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绝杀 在李睿看来，这是一次逆臣勾结外邦的篡权。然而在乔家父子眼中，这只是一次早就该发生的政变。 皇宫前朝大殿之上，金吾卫早就被乔楚天悄无声息地换成了自己防卫营的兵，他们本应该肩负起保卫京都，护卫圣人的职责。但同时，他们不仅仅是圣人的护卫，同样也是京都百姓的守护者。 李睿残暴，登基后，京都，乃至大雍的百姓都将遭生灵涂炭，乔楚天的副将吴瑞安领命，将家有老小的人士兵留下，挑选了忠心且无牵挂的良兵良将，装扮成金吾卫，从旁协助。 看到此时，大殿上已经无人能出手相救，圣人浑身上下的力气瞬时没了，摊坐在龙椅宝座之上，双眼失神，口中喃喃道，“孤，原本就不愿做这皇帝……这是何苦来的……” 李睿不甘心地喊道，“父皇振作，我们是皇家血脉，前朝便就是李家天下，这群逆贼出师无名，必遭天谴！” “遭天谴的是你！” 平南郡王王莽实在忍不住了，站出来大声呵斥道。 按照他以往的性子，早上去揪住李睿的衣襟抽他大嘴巴了，可奈何人家还是太子。 柳婉婉找过王福春之后，不容得王福春还敢肖想那太子妃之位。毕竟比起荣华富贵风光无两，还是性命要紧。 其实王福春忌惮的不是李睿的心狠手辣，而是他对柳婉婉那种近乎疯魔的执着与痴迷，就算要折磨裴博雅，还要让她换上素裳。 这样扭曲的心态是恶魔一样的存在，王福春真的怕了，就像刘婉婉料想的那般，她去跟王莽哭诉了李睿这个恶魔的行径。 王莽震惊不已，连夜秘密见了武雍侯乔延江，这才得知，武雍侯筹谋了一盘大棋。 如今能与乔延江并肩站在大殿之上与李姓皇族对峙，王莽也是赌了一把。 他赌的是武雍侯一直以来的睿智沉稳。赌的是乔楚天有雄霸一方的实力，更赌的是民心所向，众臣都该有的良心。 “身为大雍储君，不知珍惜，反而心存恶念，草菅人命，你不配穿这身蟒袍！” 李睿沉下脸，冷眼看着王莽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又有什么资格评论本宫配与不配？仗着开国时的那点功绩，一直攥着兵权，实则草莽无知。现在怕是轻易听信了武雍侯的话，就此甘心做人下人，哈哈哈，蠢材！” 王莽不屑于这等疯子争口舌之快，左右大局已定，任他在殿上咆哮又如何。 圣人一脸茫然，如同魂魄脱离了自己的躯体，只剩一副行尸走肉般。 乔延江实在看不下去，终于上前发话道，“时移世易，圣上坐在这把椅子上，殚精竭虑多年，可有一日睡得安稳？是时候急流勇退了。” 听到乔延江的声音，圣人似乎眼中又有了光亮。 他从来不信乔延江会要了自己的性命。不然十二年前，直接扔下不管就是，他何不自己称帝。 他与乔延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他好文，乔延江尚武，可他却不知，乔延江并非好武。 而是适逢乱世，唯有从武才能在动荡之中有立足的本钱。 乔延江实际是文武兼备的大才，他的确比自己更适合做一国之主。 圣人望着乔延江，一如既往的神情，就像每次他总能救自己于水火一般，他对乔延江的依仗从来如此。 圣人长叹了口气道，“延江，早该如此，孤累了，这椅子你要，便拿去吧……” 李睿一听急了，他生而姓李，更是为了这个姓氏背负了十几年的痛苦，怎的一朝一夕之间，大雍皇室就要改姓了？ 那他李睿又算什么？岂不成了笑话？ 他瞪着眼自言自语道，“不对……不是这样的……上一世明明不是这样的……这是场梦吗？这一定是噩梦！醒醒……醒醒！” 赵弦礼站得离太子最近，便就听得真切些。 “是啊，殿下醒醒吧，圣人有意退位让贤，这里好像就没您什么事儿了。” 李睿面色忽明忽暗，双眼瞪得太久，干涩得布满了血丝，疯魔的面容越发扭曲，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实在骇人。 “哈，本宫乃太子，父皇禅位也是禅位于本宫，你一个外人，此时插嘴，是嫌自己命太长吗？” “哎，本国公的确活得有些久，所以特别喜欢挑事儿，李睿，你做下的那些恶行，桩桩件件，罄竹难书。大理寺卿何在？” 白寺卿昨夜被赵弦礼绑到私宅说话，倒也没强逼着他一开始就站到太子的对立面。只不过此时，聪明人都知道，李家大势已去。 想在朝代更迭之中屹立不倒，就得在前面这堵墙倒的时候推上一把，这个道理，官场上的人都懂。 “大理寺卿在此！国公爷，侯爷，王爷，微臣已将掌握的前太子李睿的罪行编撰成奏章，条条壮壮令人发指，皆记录在此！” 赵弦礼冲李睿一笑道，“听见没，前太子，白大人是聪明人，定不会有纰漏，这便就将你的罪行昭告天下吧！” 白寺卿先冲赵弦礼作揖，而后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大声念道，“前太子李睿奸佞善妒，豢养家兵门人为爪牙，行刺北凉王，打压皇弟，残害众臣之女郭氏、裴氏；暗用巫蛊之术图谋残害圣人，以早日继得皇位。” 白寺卿一边念着，那伍贾晨被困得像个粽子押上殿来。 “李睿残暴不仁，其心不善，其罪当诛，东宫抓获家兵门人千余人，皆已招供。人证物证俱在，不容抵赖！” 白寺卿把奏章一合，一脸正气地看着李睿，想来这是他做大理寺卿以来，最硬气的一次，心中一定自觉十分帅勇。 圣人听到此处，将双目闭合，原本就不看好的李睿，还是不堪大任。 看到自己留给圣人的苗疆巫师被擒，李睿怔住了。 “怎么可能，这些人上一世都死掉了，没有人知道伍贾晨……不，还有一个人知晓……李、钰！” 李睿恍然大悟，昨日家宴上，李钰话中的玄机终于明了了。 “李钰这个贱人，胳膊肘往外拐，就不该留她性命！” 此时后悔为时已晚，李睿或许还想不到，上一世自己就是被李钰绝杀，他一直想坐的那把椅子，还没捂热就见了阎王，是以这一世的偏执急切更甚。 以为胜券在握，是以并没有之前的沉稳缜密，谋天下，比的就是这些，李睿输了。
第174章 龙凤 武雍侯乔延江到底是忠臣还是逆臣，他已经不在乎了，重生回来，他安稳的坐在劲松堂的书案前，只记得前一世临死前，最最放不下的便就是妻儿老母。 人死如灯灭，且死过一次的人，一半会像李睿那样，更执着前世曾经拥有的，而另一半，则会想要弥补前一世的遗憾，乔延江就是如此。 他在为乔楚天饮下那杯毒酒之时，便就后悔，自己不曾是个慈父，不曾是个好夫君，把最严厉苛责的一面留给乔楚天母子。 他坐在书案后面沉思良久，直到乔楚天的那声饱含儿子对自己敬爱倚重的「父亲」将他唤醒。 乔延江眼眶有些湿润，却尽量将这一切掩下，只在心中暗暗道，“儿子大了，我可以做个慈父了……” 乔延江往前走了三步，不卑不亢，礼敬道，“圣上，李睿德行有亏，不堪为储君，还请圣上另择皇嗣为继。” 此言一出，不光是满朝文武，就连圣人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他猛然起身，双腿却因无力无法站直，佝偻着身子，颤着声问道，“怎么……你的意思……” 乔延江双手抱拳，正色道，“臣，无意谋朝篡位，只是当下，大雍朝需要一位能做决断，且心存大义的贤明帝王。北凉新君、平南郡王、英国公，与我乔家父子都是这样认为的。” 李睿也有些不明所以，怔怔地问道，“什么意思？你不想做皇帝？你让他选谁？李阔？那小子也配？” 乔楚天来到父亲身边，一挑眉道，“四皇子的确还嫩些，且玩心尚重，不堪大任。” 李睿有些不耐烦道，“说来说去，皇子之中并无人能出本宫左右，莫不是你要给他做便宜儿子？” 乔楚天一脸鄙夷地看着李睿，似乎在骂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此时内侍一声传禀，将众人的目光聚焦到殿门口。 “永嘉公主驾到文清侯之女柳氏觐见——” 柳婉婉的手上搭着李钰的手，二人一同走上殿前。李钰路过潇莫言的身边，娇羞一勾唇，又继续登上台阶，来到圣人身边。 柳婉婉走到乔楚天身边，双眸含水，抬眼望向自己的爱人。 “钰儿……” 圣人拉着李钰的手，先是以为她这是来给自己解围，或许可以说服那北凉王撤军。 可圣人看着众人对李钰的表情，心中似乎找到了答案。 “难道，他们是想……” 潇莫言的药劲儿快过了，有些不耐，便抢了话茬道，“皇帝陛下，本王一早给你指了条明路，又要再说一遍，唉……李钰嫁我为妻，潇某入赘为驸马，北凉作为封地，而非臣属国归于大雍。大雍还是李家的大雍，只不过，再无皇帝陛下，而是女帝姬殿下！” 圣人恍然大悟，转头看向李钰，只见她从容不迫，威仪端庄，自小通读文史兵书，善心仁德，的确堪为君主之任，自己不是也时常暗自兴叹，若李钰是男儿身，太子恐怕早就改立。 如今李钰做了女帝，不仅为大雍收复北凉，扩大了疆土版图，自己还能做个安度晚年的太上皇，李氏天下得以延续，大雍百姓免于战乱，这边就是最好的选择。 圣人看着殿下那几位，深知有他们支持辅佐，李钰会走得很远，这便欣然一笑道，“原来孤，一直寻找的璞玉就在身边，武雍侯，我儿李钰，可继大统否？” 武雍侯乔延江行礼道，“永嘉公主贤能不逊色于男儿郎，且乃李氏嫡长公主，与潇莫言婚配后阔纳北凉，这便就是为女帝姬后，第一件功绩！臣等定会尽心辅佐，效犬马之劳！” 李睿站在那儿，仿佛就像被凭空抹掉了一般，所有人都已经把自己无视掉了。 他又气又恼，却只能癫狂笑道，“你们疯了？本宫才是储君，太子还在，你们让这个贱人登基继位？她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我争？好啊，我倒要看看，她也死了，你们选谁做皇帝！” 话音未落，李睿从腰带中抽出软剑，抖着寒光就向李钰和圣人刺去。 霎时间，剑锋直指李钰鼻尖，潇莫言飞身而起，冲到眼前，抬起腿踢飞李睿手中剑，将公主护下。 圣人吓得也连滚带爬躲到二人身后，颤抖声音骂道，“你这个逆子！” 不料飞剑弹到宫殿梁柱上落下，正正地插进了李睿的天灵盖。一声哀嚎，李睿七孔流血，晃悠了几下，整个人滚摔下高台，在乔楚天与柳婉婉的脚下，狰狞着抽搐了几下，瞪着双眼咽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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