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珣也未坚持。 上官峤知道今日是没有和公主独处的时机了,便先告了辞。 李持月本想同他一道出门,她原就是要去礼部的,正好二人在路上说说话,但无奈自己的打扮还不宜出门,怕是要费些时辰,只能让他先走了。 — 季青珣也出了公主府。 半道上正好见到秦殊意对着送参的小侍女千恩万谢,正准备离去。 欲走的脚步一顿,季青珣喊了一声:“秦公子,留步。” 秦殊意转头看清了来人,脸色霎时惨白,跟见了鬼一样。 季青珣走过来时,秦殊意恍惚又想到了那日他提着剑满脸戾气上前,要他性命的样子。 “季公公公公子,在下只是来求赐老参救母,绝没有见到公主,先前的事也是误会。”他怕得连说话都磕碜。 当时要不是他反应快,差点真就没命了,现在再见到季青珣,怎么可能不怕,抱着老参一个劲儿往后缩。 “秦公子,那日是在下冲动,季某在此向你赔礼。”季青珣一改阎罗做派,温文有礼了起来。 秦殊意哪敢要他赔礼,连连摆手:“无碍,无碍,我先走了。” “季某顺道,不如送秦公子回去吧。” 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 秦殊意都要哭了,“那个在下……那天的事都是误会的,季公子你就放过我吧。” 他来了兴致:“哦,是吗,怎么说?” “真的真的,那日其实是在下误会了公主的意思,” 这也是在解意的提点下,秦殊意才慢慢回过味来的, “公主其实只是将在下领回府中,并未让在下靠近,是在下会错了意……”秦殊意将误会含糊了过去, “公主其实一早就听到季公子您进来的动静了,才故意顺势而为的,她故意这么做,纯粹是为了气季公子您,可见对您有多在乎,定是放在了心上的。” 说完,还偷偷看了一眼季青珣的面色。 季青珣高出秦殊意半个头,他微微扬起的脸眉骨深邃,风姿天成,“你说,公主是为了气我,才将你找来的?”似恍然大悟的语气。 秦殊意说到他心坎上了,连忙奉承:“那是肯定啊,公主定然是把您放在心尖上了,才会闹出这些小女儿家的事来,不然闯公主闺房这么大的过错,寻常人哪能轻易放过了, 现在一看,公主不但没有半句责备,这府中还是任您来去,恩宠可见不同寻常,就算之后……没有,没有,谁也不可能越过您去了。” 秦殊意的话说完,季青珣就看见那一角转身离去的白衣,翠色的眼瞳深邃藏冰。 他状似开怀,“将你卷入此事,实在是在下失礼了,来日定着人送赔礼上门。” 说罢就出了公主府去。 — 回到鸣壬坊的新宅之中,陈怀言就迎上来了,“听闻主子在乡试里出事了,可要紧?” 许怀言也参加了乡试,但同其他考生一样埋头对付考题,余事一无所知。 一出来就听闻了贡院出了命案,死的其中一个还叫“季青珣”,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又觉得主子不可能出事,幸而一眼就看到了主子在人潮之中,才放下心来。 季青珣却没有同他一道回去,而且等着公主的马车,跟着回公主府去了。 许怀言只能自己先回来。 季青珣道:“有惊无险,关陵那边有消息了吗?” “今日一早来的消息。”许怀言将为蜜蜡完整的小竹筒交个季青珣。 他打开竹筒,里头的消息让季青珣眉头一松,“传位诏书之事怕是有着落了。” 虽然关陵韦家还没有消息,但另一头找传位诏书的人确实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照安桃的话,季青珣派人在何夫人去世的地方搜寻了好久,都不见半点踪迹,连当年的坟茔也没找到一个。 何氏是韦琅从的原配,他竟不带到关陵去下葬,而且遮遮掩掩,甚至背着自家下人葬在了谓宁,这是很不寻常的。 派去找的手下胆大心细,隐隐猜测到何氏的死只怕是障眼法,于是着意打听了那一年在谓宁落脚的女子。 结果还真就查到了。 当年有一位明都口音的妇人嫁给了当地商户,过了不久生下一个男孩,季青珣的人去查探过,那男孩和韦琅从及韦玉宁的眉眼有些相似。 手下也懒得猜,直接抓住了那幼子,果然逼得何氏说出了实情。 儿子确实是韦琅从的,她也是听从夫君的安排才苟居谓宁,只为暗中养大这个韦家亲子。 至于传位诏书,就藏进了商户家的祖坟里,至于是哪一座坟尚不清楚。 韦琅从嘱咐何氏,若他出事了,就将诏书挖出来直接烧了,若是他能回到明都,就带她母子回去。 消息当时立刻就送出来的,如今诏书也挖出来,紧跟着已经在路上了,何氏母子稍慢也会到达京城。 韦琅从还真是狡兔三窟,看来是半道上知道何氏有了身孕,才出此下策的,可惜,到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季青珣将纸烧了,未见多大的喜色。 分明又行了一大步,他竟对谋求皇位一事,产生了犹豫。 许怀言见主子竟不高兴,他也没看到纸上内容,便问:“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只是诏书找到了。” 只是诏书找到了啊…… 诏书找到了? 许怀言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他们再也不会被韦家掣肘了,主子怎么还不高兴? “主子为何不高兴?” “我也不知道。” 许怀言从没听主子听过这句话,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说。 季青珣也知道自己情绪外露了,便转了话题,“如今看来罗时伝早就将视线盯住了关陵,确切说,是关陵所在的关北道,只是有了公主下嫁的消息,才慢慢开始动手的。” 许怀言也很快想通了,“他是觉得既然马上要尚公主了,此时开始针对关北道节度使,慢慢蚕食其势力,最后的目的是做兼领两路的节度使,到时候持月公主在手里,罗时伝兵力又盛……” 许怀言越说声音越小。 季青珣接上:“等时机成熟,罗时伝完全能打着匡扶正统的名义,立阿萝为旗,杀进明都。” 寻常一个节度使是不能让皇帝忌惮的,罗时伝想润物无声,慢慢染指江北道,这才提前露了马脚。 他们能这样猜测,是因为他们就是同一类人。 “这样看来,公主不能下嫁罗时伝。” “她绝嫁不了。” _ 九月一到,就快到放榜的日子了。 李持月和李牧澜因先前在贡院之中,错过了中秋家宴,皇帝特意将两人召来一块儿用了膳。 皇帝主要怕妹妹兴师问罪,就拉了李牧澜来挡着,总归罪魁祸首不是他。 宴上发生了什么事外头的人当然不知道,但李牧澜迎娶大理寺卿孙女为侧妃的事却黄了。 从殿内走出来,李持月不大高兴,太子也黑着一张脸,只皇帝一人拿着礼部送来的乡试的名帖,闹不明白。 没几天功夫,大理寺卿就上疏乞骸骨,带着那准侧妃回了故乡。 照理说即便不能嫁给太子了,以大理寺卿的家世,在明都中寻些门第高的公子嫁了也不是难事,但他们却并未如此做,反而走得过于着急了。 后来听闻那准侧妃是自请陪祖父祖母归乡的,可说是孝感天地。 前大理寺卿走得有些着急,皇帝没有什么好的继任人选,索性让大理寺卿之位空悬着,暂由成少卿主事。 — 离悦春宫不远的一座空殿中,闻泠以去内务府领东西为由,出现在了这儿。 李持月稳坐在一方禅椅上,听闻泠细述悦春宫里的情况。 “你是说韦玉宁如今和东宫有往来?”她有些意外。 闻泠道:“正是,韦玉宁和太妃的关系越来越差,她急于给宫外递消息,前阵子一趟趟地往天一阁跑,又到处打听哪儿可以托人带信儿出宫,这才被东宫的人注意上了。” 悦春宫失势之前,李持月常往这儿来,李牧澜自然会带人盯住这处,结果就碰到这么一只没头苍蝇。 虽不知其是何身份,但韦玉宁进宫的前因后果,悦春宫先前的宫人是知道的,李牧澜发现此人可能是夹在李持月和季青珣之间的嫌隙,当然要派人试探着接触一番,说不得能探知出什么消息。 韦玉宁病急乱投医,也就傻傻相信了去,将手中的求救书信交给了东宫的人。 李持月听罢,眼睛里闪动着奇异的光芒,看来将韦玉宁逼得走投无路,果然是有奇效。 “可知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闻泠点头,“知道。” 这阵子韦玉宁依靠不了良太妃,闻泠就逐渐成了她的支柱。 二人住在一块儿,亲密无间,韦玉宁虽未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但书信都未避着她,盖因她也怕书信不安全,信中所言都分外模糊。 寻常看来只是给情郎去信,托他告知自己的父亲搬到别处去之类的事。 不知内情的人也不能明白信中含义。 李持月听罢,心中隐约有了计划。 她还一直愁对东宫的动向难以料知呢,说不得就能借这韦玉宁,让太子再生一次杀季青珣之心。 这一次她从旁协助,定要让季青珣殒命,收揽大权。 她倾身,附耳在闻泠耳畔说了几句话,随即道:“闻泠,这回别说一个考试,这件事要成了,你就是大靖朝第一医正,连个‘女’字也没有。” 这话正说中的闻泠的心坎上,大靖第一医正正是闻泠追逐的目标。 闻泠越发觉得自己和公主果然是一样的,她们都有着勃勃的野心,而这位主子和自己一样是女子,所以从不会问:“你一个女子,为何跟一群男人抢那位置?” 闻泠正色道:“第一医正也该有第一的医术匹配,来日若真的机会,闻泠定不负此名!”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各自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欣赏。 她们不是俗事规矩里贤良温婉的女子,但来日,她们或能以身改写规矩。
第67章 东宫里, 太子妃端了一碗汤站在书房外,让宫人进去通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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