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十分歉疚,只是嘴里还在找着借口。 “坐吧。”崔凝没有接她的话,只是给青心递了个眼色。 青心上前扶胡敏,她迟疑了一下,才顺着青心的力道起身在一旁的胡椅上落座。 “你们先出去。”崔凝道。 青心应声,带着奉茶侍女出了书房。 待屋内只剩下二人,崔凝道,“气我没把你当朋友?” 胡敏抬头看过去,只见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要把人看透似的,不由得就有几分心虚气短。 再加之许久不见,对面的女孩已经褪去婴儿肥,几乎看不出当初憨直可爱的影子,显得颇为清冷孤高。一时间,胡敏竟觉十分陌生。 崔凝早就不打算与她来往,所以此刻心里亦毫无波澜,可凭着两人往日的交情,就算闹掰了,她也不会见死不救。 既然今日打算做一回好人,便就好人做到底。 “既然你提起,我便把话说清楚。” 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反驳,也没有听到解释,胡敏心中惶惑。 “我不能常常与朋友玩在一处,倒也并不会怪旁人抱怨,就算私底下冲我发火,我也只有赔不是的。”崔凝定定看着她,“只是伱心里清楚,背后与一帮贵女奚落我,当众寻我撒气是为的什么。需要我更直言不讳吗?” 胡敏可能确实气崔凝没有拿自己当朋友,但更多是觉得崔凝屡屡不去赴约,害得她在贵女圈子里失了颜面,这才想着当众借题发挥,等崔凝赔礼服软,如此既能把面子找回来,又显得自己并非上赶着巴结。 她往常就拿这一套对付李逸逸,那姑娘念着朋友私底下的好,每每总是示弱,让她在一众朋友圈子里赚足了脸面。 崔凝从前在书院的时候,虽有点脾气,但瞅着也是有些憨直天真的性子,于是她便认为崔凝理亏,也会像李逸逸那样伏低做小,不想看走了眼。 崔凝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即便我肯把脸皮揭下来放在你脚下,崔家肯不肯?” 闻言,胡敏脸上几乎褪去最后一丝血色。她想到了李逸逸,李家真的不知道不在意她们之间发生的事吗? “我、我……”胡敏哑声,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崔凝不能理解胡敏的想法,她明明是個挺精明的姑娘,却做了一件如此愚蠢的事。李逸逸真心相交,她也在李逸逸身上也花了不少心思,且不提友情,就算是靠着交际谋取利益也很正常,她却为了一点虚名轻易糟蹋这份交情。 从某个角度而言,胡敏也是个挺纯粹的人了。 崔凝见她脸色惨白如鬼,叹了口气,“我不过念着往日交情提醒一句,一个家族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把你怎么着。” 但如果继续这么干,可就不一定了。 崔凝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见她情绪稍缓,便直接问道,“说吧,出了何事?我若是能帮,便就帮你这一回。” 胡敏现在脑中一片纷乱,听见她问,喉头微哽,“我祖父不见了。” 崔凝神色微凝,“怎么回事?” 想到眼下最紧要之事,胡敏才找回魂,“祖父这些天心事重重,总是一个人待在书房,起先我们以为是家中琐事令他不虞,不料今早祖母一进书房,竟发现他不见了,书房中杂乱,桌沿还有一大块血迹。问了门房小厮,说是大门一直从里边栓着,没人出去过。现在家中人心惶惶,祖父平常会去的地方都问了,还没有找到。” 一瞬间,崔凝脑子里掠过许多猜测,面上表情却未变,“报官了吗?” 胡敏神色焦虑,“方才我与大伯一同出门,他前去报官,我来了你这里。我听闻……” 她吞吞吐吐道,“前日……前日……” 崔凝直接道,“前日我父亲曾去找过胡御史,所以你怀疑胡御史失踪,与我父亲有关?” “也、也不是,就是到处都找遍了……便想着令尊这里有没有可能知道。”胡敏的确是有此怀疑,只是这会儿不敢说了。 来之前,胡敏心里想的是,祖父十有八九是被崔道郁连累,就算崔凝记恨自己当众给她没脸,也必要拿这件事要挟她去找到祖父,但坐在马车里开窗吹了一路冷风,冲上天灵盖的火气才慢慢熄灭。 理智回笼之后再一想,最近家里与堂姐夫家撕破脸,那家人还不知道如何憎恶祖父。再加之方才被崔凝戳穿,什么小心思也都不敢使了。 崔凝不知道胡敏心思百转千回,她眼下在想的是:胡御史失踪究竟是巧合,还是与案情有关。 她放出一句宜安公主的证词,与东硖石谷、胡御史毫无干系,要动不应该先动宜安公主吗?胡御史怎么会失踪呢?难道胡御史在查符九丘的事情暴露了? 只思虑几息,她便果断做出决定,“等我安排一下,先随你去看看。” “啊、好、好。”胡敏满脸惊讶。因为崔凝的态度并不算好,她以为自己的怀疑惹恼了对方。 崔凝匆匆写了一封信,让青心差人去送给魏潜,为了安全起见,又去向崔玄碧交代了去处,顺便多借了几个暗卫。 关键时期,不想死的不明白就得给自己多安排几条后路,否则万一前头是别人设下的圈套,到时候叫天天不灵岂不太冤? 安排好一切,崔凝这才带上诸葛不离和崔平香去往胡家。
第438章 诗 因着临近年关各处休假,人手都不够,她们到的时候,衙门尚未来人。 胡家书房不算大,站在门口便可将屋内情形尽收眼底,于是崔凝暂时只站在门口看了看。 里面并不算太乱,仅是有些书画被翻出来全部展开摊在书案上,最里侧是一张榻,上面被褥铺开,有些凌乱,像是睡过尚未收拾的样子,目所及处也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痕迹。 她站在门口暂时没有看见血迹,胡敏说是在书案里侧。 不多时,胡家诸人也过来了。 众人也没什么心情寒暄,只草草见了个礼,便一同候在门口,时不时的回答崔凝几句问话。 胡家人的态度很矛盾,只要崔凝发问,他们便认认真真的回答,但是语气态度中又隐隐透出些不耐烦。 崔凝大概明白,这是碍于她乐于助人才给几分面子,实则并不相信她能破什么案。再者,家中顶梁柱失踪,又被问来问去,心里难免烦躁。 等了约莫一刻有余,才见到胡家大伯领着一个满脸杂乱胡子风尘仆仆的捕头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差不多情形差役。 崔凝没穿官服,便客气地冲那捕头拱手准备自报家门。 不料捕头惊讶道,“崔大人?您怎么在这里?” 崔凝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那人的模样,不确定道,“赵捕头?” 赵贲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是是是,没想到崔大人还记得某。” 从前崔凝查俞府案子的时候见过赵贲,虽然才过去没两年,但赵贲好似沧桑了十岁,脸都快被胡子埋起来了,她一开始还真没认出来。 “我也只是过来帮個忙,你不必在意。”崔凝知晓胡家人着急,也不多寒暄,“先查案吧。” 赵贲点头,“这就是有可疑血迹的书房?” “是是是。”胡大伯连忙答道。 赵贲正要进去,脚步忽然顿住,“大人先请。” 崔凝没有推辞,率先入内,趁着赵贲还在查看别处时,看了看桌沿上的血迹。 面积不算太大,但是让人一看便会警觉的程度,绝不是平常磕碰能造成的血量。血早已经干了,暗红色附着在原色榆木桌案上很显眼。 “约莫长七寸余、宽一寸左右,有整齐横纹摩擦痕迹。”赵贲的声音突然响起。 崔凝目光微沉,“赵捕头怎么看?” 赵贲道,“看上去像是血迹沾染在什么地方,不小心蹭到桌沿。屋内没有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所以,这血迹可能是胡御史自己蹭上去,也可能是行凶之人是一瞬间制服了胡御史,最后将人带走时不慎留下痕迹……” 崔凝直起身,喃喃道,“不慎吗?” 赵贲不由问,“大人有不同看法?” 如果行凶之人制服胡御史时造成流血,什么样的手法什么样的出血量,才能控制血一滴不落在别处的同时,又恰好蹭在桌沿上? 崔凝道,“你看这些书画,画倒还罢了,这些书种类不同,全都被翻开摊在桌上,根本不像是随意而为。倘若有人在这屋里找什么东西,小心一些的做法是从哪儿拿的放回哪儿去,大胆的做法是随手翻过便丢,那样很难保证每一本被丢在桌上时都被翻开。所以我认为,要么要找的东西在这些书里,要么这些是有人刻意而为。” “有道理。”赵贲眼睛一亮,随即回头问站在门口的胡家人,“可有其他人动过屋里的东西?” 胡大伯心中焦急,生怕漏掉什么以至找不到父亲,说的十分详细,“不曾有人动过,早晨母亲发现屋内无人,又见堆了满桌的书,心中疑惑上前查看,冷不防瞧见桌沿上的血迹,惊骇不已,便急忙出来喊我兄弟二人去找父亲。之后便再没人进这个屋子了。” 崔凝和赵贲分别都已经向胡家人了解过情况。 近些日胡家接连出了几件烦心事,胡母一直在胡御史耳畔念叨,于是他便常常宿在书房里。 早上胡母过来的时候榻上的被褥是睡过的样子,所以只能大概猜测胡御史昨晚睡下之后失踪,具体是什么时辰,却无人知晓。 事实上,现在还无法确定胡御史一定是失踪了。 毕竟如果不算晚上,他才不见大半天,一个当了几十年官的人,就算是整天不见人影也实在很正常,若不是他们家门房说大门一直从里边栓着,没有人出去过,还有桌沿上的可疑血迹,赵贲都不想来这一趟。总归是朝廷命官,万一真出什么事也不好交代。 赵贲见崔凝开始细细查看桌上的书,一时欲言又止。 崔凝像是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似的,“这里我先看着,赵捕头不如先带人在家中查看一番,有没有别的痕迹。” “那行!就有劳崔大人了!”赵贲拱手行了一礼便退出书房,对还候在门口的人道,“我们搜查贵府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痕迹,可能会多有冒犯,还望诸位见谅!” 胡大伯连连道,“无妨无妨,尽管搜便是。” 其他人面上也并没有丝毫不满。 本来赵贲满心烦躁,近些天衙门本来就很多事,人手捉襟见肘,这边一个官员才不见半天就火急火燎的报官,他来的极不情愿。 这会见他们如此配合,心情好了很多,便也出言安慰了一句,“诸位不用担心,若是找不到线索,某会及时告知上官!胡御史是朝廷命官,若真失踪了,便是出动兵马司全城搜寻也必得把人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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