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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左右为难之际，圣人总是要问问武雍侯乔延江的意思。毕竟最了解他，最能为其化解烦忧的也只有乔延江了。 “武雍侯，你曾多次征战北境，此时的形势，你怎么看？” 乔延江恭敬上前，谨守君臣之礼道，“回圣上的话，依老夫愚见，此时宜和不宜战，可以和亲招安之策安抚北凉，继续做我大雍抵御匈奴的屏障。我大雍的兵将应该好好保卫大雍的百姓，长途跋涉只为威慑，怕是劳民伤财。且不说有没有用，这么大的一支军队拉过去，说没存打仗的心思，那北凉新君能信？” “曹丞相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的。” 曹诚傻了眼，从不与自己持相左政见的乔延江，今日怎么这么多话。 “和亲？这……” 乔延江点头道，“圣上英明，自古以来，与邻国和亲都是稳固邦交的最佳之法，巡视一趟能保他臣服几载。可若是和亲则不同，嫡公主李钰殿下如今恰逢适龄，那潇莫言年少英雄，二人倒是般配。” 赵弦礼在一旁低着头忍笑，“乔楚天啊乔楚天，你给你家老爷子吃了什么药，上一世可是死气白咧给你求娶公主。如今竟主动提议圣人和亲，我倒要看看，这一世你怎么颠覆大雍皇宫。” 乔楚天不动声色，不出意外，圣人就算再不舍，可比起皇子和一整支大军，再疼爱的公主也是割舍得下的。 太子看向受挫的曹诚，不禁有些得意道，“看来丞相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这世间，还能样样都如丞相所愿吗？” 曹诚阴沉着脸，想来昨日太子与王莽之女王福春订婚，是以今日觉得脊梁硬了，便敢同自己这样说话。 他眼珠子一转，揶揄道，“呵呵，世事无常，就好比殿下明明月余前还要跟那罪臣之女缔结良缘，怎么转身就又与平南郡王之女订婚。说起时移世易来，还是殿下独具慧眼啊！” 曹诚专往太子最痛处戳，戳不疼不足以平他心中愤恨，别口口声声总说别人不端，他李睿也没好到哪里去。 眼看着商议朝事变成了斗嘴，圣人面露不耐，方才因为舍不得李钰远嫁的心烦也越发上心。 四皇子李阔是李钰亲弟，自然也舍不得姐姐远嫁。更何况曹丞相力主出兵弹压，若是圣人选了他的法子便不必将姐姐嫁到荒蛮北境之地。 李阔奏请圣人恩准曹丞相的计策，哪怕率军之人不是他也好。 乔延江厉声道，“四皇子殿下莫要妄言，国之策，岂能因儿女情长舍弃最大利益，圣人舍不得公主，那些为大雍征战的士兵。难道就不是谁家的夫君或是儿子了？若只有生在皇家不用受骨肉分离之苦，那承载大雍皇权的百姓心中作何感想啊？成大事者应当着眼于何处，恐怕四皇子还要多多研习讨教啊……” 乔延江一番话，何尝不是点拨圣人，这便使得圣人即刻下旨，筹备公主和亲事宜。 散朝之后，李睿紧了几步，追上乔楚天父子，热络道，“侯爷留步，您与思远昨日都未赴东宫宴请，不知可是本宫哪里做得不好，惹二位不悦？” 乔楚天将牙关咬紧，冷漠地看着眼前之人，“背后捅刀子，怕是你自己也没想到你会做出此等卑劣之举吧……”
第157章 醒悟 乔延江看着太子，恭顺作揖道，“殿下说的哪里话，天儿昨日身体不适，您知晓的，他有个老毛病，发作起来要人命，老臣只能在府上看着他，这才没能赴宴，不过侯府的贺礼应该送到了呀。” 太子李睿脸朝着乔延江，眼睛却斜斜地盯着他身后的乔楚天，神情阴晴不明道，“本宫好羡慕啊，侯爷舐犊情深，为思远筹谋深远，父慈子孝……” 听着李睿话里有些不对味，乔楚天眉心紧锁，眼中腾起寒光，怒目注视这个深藏不露的恶魔。 乔延江继续笑道，“太子殿下莫要这样说，圣人身处高位，子女众多，确实不能如寻常百姓家那般同诸位皇子公主亲近，可对太子殿下，圣人的倚重与关爱都显而易见。殿下身为大雍储君，不可妄自菲薄啊！” “侯爷教训的是，是本宫想多了。对了，昨日本宫见到英国公，他提起有意与工部刘侍郎之女结亲，不知侯夫人可知晓此事？呵呵，都说娶妻娶贤，就连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小公爷也知晓此理，难得啊……” 乔楚天默不作声，他听出太子言语中，似乎不想英国公与武雍侯府沾亲带故。若是赵弦礼同上一世那般娶了刘兰心，英国公府与武雍侯府沆瀣一气，对哪位皇子来说都不是好消息。 乔延江打着马虎眼道，“哦，这倒不曾听闻，这些姻缘相看之事都是各府主母操心的，眼下还是多关注北境战事为先，太子殿下得闲，不如多想想应对匈奴与北凉的良策，呈于圣上，更为要紧。” 李睿收起了假笑，面色沉了下来，看着乔家父子转身离去，颇有些怨气。 乔延江最后这番话有揶揄之意，一国太子，竟关心些家长里短，不去关心国家大事，不成体统。 只是李睿此时还有更为要紧的事要做，对付乔家，尚不急在此一时。 太子转身，径直去了翰林院，可并没有找到他想见的谢翰林，一问之下，谢翰林今日告假，说是家中有要事处理。 谢府 谢翰林此时正在家中正堂来回踱步，昨日他回府之时，长子谢长柏，夫人周氏，竟都不在府中。 半夜，长媳苏子衿拖着病体，敲开了谢翰林的房门，说有人送了封书信来，信封上写明谢翰林亲启。 信中，正是谢长柏字迹，言说自己与母亲被人掳掠至一处神秘宅院，并被要挟写下此手书。那些人要求谢翰林如法炮制，对武雍侯乔延江再行柳太傅之法，否则明日便就为她母子二人收尸。 谢长柏看完信，手一抖，信便飘落到地上，而他自己也瘫坐一旁。 今晨不得不告假在家，儿媳苏子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在一旁哭求道，“父亲，您怎能如此糊涂，做下这等无法挽回之事，害了柳太傅一家不说。如今还被奸人拿捏，夫君与母亲生死不明，这可是您当初做下害人之事所求的因果？” “比起人的性命，名节就算再重要也不应为此加害与人。夫君若是知晓，您为了他的仕途，纵容母亲收受不义之财，又被人要挟作伪证，害死柳太傅，他定会主动辞官，代父认罪，到头来，只有那奸人在暗处笑，我们谢家老小哭都没处哭去啊！” 谢柔苏站在一旁，也跟着用丝帕拭泪，得知其中原委后，便就同嫂嫂站在一处，决绝道，“父亲，就算柔苏此生不嫁，亦不算得什么。如今阿兄与母亲的性命被人捏在手中，且那些人一要使坏就会这般拿捏谢家，我们岂不沦为了害人刀剑？父亲再不做决断，不光阿兄和母亲要搭上性命，谢府上下怕是没有一个能善终，那些人是不会放过我们家的！” 苏子衿身子虚弱，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可以就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一步错步步错，再不回头，恐不堪设想！父亲，您饱读诗书，莫不能因一念之差再行恶举，给夫君留条后路吧！” 谢翰林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其中利害与道理他怎会不明白，可对方是曹丞相，他无法撼动的人上人。如今就算鱼死网破，亦不见得能上人家分毫，还恐遭反噬。 谢翰林愁苦着一张老脸道，“我会将事情真相一一写下来，留作证据，只是还是先要按照他们的意思，佯装答应对付武雍侯，才能让他们把长柏和你母亲先放回来……我这就去写！” 谢翰林终是将月余前，曹诚如何胁迫自己，指认柳太傅谋逆，都写得清清楚楚。这些手书，谢翰林交给苏子衿保管，可就在手书交到苏子衿手上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周氏洪亮爽朗的笑声。 “哎呀，难得我儿有孝心，陪着为娘去法华寺上香祈福，还斋宿了一宿，这样诚心，你妹子定能寻到一份好姻缘……咦？老爷，你们怎都一副家里死了人的模样，哭丧个脸作甚？” 谢翰林大为震惊，颤抖着手指着二人问道，“你们没有被人掳走？是去法华寺烧香礼佛？长柏，你？” 谢长柏看了一眼苏子衿，对方冲他微一点头，便知事情办妥了，这才作揖向父亲告罪道，“儿子不孝，出此下策，只为父亲不要一错再错！如今是父亲站出来，为柳太傅平反的最好时机，只有此，才能救谢家上下于水火！” 谢翰林一听，像泄了气的羊皮筏子。一半是庆幸儿子媳妇并没有身陷恶人的魔掌，另一半则是忧心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罪责。 周氏听得糊涂，冲着苏子衿就骂道，“我不在府中，你撺掇你公爹做了什么？什么平反？那柳太傅不是谋逆？人都死了，你们说他冤枉，岂不是要给老爷定个诬陷的罪名？那怎么行？我儿的仕途正逢盛世，柔苏的亲事眼看也有了着落，你们休要在这个时候逼着老爷去认罪！” 谢长柏不耐的闭了闭双目，而后正色说道，“母亲，若不是你收了人家贿赂之财，父亲才不会为了保住谢家名声做那伤天害理之事，事到如今，您还不明白？贪婪自私，终是要自食苦果的！” 谢翰林老泪纵横，亦是悔不当初，捶胸顿足道，“曹丞相势大，当时不光是那你母亲贪下那笔钱财威胁，还有你和柔苏的前程，我怎能不屈从？现如今就算我说出柳太傅蒙冤，又能如何？曹诚是丞相啊！” “丞相又如何？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 谢府众人被突如其来的话语声打断，回眼望去，身着常服的太子李睿竟站在正院门口。
第158章 冤家 太子李睿在谢家老小震惊的目光中信步而来。 走到近前，众人才想起来要行礼，却被李睿免去了。 他站到谢长柏身边道，“谢大人深明大义，正直忠良，是大雍朝难得的肱股之臣，本宫敬佩。且柳太傅乃本宫恩师，遭曹贼陷害一是受党争所累，为太傅申冤，本宫责无旁贷！只是先前苦寻不到证据，今日在朝上，因政见与曹诚相左，遭其恶语相向，重提太傅之罪，是以本宫不甘心，想再找谢翰林问个明白，不曾想还真的是另有隐情。” 谢翰林闻言，急忙上前跪地认罪，谢长柏亦是跟着父亲要跪，却被太子扶起道，“不可，谢大人无辜，谢翰林亦是被奸人胁迫。如今有本宫在，若是可以将那曹贼一举扳倒，本宫可承诺于谢大人，不光可保谢翰林一条性命，还能保住谢家声誉。谢大人可愿相助本宫？” 苏子衿曾经问过柳婉婉，柳太傅一案，前一世，为何太子始终无动于衷。 柳婉婉听到太子二字，眼中尽是冰冷漠然，不愿再多提他一个字。 想来太子与太傅之女有婚约，京都世家无人不知，可太傅一遭获罪，便转身又和王福春订婚。这刚订完婚，有假惺惺跑来谢府，说要替太傅平反，苏子衿不禁在心中存下疑虑，悄悄地将那封谢翰林的认罪书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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