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武歪过头:“行,你在家洗碗吧,我帮孩子们把东西送过去就回来,甭担心。” 魏家院子离刘家不远,半刻钟就能到,一路上还遇到了些邻居,他们有的直白地盯着苏昭宁瞧,有的悄悄摸摸地窥探,更有甚者趴在墙头扒在门缝里看。 魏玉怕他不自在,安慰道:“他们没看到过这般美貌体贴的夫郎,都羡慕坏了。” 苏昭宁原本还没多不自在,但她这句话让他耳尖都红了起来,他嗔怒地看了她一眼,哪有像她这样不要脸的,旁边还有刘姨呢。 刘武笑道:“是的是的,大家伙都好奇得很呢,都说阿玉入赘对象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人人都猜测这位公子要么是长得青面獠牙,要么脾气不好,哪知今日见了,竟然是个天仙似的人,这谁不羡慕啊。” 这下苏昭宁更是被夸赞得晕乎乎的,快要找不着北了。 进了屋,刘武从怀中拿出几根蜡烛点上,帮忙把床铺好,又把碳找了出来放在炉子下头,嘱咐了几番才离去。 苏昭宁看着刘姨离去的背影,小声道:“刘姨看着五大三粗,没想到做事这么细心。” 魏玉没听清便嗯了一声。 苏昭宁闭上嘴说了句没事,他知晓她与王氏关系不好大多出于刘武,哪里敢当着她面夸赞刘姨。 县城不如府里热闹,但仍能隔着墙听到左邻右舍家笑谈声。 隔壁今日儿子回来省亲,戌时了还一院子的人。 没过会儿便有人来敲响院门。 魏玉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位穿着鹅黄色新袄的年轻郎君,他身子瘦削,面庞却圆润,看到魏玉后眼睛一亮,道:“阿玉你竟真回来了,刚刚我路过看到院子里亮着灯,还以为是王叔在里头呢,回家才听到我爹说是你回来了。” 他一副与魏玉熟稔的样子,但魏玉看着他的脸脑中却毫无印象。 苏昭宁听到男人的声音,从卧房探出头。 那郎君手里提着食盒,他打开盖子,里头装的是些糕点,他将食盒一并递给魏玉:“不知你回来,也没准备些什么,这里头装了些年糕糖糕,当作是拜年啦。” 他说着往魏玉手里塞,眼看着要碰到魏玉的手背,魏玉一躲,也没接,她冷着脸道谢后便要拒绝。 身后传来动静,她回头看了眼苏昭宁。 苏昭宁走到魏玉身旁,笑着帮她接过糕点,对郎君礼貌道:“真是有心了,阿玉你怎地傻站着,也不让人进屋。” 他虽说着让人进屋的话,但身子却没动。 男人看到苏昭宁后露出诧异的神情,随即笑道:“这位便是苏公子吧,刚刚来的路上还听见邻居说碰到天仙了呢,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说是天仙一点都不作假。” 他看了眼魏玉,温柔笑道:“还未来得及恭喜妹妹成亲,如今看见你夫郎这般好我也就放心了,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 苏昭宁让他等等,他提着食盒转身进了屋,将里头的糕点腾了出来,把空了的食盒还给他,温声道:“大冷天在外头走来走去冷,也省得你多跑一趟了。” 男人面色僵了僵,他接过食盒,笑得有些勉强:“还是苏公子想得周到。” 说罢他看了眼魏玉淡漠的脸,轻声道别便走了。 魏玉关上了门,只听苏昭宁在身后轻哼一声:“想不到回来的第一晚就有人赶着来送殷勤了,魏玉妹妹这么多入幕之臣呐。” 魏玉听出他语气中的醋意,但她实在是想不起刚刚男人是谁,老实坦白道:“或许是邻居来拜年的,我连他名字都记不起。” 苏昭宁狐疑地看着她,哪有人连邻居的名字都记不起,凭她的记性根本不可能。 魏玉无奈,过去几十年了,她娘的脸在她记忆中都模糊得很,更别说这些只是点头之交的邻居。 苏昭宁捏了点糖糕放在嘴里,十分嫌弃道:“做得这么粗糙腻味也好意思送人,你要吃么?” 魏玉好笑地看着他,她发现自己格外喜欢看他吃醋的样子,起了逗弄的心思:“是么?我从小就是吃这样的糖糕长大的。” 苏昭宁拍手的动作停下来,他又捏了块放在嘴里尝,道:“嗯,确实没有爹做的糖糕好吃,你小时候也不是吃别人家的糖糕长大的吧,爹的手艺可比这个好多了,不信你来尝尝。” 魏玉不再逗他:“别吃了,明早扔了吧,收拾下睡觉。” 两人躺在被窝中,这里的房间自然没有清园的暖和,魏玉怕他冷,两人相拥而眠。 苏昭宁脸颊跟手臂碰到她的浑圆,有些不自在地蹭来蹭去,他察觉到自己只要一与她有接触就有反应。 魏玉将他头摆正,低声让他不要乱动,又将手环在他的腰上。 只是二人贴得如此近,被窝里的温度陡然上升,她的手如同烙铁似的握着他的腰,苏昭宁控制不住地想要曲腿弓腰。 魏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拍了拍他的屁.股,带着点警示的意味。 “明日要早起,昭宁忍耐一下。” 苏昭宁身子僵了僵,努力压下心头的躁动,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依偎着她,总算消停了下来。 或许是换了个环境,他又睡不着了,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房顶。 他小声道:“阿玉,你睡着了么?” 半晌,就在苏昭宁以为她睡着时,她的声音才缓缓响起:“睡着了。” 苏昭宁轻笑了声:“我睡不着,你来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 魏玉哪儿还记得什么小时候的事,随意糊弄了几句。 苏昭宁默了默,道:“阿玉,你是不是因为爹改嫁了才对他十分冷淡的。爹曾跟我说过其中缘由,你们之间可能存在误会。你先别急着反驳我,我来说,你听听。” 魏玉没说话,均匀的呼吸声喷洒在耳旁四周,他知道她在听着。 “爹说娘当时是死于急症,还未来得及交代后事便撒手人寰,当时恰巧碰上刘姨在衙门里头值班,她听到动静后就跑了进来,娘临死前将你与爹托付给了她,爹说当时他听到这个消息时直接昏了过去,你那时小,又在学堂里念书,爹已经六神无主,娘的丧事也大多是刘姨帮忙的,后来爹的姐妹弟兄上门闹事,还想趁机霸占这座宅子,听说还是刘姨唤了她一帮衙门的姐妹上门来将这些人赶走的,若是没她,恐怕你与爹要沦落到睡大街了。” 魏玉没吭声,她判定苏昭宁这番话里头有自己的理解,而且她对于没刘武要睡大街的说法不认可,自己那时候虽小,但不是弱小,若是知晓了这些事,指不定吃亏的是谁。 苏昭宁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我觉得爹嫁给刘姨,或许是报恩也或许是寻个慰藉,人家巴心巴肝地对你好了三四年,何况娘不是也在临终前将你们父女托付给了刘姨。你是不是觉得爹与刘姨这事从未告诉过你,你心里一直不舒服?其实爹说他从前好多次都想跟你提,但刚开始提后你每次都不想听或者很冷漠,渐渐地他也不敢再在你面前提这事了,只是乡试放榜后你回来竟主动提及此事,还同意了他改嫁,他当时觉得有些蹊跷,后来你提到在成州遇到了我,他就以为你在感情上开窍了。” 魏玉静静地听着,她重生后看到父亲的情绪很复杂,但都是模糊的,王氏在她不惑之后因病去世,重生时她已经活了六十几载,离上一次见到父亲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年,在这二十年中她的所有情绪都被冲淡,心中只留下少年时期淡淡的埋怨与不甘,她始终是觉得父亲背叛了母亲,也抛弃了她,这种情绪像是一道疤,疤痕会淡但永远不会消失,从少年时期便一直伴随至她上辈子死。 人一辈子谁没点执念呢,她除了对苏昭宁爱而不得,剩下的便是那点少得可怜的亲情了,重生后她发现那道疤已然存在,所以她不妨大方点坦然点去接受,等她渐渐接受了,苏昭宁却说那道疤痕是误伤,这让她一时半会有些接受不了。 这里面有多少是昭宁本人的意思,又有多少是王氏的意思,她判断不出来。 苏昭宁说了这么长一段,换来的是无尽的沉默,他知道魏玉消化需要时间,他能做的只能是当个传话筒,尽量说开二人的误会,他希望魏玉消除心中芥蒂,活得开心些。 一夜过去,昨晚的糖糕放在屋外,此刻外头凝了些冰霜。 两人刚穿戴整齐,王氏就敲响了院子门,他端了两碗热腾腾的汤圆,让两人吃了早饭再去上坟。 “我包的汤圆没昭宁的好,你们将就吃,对了,你们准备了香烛钱纸么?没有的话我那儿有。” 苏昭宁连忙说有,这些东西都是在成州买好了拿来的。 饭后二人就出了门,魏玉娘埋在城郊的黄山上,坟前并未有多少杂草,只有零星的残烛纸钱,王氏初一时来上过香。 两人拿出香烛纸钱跪拜了一番。 苏昭宁也喊了娘,还跪着说了许多话,讲了魏玉近期的生活与学业状况,临近中午二人下了山。 二人在路过清河县最大的酒楼时,苏昭宁才说:“昨日路过这儿时,我去订了一桌菜,今日咱们就在这儿与爹他们吃吧,也算是拜拜年了。” 他昨日下车时只说想在清河县的店铺逛逛,还让她在车内等,原来是办了这事。 魏玉捏着他的手,感动于他的细心与替她维护亲情的举措。 王氏与刘姨已在雅间等候,桌上也上了些凉菜小吃,两人没动,见孩子来后赶忙上前帮着卸下斗篷。 “山上冷吧,今儿雪还停了,这会儿太阳还出来了。” 苏昭宁笑着摇头,状似无意道:“爹你初一去给娘上了香吧,我看那里还有些鞭炮纸。” 王氏看了魏玉一眼,点头。 魏玉看着昭宁温润的侧脸,知道这话是问给她听的。 人齐菜上桌,桌上无话。 直到分别时,魏玉看着王氏眼尾多出来的几条皱纹,忽然开口道:“记得你说过冬至有雪来年有旱吗?这是老祖宗的智慧,或许会有些道理,你......你自己多保重身体,若是有事,来信给我。” 王氏像是得了宝贝似的欣喜,他一个劲点头,同样也叮嘱了好一番。 说太多就有些烦了,魏玉心里头有些别扭,能够说出那番话,已是她目前最大的努力了。 苏昭宁同样沉浸在父女俩关系破冰的喜悦中,似乎没人在乎魏玉的前半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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