思山的药汤味道越来越难以言喻,林随安怀疑方刻大约是有些想念伊塔的地狱口味熏茶了。 白汝仪和花一枫在三禾书院待了太久,御书司已经发了两道催函,花一枫仗着花氏与圣人的关系,直接修书一封请了个长假,准备在三禾书院常住,白汝仪却是不敢,只能尽快完成讲学课程,回东都复命。 * 众人离开三禾书院的这一日,天上又飘起了小雪。 何思山坐在三禾亭内,看着银装素裹的三禾峰,想起大半月前,他和齐慕一起来迎接御书司赠书队伍时的情形,仿若隔世。 花一枫满眼心疼,帮何思山拢了拢斗篷,何思山收回思绪,深深望着花一枫,笑了。 花一棠捧着暖手炉,皱着鼻子叹气,“唐国惊才艳绝的郎君千千万,二姐偏偏看上了这个老男人,唉,回去要如何跟大哥交待啊——” 方刻捅了捅花一棠,“先顾你自己这边吧。” 花一棠眸光一转,这才瞧见白汝仪竟趁他不备,悄悄将林随安拉到一边说小话,斗篷上的狐狸毛都炸了起来,提着袍子就窜了过去。 白汝仪望着林随安的眼神那叫一个依依不舍的泪眼婆娑,双手捧着那卷“定情诗”的卷轴,“请林娘子务必收下……” 林随安汗都下来了,“不、不合适吧——” “其实——那一夜,何山长坠崖之前——白某去观星台,就是想让何山长帮我看看白某和林娘子之间到底有几分缘分——”白汝仪吸溜了一下鼻子,“当时,何山长就告诉我,据星象所示,我与林娘子,只有朋友之缘,再无其它……白某伤心之下,方才去了御书楼,写了这许多的诗……” 林随安:“……” 想不到观星台居然还有这么个隐藏支线。 旁听的花一棠那叫一个舒坦,回头抛给何思山一个眼神:老何,干得好! 何思山微笑颔首:四郎是自家人,何某自然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花一棠竖起大拇指:以后老何你就是我亲亲的二姐夫! 何思山和花一枫差点笑出声。 “所以白某、白某……”白汝仪飞快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皮,抬起头,眼睛被泪水洗得晶亮,“白某此诗赠的是好友林随安,仅表敬佩仰慕之情,再无其它,还望林娘子切莫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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