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云挽月细想,那方传来展蔺的声音:“阵法好了,速来!” 裴长渊带着云挽月飞身而起,落下的白骨将蜂拥上来的士兵阻挡一刻,而他接力落在乍然而起的灵光里。 几人落在阵法之中,云挽月轻轻松了一口气。 方才太过混乱还是有人逃窜间找到了机会去通风报信,在阵法落成,无人可进,也无人可靠近的时候太子来了。 “玉儿——”他的声音透着虚弱,在虚弱中是一片绝望。 云挽月眼眸微亮,她巴拉巴拉开身上的细布,露出一双带着兴味的桃花眼,滴溜溜地看过去。 正看见面色煞白,身上包围的绷带还在渗血的太子正不顾一切地往这里走着,周围的人生怕触及他的伤口无一人敢阻拦。 云挽月完全来了兴致,她将细布全部扒开塞在裴长渊怀里,凑得更近了些。 快点的,传送阵就要传走了。 传送阵的灵光将太子阻拦,他完全不顾伤口因为阻拦的疼痛仍要上前:“玉儿,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好,让你一定要离开?告诉我,为什么?” 几经反复,孔玉也终于动容,她终于转过面看向那天之娇子。 “以瞻,你应该知晓,我来东宫是有目的的,接近你,爱慕你,与你风花雪月,我都是有目的的。” 所以你又是何必? 太子的手紧紧握拳砸在传送阵上:“我知道,我一开始就知道,玉儿,我知道你不是普通的人,我也知道你身上有妖气,这些我全部都知道,我也知道你有目的,可是这些我全都不在乎,我可以庇佑你不受你身后人的桎梏,你为什么还要走?” “不可能的,以瞻,你不明白,只要狐尾一天在我身上,我就永远不可能摆脱桎梏,我永远都会被人控制。我已经尝试过了,真的,做不到的。” “那就不要狐尾!狐尾除去,你依然可以在我身边。” “十六岁前,我被困于没有善待我的家庭,十六岁之后我又被家人所卖,之后又被困于他人,被嫁接狐尾,变得人不人鬼不妖,我都熬了过来,后来被送到你身侧,他们说,只要我获得了你的欢心,便能获得自由,我也这样做了。 “可事实却不是,获得欢心没有那么简单,自由也没有那么简单,他们的原就是将我安插在你身侧,成为可以左右未来帝王的人,他们才能更方便行事,自由是一个幌子,我这辈子都只能在深宫里做一名棋子。 “如今我二十又三,以瞻,我从来没有为自己而活过。” 话音刚落,传送阵灵光大闪,太子被灵光击倒在地,鲜血再次喷涌而出,他陷入了昏迷之中,云挽月看到的最后场景是一片混乱,孔玉也是。 于是谁也没有听见太子的最后一句话。 “那你爱我吗?以爱为名,也是你的囚笼吗?” 看了一番虐恋情深的云挽月终于满意,于是专心吃瓜的她也没有看见裴长渊一直浑身紧绷地看向一处。 那一处是不起眼的太子侍从中间,那里有那么一人与所有人都不同,不慌不忙,也没有看向太子,他的视线始终在传送阵里的几人身上,最后与裴长渊轻轻对上。 若是云挽月看过来,便会发现这人是谁,这人是筹算,不知何时出现在东宫的筹算。 裴长渊浑身紧绷,他曾经与筹算交过手,这种的程度的阵法难不倒他,他若是想要将人留下,他们便走不了,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大开杀戒的准备。 因为无论如何,他也要带走月月。 可是筹算没有动,他在几人即将消失的那一刻轻轻笑开,嘴型逐渐变化着。 那是一句:后会有期。 几人通过传送阵来到了一处宅子里,宅子空置着,其中布置很是富丽,许是哪位不在京城的贵族留置的住所。大昭常有这样的贵族,不在京城,却要留下府邸以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 索性是安全的,云挽月浑身一松:“虽然没有喝到宫廷玉液酒,其中也多有波折,但至少我们将小白炽的狐尾找回了。” 因为过度使用妖力面色煞白的白炽也轻轻笑开:“是的云姐姐,狐尾拿回来,我或许就能找到那一段记忆了。” 这话一出,孔玉眼眸一缩,她不着痕迹错开与几人之间的距离。 黎清桦离的最近,她立时凑上去:“玉姑娘莫不是要出尔反尔?” 孔玉面色一凝,伸手落下一道赤色妖力将几人拦截,这举动像是预示着什么,又将气氛再次凝滞。 云挽月被着动作惊地险些跳起,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是好不容易在ddl之前熬了三个大夜赶完了所有的任务,然后突然告诉她还没有,你只做了一半。 “不是,孔玉,我们刚才为了帮你多努力,你是瞎了吗?” 孔玉面色沉沉,只落下一句:“抱歉。” 抱歉?什么抱歉? 下一刻几人有了答案,四面突然出现了一群蒙着面的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是打,几乎不给一点喘息的机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云挽月表示真的累了,她好累了! 这群人与士兵不同,他们都是妖,上手便直接动用妖力,每一下都落在实处,展蔺与黎清桦二人反应极快,一剑一符冲进了人群,可这群人却避开了他们。 所有人蜂拥而至,冲向了裴长渊。 在一旁的云挽月眼眸微缩,呼吸都要停滞,裴长渊当机立断,将云挽月安置在一旁,迎了上去。 那些人的目的好像真的只是裴长渊。 可是为什么? 黎清桦站在云挽月身侧:“我去帮裴公子。”展蔺跟着应声:“我也去帮裴兄。”白炽也点点头:“嗯,我也——” 云挽月及时拉住了白炽:“小白炽还是算了吧,你都不知道你脸多白。” 白炽歪着头想了想:“那好吧,我在这里保护云姐姐。” 云挽月看着场下被包围的人,已经极度疲惫的大脑不断运转着想要找出一个支点,去支撑此刻的遇到的困境。 已知孔玉突然捅了太子,于是他们被迫被追杀,寻找逃离的办法,然后传送阵就这样巧合地被展蔺发现,传送阵也成为他们唯一的退路。 可是传送阵怎么来的?展蔺又是怎么发现的传送阵? 她蓦然想起,其实来东宫这件事也格外顺利,而且那群被杀掉的擒妖司众人还没有结果。 这其中会有什么联系吗? 她放大音量:“展公子——你是怎么找到传送阵的?” 那边的展蔺身形顿了顿,他是怎么找到传送阵的?啊好像是走之前孔玉无意间说的,她说东南角那边守卫向来少些,他便去了东南角。 孔玉? 展蔺眼眸微缩,看过来时正看见被突然击倒的云挽月和在她身后将人接住的孔玉,同样看见这一切的还有裴长渊。 白炽被孔玉击倒在地,而孔玉带着人毫不留恋,立时飞身离去。 那一刻,裴长渊的呼吸好像也一同被带走了,他全然不顾身前这群人的攻击,一道又一道妖力重重打在身上,是一片血肉淋漓。 而他全部的力气,只用来开路。 展蔺见人几乎要疯了,连忙帮人将那些攻击过去的妖力抵挡:“裴兄,你冷静一些!” 他在担心裴长渊在这个时候失控。 裴长渊看过的眼眸充斥着血丝,惯常的笑容早就消失不见,他的唇紧紧抿着,面色比展蔺上一次见到的失控裴长渊还要白上三分。 “裴兄……” 裴长渊再次斩下身前阻拦的手,同一时间背后又落下了一道妖力。 而被带走的云挽月在即将陷入一片昏昏沉沉时,只有几乎巅峰的裴长渊印入眼帘。 她努力抵挡将要将她淹没的眩晕,可最终还是抵不过生理上的伤害,只留下一句。 “明明说好了,不要发疯的……”飘散在空中。
第47章 宫廷玉液酒(九) 云挽月在一片颠簸中醒来, 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而自己正处于一个四四方方的空间里,看着像是马车。她挣扎着起身, 孔玉正好掀开帘子进来。 “你醒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 孔玉不答,只从一旁的马车壁上抽出一节抽屉, 从中拿出一小玉瓶, 打开玉瓶, 递到云挽月嘴边。 是浓郁的酒香, 酒香之中还掺杂着一缕桂花味,很神奇的香味,云挽月觉得自己的鼻子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但她还是有理智的:“这是什么?迷药?” 孔玉别过脸, 没有给云挽月一个眼神:“宫廷玉液酒,怎么?你心心念念的, 现在又不愿意了?” 云挽月懵了懵, 不是, 被绑架,待遇这么好的吗? “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你精神分裂了吗?”孔玉连太子都说捅都捅了, 会给她准备宫廷玉液酒? “你不知道提了多少回,想要讨你欢心的人便记下了, 潜入东宫如此凶险的时候都不忘给你带宫廷玉液酒, 你该知足了、” 说罢直接将酒顺着云挽月的嘴倒了进去。 “让你喝就喝, 哪那么多废话。” 被灌了一口酒的云挽月格外懵逼,讨欢心?谁啊, 她怎么脑子完全没有这个人啊, 不过该说不说, 这酒确实好喝,云挽月舔了舔嘴唇, 下意识回味。 酒她喝得不多,从前只爱些没有什么酒味的果酒,喝了之后又觉得不如喝果汁,这可宫廷玉液不同,虽有酒味,却不苦,也不烈,只觉醇厚。 东宫不是一个好地方,但是有宫廷玉液,此行完全不算顺利,甚至她还被绑架,但是有宫廷玉液。 云挽月罕见地平静了。 “孔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孔玉没有看云挽月:“你如今阶下囚的身份,有问问题的资格吗?” 云挽月也没有理会孔玉的讥讽,其实她一直不明白孔玉对她莫名其妙的敌意来自哪里。她看向孔玉身侧的的匕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绳索,心下思索着。 半刻之后,她启唇:“在你这里,是不是任何情感都可以被背叛,任何人都可以转眼便扔掉,你有完全信任过某个人吗?” 孔玉没想到云挽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愣了愣,随即被怒火取代。 她转过身,直视云挽月:“你以为呢?像你一样?一出生便得了家人宠爱,随后无论走在哪里都有人维护你,爱着你,护着你,然后你只需要吃喝玩乐就可以?” 云挽月也没想到孔玉会直接人身攻击。 她莫名:“你好奇怪,为什么只能看到我好的一面,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过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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