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就那么相信卫国公?倘若,他骗了姑姑呢?” “那我就……亲手杀了他。” 宋明恩柔柔一笑不再说话。 回廊下,带着暖意的风穿过日光吹拂而来,两人心底皆不平静,这看似寻常的几句对话,实则暗流涌动,纪棠知道她遇到了对手。 夜里,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宋明恩挑衅的话语搅得她心烦意乱,明知她是故意的,但在情之一字上,她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 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也未向她解释只言片语,甚至连人影都见不到,估计,是在忙着陪她的好侄女。 纪棠越想越气,下榻翻出那支在妆盒底层搁置好几年的木簪,什么并蒂海棠,呸!越看越碍眼,转身就朝窗外扔去。 此刻,一个人影正翻窗而入,头一侧手一扬就抓住了她丢过来的东西。仔细一瞧,是好几年前,他送给她的。 “这是作甚?好端端的怎么扔了?” “原来是卫国公啊,本宫的东西,想扔就扔,你管得着么?” 魏叙走过去,把木簪插在她发间:“如此精巧的簪子,世间无二,扔了多可惜。” “不过一支普通的木簪,有何可惜?也不知是谁送的,放在妆盒里占地方,不如扔了。”说着,伸手取下径直扔了出去。 “卫国公若无事还请离去,本宫要睡觉了。” 甫一转身就被一股大力拉扯,跌入那人怀抱。魏叙紧紧箍着她,低头贴着她额前:“你这是故意气我么?” “你做了什么我要故意气你?” 她眸光凝聚,静静看着他双眼,似在等他回话,或者说在等他解释。 魏叙回望她片刻,却移开了目光:“我也不知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生气。” 纪棠深吸一口气,扬起唇角:“左拥右抱齐人之福,卫国公当真好福气。” 话说到这份上,原以为他会解释一二,不承想,竟皱起了眉头:“什么左拥右抱齐人之福,你怀疑我?” 他既然是这个态度,那她只能把话挑明了。 “那绯色罗帕不是宋明恩送你的吗?与她在南湖边私会的人不是你吗?送她翡翠簪子的人不是你吗?” 一连三个反问,魏叙双眸微微颤动:“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想象的是哪样?原本又是哪样?你说,我听着。” 他张了张唇,话到嘴边又咽下去,轻声叹道:“这件事,以后会跟你解释,总之,你信我就好。” 他大手抚着她后颈,眼中全是柔情,纪棠沉溺在他如水的眼眸中,呼吸渐渐变得急促。魏叙将手下移,低头吻住她的同时,轻轻扯开了她腰间的系带…… 月色朦胧,昭和宫中燕语呢喃,纪棠躺在他臂弯,睡得正沉。 魏叙轻抚着她的脸,心中万般不舍,他多渴望光阴停驻在这一刻,然而,他肩上还有重担。 缓缓抬起她的头,抽出手臂下榻穿衣,将她扔出去的簪子捡回来放在榻边。 临走前,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棠棠,一定要信我。” 接下来,是对他的考验,也是对他们的考验。 …… 二月十一是先帝忌日,按礼制,皇帝率宗室前往皇陵祭拜。未至辰时,皇家銮驾浩浩荡荡出了宫。 一路上,御林军手持长刀列队护卫,精兵铁骑更是随侍在侧,以保障皇帝出行的安全。 大昱皇陵位于京郊,三面环山碧水环绕,林海松涛间香烟缭绕,名副其实的风水宝地。 巳时正刻,一缕日光越过享殿上巍峨的檐角,将殿前的长廊照得透亮。 谒陵结束后,纪棠没有回宫,而是去了花神庙。自祖母去世,每年开春,她都会代替祖母去上一炷香。 马车缓缓行在山道上,御林军前后护卫。 纪棠倚在软枕上小憩,迷迷糊糊间听宋明恩道:“姑姑脸色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有些乏。” “那您歇会,到了我叫您。” “好。” 宋明恩替她拉好薄衾,嘴角翘了翘。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花神庙山门前停下,未免招摇,纪棠只带了两个随身侍卫进去。始入二月,花神庙百花初放,香客络绎不绝。 此处供奉的是花神,因而前来上香的多为女子,诵福消灾、祈求姻缘、添子添丁,皆很灵验。 上完香,纪棠和宋明恩去了后园,这里背靠青山,花叶繁茂甚是幽静。当然,游人也很多。 “姑姑,在这儿歇会吧。”宋明恩将手帕铺在石凳上,又回身对阿芜道,“阿芜,你去取些水来。” 阿芜看了看纪棠,见她点头,才转身去取水。 宋明恩朝人群里望了望,有意无意地遮挡住纪棠的视线。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传来,纪棠低头一看,脚边滚来一个藤编小球,远处跑来个四五岁的小姑娘,站在一丈开外,盯着那藤球,却不敢靠近。 纪棠将藤球捡起,走到小姑娘身旁,蹲下身:“是你的球吗?” 小姑娘眨眨眼睛,点点头。 “给。”纪棠摇了摇藤球,递到小姑娘手里。 “谢谢。” 看着一群孩童跑来跑去,思绪有些飘远,又想起她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儿,一时悲从中来。 轻叹一息转身,背后突然袭来一阵劲风,纪棠余光一瞥,快速往旁边旋身,虽然躲过了刀尖,手背上却被划了一道口子。 “李方茹?” “毒妇,我杀了你!” 再次举起短刀朝纪棠袭去,两名侍卫飞快赶来,与李方茹缠斗起来。 “姑姑!”宋明恩惊呼一声,拿出罗帕来替纪棠包扎手背。 李方茹出身武将世家,从小习武,两名侍卫根本不是对手,须臾便被打趴下。而后朝着纪棠一步步走过去。 “李方茹,你疯了?胆敢刺杀长公主,就不怕诛九族吗!” 宋明恩将纪棠护在身后,纪棠将她拉开,微微笑了笑:“是谁告诉你,我今日要来花神庙?” 李方茹却像没听见般,满眼都是嗜血的杀意:“那个罗二,是公主叫来的,是么?” 原来是为这件事来杀她。 “李姑娘,那药可是你自己下的,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却想来杀我?” “要不是你,我如何能失了名节,沦为全京城的笑柄!”李方茹已失了理智,“我爹要把我嫁给那个无赖,这些全都拜你所赐!” 说罢,又举刀向前,纪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那短刀要刺进她胸膛时,被人一剑挑开。 “公主。”阿芜赶了过来。 “留她性命。” “是。” 阿芜提剑上前,几招就将李方茹制服。 “你这个毒妇,有种你就杀了我!” 纪棠缓步走过去:“我只问一句,是谁告诉你,我今日会来花神庙?” “我不会告诉你的,我杀不了你,自然会有人替我杀你。”说罢,大笑起来。 “李家几十条性命,也不顾了,是么?” “横竖都是死,我如今没什么好怕的!” 纪棠知道问不出什么,便派人先将李方茹送去京兆府。手背上的出血已止住,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启程回宫。 “姑姑,方才真是吓死我了。”宋明恩脸色煞白,嗓音有些颤抖,“那位姑娘是什么人?为何要杀姑姑?” 纪棠抬起探究的眼神:“你不认得她?适才,我听见你叫了她的名字。” 宋明恩一愣:“我,我是听见姑姑这么叫她的……” 纪棠笑了笑,闭上双眼。 昨天,宋明恩来昭和宫,她无意间提起要来花神庙上香,今日,李方茹就杀上门来。 人之爱恨仇欲,就在一念之间,若是有人抓住仇欲煽风点火,很可能诱人做出疯狂的举动,好比李方茹。 纪棠猜测,应是有人将晓月楼那夜之事告诉了她,趁机诱她来杀她。 那么,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想要她的性命么?这背后之人,与杀死赵成莱的,是否是同一人? 纪棠睁眼,觑了宋明恩一眼,复又闭上。真是有意思啊。
第90章 可以给我个解释吗? 李方茹刺杀长公主, 皇帝震怒,直接下旨抄了定远将军府,李方茹犯大逆不道之罪白绫赐死,李家罪眷全数流放北境。 临行前, 魏叙去看了李晋和李世峻, 李晋满脸沧桑一夜老去, 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没管教好女儿, 才惹下这滔天大祸。 李世峻倒是显得很平静,只说往后不能再跟随魏叙左右,不能再上战杀敌,十分遗憾。 随后, 魏叙单独与李世峻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大牢。 二月春寒, 冷冽如冰。即便有阳光洒下,仍旧感受不到多少暖意, 魏叙裹了裹身上的袍子, 大步往前行去。 且说纪棠因手上受了伤, 这几日一直在昭和宫中将养, 在御医的悉心照料下, 伤口很快结痂。 趁着这段时间,想了很多, 从云衡到赵成莱到李方茹, 这几个人看似是为了复仇而杀她, 实则都是被人利用…… 还有宋明恩,远不像表面上看来那样单纯,她到底要做什么? 突然想到, 年初二那日,赵成莱在大街上行刺, 是宋明恩第一个发现并喝止的。 说来奇怪,那日长街之上人如潮涌,免不了磕磕碰碰摩肩接踵。在这种情况下,要杀人是很容易的,一刀子下去、抽出,再随着人潮逃离,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偏偏,宋明恩第一个反应过来,就好像她早知道有人要行刺。 此外,赵成莱被暗器一针毙命,那袖针发射而来的方向,正站着还未离去的宋明恩。 纪棠唇角扬了扬,似乎想明白了其中所有的关窍。思及此,立即叫阿芜去套车,出宫往卫国公府去。 到了玉棠轩外,却见院门紧闭,阿巳在门边打瞌睡。 “阿巳。” 纪棠叫了一声,阿巳浑身一震似听见索命之音,不由自主张开双臂挡住了院门:“公主您怎么来了?国公爷他,他不在……” 纪棠幽深的眼神紧盯着阿巳,阿巳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收回了手。看着纪棠推门进去,阿巳一把捂住了双眼。 院子里很安静,一个下人也没有,走到中央,似听见屋内传来说话声,一男一女。纪棠缓缓走过去,在门前停下了脚步。 “你真的要把我们的事告诉姑姑吗?我实在是,不忍心伤害她。” “她迟早都要知道的,难道你想一辈子无名无分跟在我身边?” “我说过,不会与姑姑争名分,只要能与你在一起,这些我都不在乎的。” “可是我在乎,我想给你名分。” 屋内沉默了一会,纪棠捏住双拳,又听屋内道: “可是,姑姑是长公主,身份尊贵,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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