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你这样的……哪有你这样的!说坏话就说了罢,我也不知道,你自个儿说出来做什么!你这个傻愣愣的性子……和幼薇也不像啊!” 他擦擦眼睛,故作严厉:“你那父亲难道是个愣头青?傻孩子,对别人可不能这样,自己吃亏啊!” 云乘月立即反驳:“我也不会见谁都说很多。” 她反驳完,又小心问:“您……不生气吗?” 这种行为很小人的! 老人却还是笑。摇头,笑,哽咽。 “傻孩子……我生什么气啊!我只怕你太傻!” 半天,他抹了把脸,才对外面吩咐到:“去云府。” 马车行驶起来。 卢桁又念叨了一会儿她傻的问题。云乘月从试图反驳,到乖乖闭嘴,最后只能确认,卢桁的确不生气了。她暗自又责备自己两句,告诫自己今后不能再这样表里不一,尤其是对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好不容易,卢桁总算念叨完,又将玉清剑拿过去,查看了一番。 他似乎认识这剑,知道一些原委,翻覆确认一番后,他说:“这剑不是谁都能用的。云……云姑娘,你也听见幼薇的遭遇了,你可还想持有这柄剑?” 云乘月点点头:“我喜欢这柄剑。” 她说的是实话。说不出原因,一看到玉清剑她就感到很亲切。 卢桁默然片刻,加重语气:“你持有生机、光明两枚书文,道心自然光明,但你还年轻,今后如果稍有行差踏错……” “那我就努力不行差踏错。”云乘月回答得很自然。 卢桁一愣,望她片刻。也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居然失笑摇头:“原来如此。是我想岔了,我不该说你傻愣愣的。这是一颗天然的赤子之心,无惧无畏……反而是我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他将玉清剑还给她,郑重说:“希望你能保持赤子之心,走出一条开阔大道。” 赤子之心是什么?如果是指乌龟的梦想,那她倒是很有信心。走出开阔大道就算了……有个水塘就行。 云乘月没有多说,只道:“卢大人,您直接叫我名字吧。我受了您的帮助,也不再有怨您的理由,当然就不该再刻意和您保持距离。” 老人又失笑。笑了片刻,他才怔怔道:“好,乘月。好名字……好孩子。” …… 回到云府时,门口是聂家的车驾。 聂七爷大约得了信,竟然就在台阶下等。那一夜后,这还是云乘月第一次见到他。 和之前相比,他仍是冷峻高傲、脊背笔直,看似没有变化,除了…… 云乘月看向他左手小臂。她当即皱眉,抱着剑和兔子下了车,也不顾其他人略有异样的目光,径直走到聂七爷面前。 他一直看着她,道一句“云二小姐”,也不多说,只将手臂略伸出来。 一道泛着灵光的绳索牢牢捆在他臂弯处,绕了好几圈。他又拉起袖子,露出整条青黑的小臂。在肌肤之下,有什么东西在窜动;它每每往上,想突破绳索的桎梏,虽然失败,却撞得灵光晃动不止。 云乘月怀中的玉清剑一跳,忽地发出嗡鸣。 她感觉到了玉清剑的意思,却不急动手,而是略一抬眼,问:“你想怎么样?” 聂七爷平静道:“请你帮忙。” 她不确定地问:“只是如此?” 青年看了一眼她背后的卢桁,回道:“如有余力,请你再帮一帮家中侄女。她短视无礼,我替她向你赔罪,待她好之后,我会严加惩处。” “并且……” 他又看一眼卢桁,微哑的声音多了一抹凝重:“若是可以解决问题根源,也请你帮帮忙。这关系到整个宸州的存亡。” 云乘月正要回答,耳边却掠过一声缥缈幽凉的笑。她对这声音实在太过熟悉,抬起头后,果然见到云府屋檐上站着一个人。 薛无晦。 散发黑衣的亡灵帝王高踞其上,傲慢地俯视所有人。他的目光比秋雨寒凉,最终落在云乘月身上。 ——“云乘月,不准插手。”
第37章 灰雾临城 ◎【修】◎ ——“云乘月, 不准插手。” 对上目光的刹那,她怀里的玉清剑再次嗡鸣。长剑异常激动,隐隐似要出鞘;“光”字书文再度与玉清剑共鸣。 丹田内灵力旋转, 一道格外温暖湿润的力量没入了她的眼睛。 刹那,她进入了一个玄奥的视野。 眼前的世界褪色、淡化, 成了灰色的背景;唯一显眼的,是…… 云乘月定定看着眼前的景象。 她看见空中漂浮着无数黑红色的……丝线?根茎?血管?它们有粗有细,漂浮在城市上空,像巨大的植株整个横过来, 阻隔了地面和天空。 还有无数黑红的影子, 从各处民居里升腾起来,连在“植株”上。 咕嘟、咕嘟……她听见了这样的声音, 像流动,又像吞咽。 她视线移动。面前的聂七爷,他的小臂上也升起一脉细线, 往上连去。云府里也有。到处都有。 黑红的“植株”往城外某个方向伸展过去, 而恰好也是从那个方向,还有另一条线伸过来,一直连到…… 薛无晦。 那条延伸过来的黑线,落在了他的背后。它和他连通,暗红的煞气不断流入他体内。他的力量在缓慢增长,她得出结论,又仔细感觉了一番,确认没错。 这巨大诡异的“植株”, 在天空中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文字——祀! 云乘月望着这个字。 正是她一直在意的那一枚书文, 也 是薛无晦一而再、再而三不肯回答的文字。“祀”字的事, 果然和他有关。 一种难以形容的震惊渐渐上升。可她好像又不很意外。 她的目光重新对准上方——薛无晦站立的地方。他也正望着她, 神色阴冷平静。他不知道她看见了——她意识到这一点。 这一刻,云乘月倏然按下了那股震惊乃至茫然。她变得冷静异常。 她听到自己脑中一声清脆的响——啪。这是某根弦绷断的声音。 这是一个标志,虽然她自己不知道,但这的确是一个进入战斗状态的标志。 如果她能记得更多曾经的事,她会知道,这种状态叫心流——全部注意力都投注到一件事上,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大部分时候,她都没什么强烈的愿望、目标,平时走路都慢悠悠的,真就像一只划水的乌龟。可一旦真遇到什么事,她就会进入战斗状态。 穿越以来,她曾有两次进入心流。第一次是穿越之初,她睁眼发现自己处境危机,于是积极自救。 第二次是云府门前,她一心一意想着“拿回身份,讨回亡母遗物”,行动毫不迟疑。 现在是第三次。仍然是在云府门前,但这一次薛无晦不在她身后,在她对面。 云乘月脑子里通往心流的那根弦,那个开关——“啪”,开了。 她非常冷静地得出结论:沟通暂时失败,开始唯我独尊的处理方式。 即:解决“祀”字的事,按住薛无晦,不让他搞事。 她怀里还抱着兔子。她拎起兔子的两只长耳朵,在自己手臂上绕一圈、打了两个结。她捆得很扎实,兔子立即成了她左手臂上的一个挂件。当她手臂扬起时,兔子无辜的红眼睛正好扫过其他人,最后对准了上面的薛无晦。 兔子:…… 周围其他人:……? 上方的薛无晦:……? 聂七爷默然一瞬,若有所思:“你喜欢这样的装饰?” “不,只是这样比较方便。”云乘月简单地解释。现在,她手里只剩下一柄玉清剑。 做完这件事,她收回目光,看向聂七爷,抬手指向“祀”字连通的方向:“城外那个方向,有什么?” 她开始调查信息。祀字一直在往那个方向输送力量,那里应该就是根源。 聂七爷看了一眼,神情一动,迅速答到:“通天观,封氏命师清修之处。” 四周有什么气息,忽然起伏一瞬。有不止一个人在窥视。云乘月察觉到了,但现在她没空去理。 她只是暗忖:封氏?封氏是千年前就存在的家族,是薛无晦的仇人……是他们搞出了“祀”字?那么,薛无晦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他想做什么? “封氏命师,是什么修为境界?”她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身后卢桁气息一停,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是第五境,洞真境。” 他下了车,疾步上前,苍老的声音惊愕而凝重:“乘月,你看见了什么?” “‘祀’字。”她没有回头,左手下沉,右手握住玉清剑的剑柄,“我看见了‘祀’字,不是书文之影,是真正的书文。” “就在天上。你们看不见吗?从通天观里延伸出来的力量!” 她在试探薛无晦。可没想到,这句话刚一出口…… 白日的长街上,忽然阴风大作! 远远近近响起许多尖叫,大多惊恐而迷茫;风中传来窸窸窣窣的碎响,好像是无数东西被搬来搬去。 云乘月立即扭头看了一眼,眼瞳收紧。就在一瞬间,天上的“祀”字伸出无数细须,抓住无数普通人,让他们悬浮在半空。人们在尖叫,但是很快,被抓住的人们就横在半空、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她知道自己应该惊讶,还有愤怒。但在心流状态下,她心中一片清明。 聂七爷的小臂也被猛地往上一扯!他神色陡然一厉,口中喝了一声,四周聂家卫士即刻收阵,将几人围在中心。只听刀兵脆响,诸人手持兵刃,将寒光对准四周未知的敌人。 聂七爷本人也想拔刀。 但云乘月说:“别动。” 她抽出了玉清剑。白玉剑柄触手温润,太阳图案闪光,与她眉心中的“光”字书文呼应。 无需多言,“光”字跃出,附着于剑身之上。笔画抽长、变形,成为薄薄的光幕;它裹住狭长的剑刃,而后—— 柔和的光芒照亮了这方天地。 云乘月扔了剑鞘,左手抓住聂七爷的手腕,右手平平挥出一剑。她感到对方肌肉收缩、本能要退,但她用力抓住,居然没有让他逃脱。 发光的玉清剑清鸣一声,斩出一剑。 这一剑,斩向了聂七小臂上那根“丝线”。剑刃拦住“祀”字的触须,但它异常柔韧,没断,而是顺着她拉扯的方向不断变形。 这股力量,比她在徐小姐、聂小姐身上见过的都更强。 云乘月沉下心神。识海中的“生”字书文苏醒过来,也加入了这场角力;生机的白光流出。 玉清剑剑刃一震,“光”字化出的光芒上,竟然又浮现出一个隐隐的“生”字虚影! “这是……” 旁人的惊讶是旁人的事。云乘月的世界里,只有安静、专注——她在朝着她的目标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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