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仓皇失措语无伦次:“莲心姑娘,我……”看见纪棠走进来,“扑通”一下跪倒:“少夫人,我再也不敢了,求少夫人开恩,不要告诉老夫人。” 纪棠神色平静地看着她:“有什么话,到侯爷跟前去说吧。” 不消片刻,此事便惊动了侯府上下,所有人齐聚前厅,张嬷嬷犹如一片飘零的落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孙氏痛心疾首地斥责了一番,张嬷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 “侯爷,大夫人,老奴是一时糊涂,并没有加害之心啊,求侯爷和大夫人明察。” 永安侯重重一掌拍在茶案上:“没有加害之心?你倒是说说往老夫人的汤羹里加的什么东西?” “这……”张嬷嬷垂着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双眼往欧阳虞的方向快速瞥了一眼,颤抖着声音道,“有,有一日,我在府外遇到一个卖奇货的江湖郎中,他说他那里有一种药,吃了能……能让人成瘾,若是日日加在饮食之中,便一日也离不了了。” 张嬷嬷又哭起来:“老奴想回到兰和院伺候老夫人,一时鬼迷心窍才……” “江湖郎中?哪里来的江湖郎中?如此来历不明的东西,你也敢往老夫人饮食里加?”永安侯气得吹胡瞪眼。 “老奴再也不敢了,求侯爷开恩,求侯爷开恩啊!” 二老爷魏汉卿也道:“张嬷嬷,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想要回兰和院,自去求老夫人,看在你多年伺候的份上,没有不答应的,怎么能做这种事?万一那瓶子里是毒药,又当如何?” 毒药?一听这两字,张嬷嬷立即哭喊道:“不是毒药,侯爷,不是毒药啊!您要不信……” 说着,从地上爬起,冲到茶案前,拿起那瓷瓶仰头就喝了个精光。 众人都被这举动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来,孙氏道:“侯爷,我看她说的不像是假话,不如,直接将人赶出府去,就不必报官了吧?” 永安侯思虑了一阵,也觉得这种事不宜外扬,便道:“来人,先将张嬷嬷关进暗房,再请个大夫来,仔细给老夫人看看。” 张嬷嬷一听关暗房,暗自松了口气,只要不报官,多关几日也无妨。 “多谢侯爷,多谢大夫人。” 张嬷嬷被带走,永安侯兄弟去了兰和院,其余人各自散去。纪棠坐在厅里,思索张嬷嬷方才说的话,还有那不易察觉的一瞥,良久,才起身离去。 …… 且说张嬷嬷在柴房里关了两日,只吃了些稀粥窝头,饿得头晕眼花。这天夜里,纪棠提着食盒来到暗房,端出一只香喷喷的烤鸡。 “少夫人真是活菩萨!”张嬷嬷千恩万谢,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不消一刻钟,一只烤鸡就只剩下了鸡架子。 “张嬷嬷可吃饱了?”纪棠问。 “吃饱了吃饱了。”张嬷嬷向后撑着肚子,嘴里直打嗝,“少夫人真是个大好人。” 说罢,又站起身来,凑到纪棠跟前,笑着道:“老奴知道,老夫人一向最疼少夫人,还请少夫人替老奴求求情,将来一定当牛做马报答少夫人。” “张嬷嬷,此事我也无能为力,老夫人已经发了话,明日就要放张嬷嬷出府。” 一听这话,张嬷嬷彻底泄了气:“也罢,原是我做了对不起老夫人之事。” “张嬷嬷前日说,是从一个江湖郎中那里买的药,对么?” “是,没错。”张嬷嬷垂下头,眼神有些闪躲。 “张嬷嬷这话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纪棠笑看着张嬷嬷,“那药,到底是谁给你的?” “少夫人误会了,确实是从一个江湖郎中那里买来的。” 纪棠叹口气:“张嬷嬷可知那日喝下的是什么?” 张嬷嬷愣了愣,不就是吃了能让人成瘾的药吗?还能是毒药不成? “嬷嬷喝下的是西域奇毒,名唤紫魄,此毒可侵入人体心肺,不出两月便会吐血而亡。” 张嬷嬷两腿一软瘫倒在地:“少夫人,没唬我?” “我唬你作甚?你被人骗了,那瓷瓶里不是什么让人成瘾的药,而真的是,毒药。”纪棠蹲下身去,“巧的是,我这里正好有解药。” 张嬷嬷一听,立马爬起来跪在纪棠面前:“求少夫人救命,老奴不想死,求少夫人救命啊!” “救你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那药到底是谁给你的。”纪棠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张嬷嬷沉默片刻,一咬牙,道:“是,是欧阳姑娘!”
第27章 张嬷嬷之死 张嬷嬷说那药是欧阳虞给的, 纪棠并不觉得意外,因为她也怀疑过。 一来,欧阳家是药王世家,精通药理, 也擅长毒术, 知晓紫魄其毒并不稀奇。二来, 老夫人不喜欧阳虞, 一直反对她嫁入魏家,如此便埋下了仇怨。 凭以上两点,欧阳虞的嫌疑确实很大。然而,这一招实在是太险, 一旦事发, 便永无翻身之日,对欧阳虞来说, 这并非上上策。 此外, 纪棠不认为她有这么大的胆子。 如若不是欧阳虞, 张嬷嬷又为何要攀咬?正思虑着, 已走到了青松院门前, 纪棠朝里望了望,书房里灯火通明。 张嬷嬷被抓那日, 魏叙因公外出, 正好不在府上, 翌日回府才听说下药之事。这两天散值后,除了去兰和院问安,便一直待在青松院。 纪棠思虑再三, 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他。 “爷,少夫人来了。”阿巳在门边道。 魏叙挑挑眉, 这么晚了还过来,倒是奇了。 纪棠走进书房,魏叙抬头看向她:“有事么?” “是有一件要紧之事要向世子爷禀报。” 听她这样说,魏叙倒来了兴致,搁下笔问:“有何要紧之事?” “关于张嬷嬷给祖母下药之事。” “你知道些什么?”魏叙见她一脸严肃,便知事情不简单。 “世子爷应该记得,我两次请唐萧来府上给祖母看诊,第一次未发现异常,第二次,也就是前几日,诊断出中毒迹象。” 中毒?魏叙满脸震惊,这么大的事她竟然瞒着他? 纪棠继续道:“祖母所中之毒乃西域奇毒紫魄,一旦毒入心肺,不出两月便会毒发身亡。索性发现及时,唐萧已调制出解药,我放在了祖母的饮食里。” “此事祖母可知?” 纪棠摇头:“是我暗中查出。” “是张嬷嬷下的毒?” “没错,张嬷嬷那瓷瓶里装的的确是紫魄,不过,她本人似乎并不知晓,应是受人指使。” “何人指使?” 纪棠顿了顿:“我以解药为诱,张嬷嬷说,是欧阳姑娘。” 阿虞?魏叙的第一反应是这不可能,他与欧阳虞从小一起长大,最是了解她的性子,虽说她有些小心思,但还不至于如此狠毒。 他甚至有些怀疑,是纪棠串通张嬷嬷有意陷害,毕竟阿虞在府上威胁了她的地位。 纪棠见他良久不说话且盯着她看,就知晓他不相信,且在怀疑她。毫不介意地笑笑:“我所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世子爷,接下来如何,请世子爷自行定夺。”说罢,转身离去。 魏叙想了想,把阿巳叫了进来。 “张嬷嬷可还在府上?” “今日一早就打发走了。” “派人去寻,就说我有话问他,找到之后立刻带来这里。” “是。” 夜色朦胧,街上的风灯摇摇晃晃,已至夜深,泰宝坊里却是人声鼎沸。张嬷嬷输掉身上最后一文钱,骂骂咧咧地出了赌坊。 今天离开侯府时,老夫人派人给了她十两银子,算是这么多年在侯府的辛苦钱。有了本钱,原以为能赢上一笔,没想到一日就输了个精光,一定是她近来走霉运,赶明儿就去庙里烧烧香。 走到巷口,一旁的灯笼被夜风吹灭,前面黑洞洞一片,张嬷嬷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往前走。好不容易走到自家小院,麻利地开门进去,关门落锁,这才松了口气。 怪了,这巷子她走过无数回,今日怎么毛骨悚然的。 推门进去,堂屋里竟坐着个人,张嬷嬷吓了一大跳,急忙拿出火折子点燃桌上的油灯。 “原来是你……”张嬷嬷摸了摸胸口走上前,“你怎么进来的?” 那人未回话,只把一个大大的布袋抛在桌上:“这里是一百两。” 张嬷嬷喜出望外,慌忙拿起那布袋,沉甸甸的,白花花的银锭,一锭十两,足足十锭。 “大爷真是爽快!”张嬷嬷摸出一锭银子,放进嘴里咬了咬,“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若是被人发现,就说那药是欧阳虞给的,他们果然把我给放了。” “不过,侯府少夫人说那瓶子里装的是毒药,并非什么吃了让人成瘾的药。” 那人点点头:“确实是毒药。” 张嬷嬷愣住,这人与侯府老夫人有仇不成?幸好她已经吃了解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您放心,收了您的钱,我不会说出去的,往后若还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那人站起身来,慢悠悠开口:“只有死人才不会多嘴。” 话刚落,张嬷嬷感觉腹部一阵绞痛,这才反应过来,那银锭子上淬了毒!还未说话,口鼻流出黑血,下一瞬已气绝身亡。 那人扬了扬唇,露出一个温雅却渗人的笑。魏家的人,都该死,他要将那院墙内的人,慢慢折磨而死,一个也不放过。 …… 翌日一大早,纪棠听闻张嬷嬷暴毙,十分惊讶,转念一想,似乎又在预料之中。上一世,祖母去世后,张嬷嬷以触景伤怀不胜悲痛为由自请离府,未曾有人怀疑过。这次,祖母安然无恙,张嬷嬷,应是被人灭了口。 正想着,见魏叙快步走来,满脸怒气,进了屋,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张嬷嬷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纪棠站起身来,毫无惧意地回视:“世子爷怀疑我,也要拿出证据来。” “你给她的,不是解药,而是毒药吧?”不然怎会突然七窍流血而亡?官府已验过尸,身中剧毒子时身亡,现场门窗完好,且门是从里锁住的,没有打斗迹象。 最可疑的一点,她是如何得知张嬷嬷给老夫人下药,且让她抓个正着? “世子爷如此认为?那您还等什么,只管让官府来拿我。” 她这是什么态度?他不过问问罢了,如此骄横,是当真以为他不敢吗? “你不喜阿虞,只管来告诉我,我让她归家便是,何必用如此狠毒的招数?” “我说过,世子爷认为是我做的就拿出证据来直接将我扭送官府,而不是在这里空口白牙!” 她看他的眼神,似乎带着怨还带着恨,如此的疏离。魏叙沉默良久,终究是压下心中火气,甩袖离去。 纪棠坐回案边,望着案上的宣纸发了好一会呆,那人不仅想要毒害老夫人,牵扯进欧阳虞后矛头却直指她自己,恐怕这才是对方想要的结果,好一个一箭双雕的计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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